第一卷 青蔥不長在山崗上_第1章 馬路有虎
我叫宋寧安,是一名女性。
為什麽我要強調自己是女性?是因為我患了一種病症,這種病症的患者中有70%是男性,我偏偏是屬於那另外的30%。
幾率很低,可我還是遇上了……
這個病,病因至今都沒有查清,所以,也沒有辦法治好。幸好,除了偶爾的嗜睡,我其實跟個正常人一樣,並且這個病也會在8到12年後自然消失。
睡美人症。
這個病倒是能讓人想起那浪漫美好的格林童話,可是,我知道在我找到所謂的王子之前,這個病可以毀了我的一生。
就在幾天前,我終於遇到那枚的“紡錘”,詛咒便開始在我身上應驗。
於是,我第一次發病了。在發病之前,我開始變得抑鬱,對每件事都無法集中精力。暴飲暴食,就像要冬眠的鬆鼠,幾近瘋狂地儲備糧食。
在家裏昏睡的那段時間裏,我好像做了一個夢,這個夢隻有一個片段,僅是這一個畫麵,就能讓我驚醒。
我10歲那年轉學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杜墨晴,她在上學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改裝貨車撞飛,場麵鮮血淋漓……
我醒來後,看著熟悉的房間,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心口,慶幸這隻是一場夢。
突然想起什麽,我起身去看日曆,發現今天居然是星期一。我記得自己是星期六有發病的征兆,難道自己第一次發病才睡了1天?
我又看看了牆上的鍾,現在正好7點,是墨晴來找我上學的時間。
像往常一樣,我收拾好自己,就在門口等她來找我一起上學。心裏醞釀了一大堆話要告訴她,關於自己是怎麽發病的,還有那個夢。
我目不轉睛盯著腕上有些幼稚的hellokitty兒童手表,任由秒針肆意轉動,時間慢慢流逝。
7點20分。
按理說,墨晴是不會遲到的。我掏出鑰匙,開了門鎖回到屋裏,找到家裏的座機電話,撥通墨晴家裏的電話。
最後是墨晴的妹妹接的電話,她告訴我,墨晴6天前出了車禍,已經去世了。
她真的出了車禍,就如我夢裏的場麵。原來我不是昏睡了1天,而是整整8天。
眼眶的淚珠連同手裏的電話,“啪”的一下墜落在破舊褪色的木桌上。
眼前的馬路,有嶄新的紅綠燈,新刷的斑馬線,似乎跟夢裏的馬路不同樣子。可我知道,地上那灘已經幹掉的黑紅血跡就是墨晴的。
我睜著紅腫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這條新馬路,有些發愣,腦海裏也不斷浮現夢裏的場麵,讓我悲痛之餘也心生恐懼與不安。
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少個10秒,反正我的腳像掛了一個大鐵球,怎麽也抬不起腳。
高一下學期才剛開學,我就已經請了兩個星期的假,今天是我該回到學校報道的日子,我知道我不該遲到。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嚇的身子一縮。小心翼翼轉頭看向身後,我1米68的身高視線平視也隻能看到那人的胸口。
我很快抬起頭看向對方的臉,不知道是不是他逆著清晨陽光的關係,反正我發現他的皮膚特別白皙通透,簡直跟他脖子間掛著的白玉玉佩一樣雪白。
小巧飽滿的紅唇,英挺的鼻子,凝白的皮膚更襯得他眉目烏黑。這麽
鮮明精致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像丹青畫裏走出來一般。
此時他一眨不眨眼睛地盯著我,微微側頭似乎想把我看的更仔細。
“同學,我在這注意你很久了,你怎麽不過馬路?不是快要遲到了嗎?”他的嗓音低沉渾厚又帶著變聲期的沙啞。
我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有點奇怪,但我不願跟一個陌生人解釋這麽多,隨便找了個借口:“我的腳傷了,我正在計算著10秒鍾之內我能不能拖著我的病腿順利到馬路對麵。”
說完,我能很清楚看到他那幽暗的眸子頓時迸發出興奮的光芒,隻聽他嘴裏嚷著:“太好了,太好了。”
忽然間,我就被他扶著衝向馬路對麵,不,應該是架著過馬路。他清瘦的手臂不知哪裏來得力量,反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帶到對麵。
不枉費他的那雙大長腿,我回過頭看綠燈隻過去6秒。
他把我放下之後,就低著頭急忙忙從外套的口袋翻出一張紙,在上麵刷刷寫著什麽。我怔怔地看著馬路對麵,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很快,他把手上的紙遞到我的麵前,並用手指指著一個地方,衝我微笑著說:“同學,麻煩在上麵簽一下名。”
本來憑著他高大帥氣的形象,又加上他樂於助人的品格,我心裏已經暗暗給他貼上男神的標簽,但當我把目光落到紙上赫然出現的字上……
我恨不得把這張紙跟他的男神標簽一起撕得粉碎!
寒假實踐活動登記表。
我把目光下移,注意到他的信息,高二11班,餘杭。
目光繼續下移……
撿到人民幣若幹,交給路過的巡警。
幫老爺爺推車。
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
扶老奶奶過馬路。
扶腳傷的同學過馬路。
這位餘學長,寒假實踐不去打打工,做做義工,他的寒假實踐活動就是這些……我仿佛看到他身上的紅領巾更加鮮豔了。
原來,他扶我過馬路隻是為了……完!成!他!交!表!的!任!務!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生氣,我憤恨簽上自己的名字,就把紙甩回給他。
果然男神這種生物就該讓他上天!
“謝謝!”他回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但我默不作聲轉身就走。
他在我身後向我揮手道別:“同學,再見。”聽此,我更加加快了腳步。
可是,走著走著,我又覺得,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他始終是幫了我,讓我克服對馬路的恐懼,我終歸要感謝他。
思及於此,我猛地停下腳步,回頭。
卻見他依舊在站在原地,笑容明媚。他身邊是一團團橘紅的繡球花,早晨最柔和的一縷陽光穿過他柔軟的發絲落在我的腳邊。
這一刻,我忽然想握住這縷陽光,任由它照進我心裏。
回到教室,發現我的萬年同桌陳紫此時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餘光瞄到剛從後門進來的我,馬上坐直身。
“寧安,寧安,你可算回來了,來啊來啊,剛調了座位,我們坐這裏。”她眨眨她細長的眼一個勁向我招手,簡直像是老鴇招客手勢,她手上也就差一條帶著香氣的手絹了。
隨著她那一聲喊,全班人51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
,我頓覺頭皮發麻,小跑回到自己座位,如坐針氈,我以為自己接下來少不了一頓盤問。
但是,隻聽陳紫開口:“寧安啊,你的事大家夥都知道了,你放輕鬆。”陳紫馬上伸手揉揉我僵硬緊繃的肩膀。
“那……你們還想問什麽?”我微微閉了閉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陳紫聳聳肩,攤攤手:“沒有啊,我就是羨慕你啊,這次的摸底考試你睡一覺就過去了,不像我們死的這麽慘。”
“怎麽?摸底考試很難?”
“這次我們班全年級倒數第一,你可不知道,昨天開班會班主任都哭了,現在誰也不敢到她的辦公室去勸,你是唯一可以置身事外的人,組織準備派你去安慰我們敬愛的班主任。”陳紫笑得格外溫和。
我環顧四周,發現全班人都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我。
“可我……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說什麽?”我一向沉默寡言,對於我來說,說話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能點頭表示的事,我絕不開口說一個“是”字。因此,我口才不好,不善言辭。
在班裏存在感很低,成績中遊,各方麵都表現平平,能被班主任記住名字也是班主任死記硬背的而已。
陳紫悠閑地抱著臂,後傾著身體靠在椅背上,說道:“這你倒不用擔心,你隻要告訴她,這次我們考差,完全是因為你沒有參與考試就行了。”
我當即反駁:“你當老師傻,還是我傻,你讓我一個人去背黑鍋……”
陳紫的表情驀地變得高深莫測,整個教室的氣氛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本來就是你的零分成績,拉低咱們班的平均分,隻是班主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我們就是給你一個主動認罪的機會嘛。”陳紫語重心長道:“還有你看,班主任一直把我倆放到到什麽位置?”
我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座位,是最後一排,前麵還有兩個高大的男生。我和陳紫都不算高,老師居然把我們調到這樣的位置。如果想看黑板,要麽是我和陳紫當長頸鹿,要麽是前麵兩個男生當縮頭烏龜。
陳紫抓起自己的試卷,拿到我麵前,替我扇風,她淡定的聲音繼續響起:“老師不是說過,她怕我們兩個人上課睡覺影響其他同學的積極性嘛。”
她的話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我猛搖她的肩:“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眨個眼睛都能睡著,老師怎麽會讓我們‘強強聯合’?”
我雖然早被查出有睡美人症,但前幾天才發了第一次病,而這個陳紫可是班裏名副其實的睡神。偏偏老師以為我隨時發病,從開學就把我跟陳紫安排在一起,雷打不動的組合。
“好啦好啦,所以說,在老師心裏你也不是什麽好學生的形象,也不怕再抹黑一點。你還是快點去跟老師認錯吧,這樣大家都好。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組織會給你記一功的,大不了我給你打一個月的水吧。”
我才鬆開陳紫的肩:“這還差不多。”最後,我在大家熱烈的目光注視下,“光榮”地站起身,準備走出教室。
快到門口的時候,陳紫突然懊惱地說:“哎呀,寧安,我剛忘了告訴你,你窗口養的花,上次老師開窗的時候不小心推到地上了。”
聞言,我腳步一踉蹌。
沒關係,今天我雖然丟了一個花盆,但多了一個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