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獨舞
多年前,我就曾為你舞過,隻為你一個人舞過。
可如今,你還是不是那個月下吹笛的憂傷少年?
你的心為誰跳動,因誰牽掛,對誰綿長,向誰溫柔?
我隻想為你舞一段,隻為你舞一段,縱然有人海棠流醉,一舞傾城。
我舞傾不了城,傾不了國,傾不了天下。
可我的舞,傾了你的心嗎?
為何你隻是說,蒼兒,你攫住了整夜的月華!
又走了一會兒,我們到達了弱水河畔。夏末秋初的時刻,弱水雖小,倒也湯湯。月色迷離,水光粼粼,是個好夜。
我和魄兒坐在岸邊,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欣賞著美麗的夜景。
“嬸母?”魄兒低低的出了聲。
“嗯?”
“你說,剛才那夥人會不會遵守諾言?”
“我也說不準,隻要不要讓戎邏和蘭鬱知道就好了。再有就是千萬別妨礙了我的計劃就成!”
“早知道就直接給他們錢就好了,也省的現在擔心!”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之所以自報家門,敢對他們亮身份,也是看他們是重情重義之人,想要把他們收歸旗下,為狼王穀多找一個幫手。”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說的上山喝酒是要將聽歌山夷為平地,永絕後患呢!”
“你這小子倒是血腥,我們雖然是劫匪可卻不能濫殺無辜。成大事者要學會用人,可是用人又必然會承擔風險。有人忠誠,有人卻會背叛,有正直的人,也有陰險的小人,有能幹的人,自然也有庸碌的人。很多事情,卻不能憑一己之力,需要很多人的幫助。有時候用人更像是在賭博,憑的卻是自己的眼力,對別人的震懾力和感召力!”
看著魄兒認真的聽著,我便繼續的說著,隻是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很多時候,有些話明白,卻並不能說服自己:“其實,用人並不是隻用聰明善良,忠誠勇敢的人。什麽樣的人都要會用。有些人可以傾心相交,有些人卻隻是利益關係,利用利用就好!就仿若一盤棋,有的棋子是要拚命保全的,有些棋子是拋是留,全看它自己的價值。”
“聽起來好冷情!”魄兒如實說著。
“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可是我從小在宮廷裏長大,這些話算是平常的了。那個地方讓我知道想要活得好,就必須要有一顆冷漠之極的心,才能夠不傷不痛,無堅不摧!我是不是很可憐啊?真是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地方,但願永遠都不要回去!”
“這麽說你喜歡現在的日子啦?”魄兒笑著。
“是啊!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這樣自由的日子可是難得的很。”這樣的日子裏有棲陌,殘簫,有一群鬧騰的小孩子,有真誠勇敢的弟兄們,還有那個夢裏心裏的他,時時刻刻的念著的他。
老天還真是待我不薄啊!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像是夢一樣,遲早有一天是會醒的。真是害怕有朝一日,又回到了那冰冰冷冷叫做宮殿的地方。
“嬸母?你怎麽了?”連他都看出來我心裏的不安來了嗎?
我自嘲的笑了笑:“沒什麽?嬸母我回想舊事,難免有些傷感!”
“哦!”小魄兒也傷感了,“我懂的!”
“魄兒,為什麽你會恨汀羅流醉呢?”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就是她害娘和我們分開的!”強忍著淚水,他有些哽咽:“我娘叫做汀羅流風,是延風老國王汀羅流長的獨女,也是王位的繼承人。可我娘也不喜歡宮裏的生活,就偷偷跑了出來,然後就遇到了我爹。可後來,那個臭海棠找到娘,說是外公病危,娘擔心不已,說回去看看,誰知道這都是那個臭海棠的奸計,我娘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等了三個月,爹不見娘回來,就想去找她,誰知道那晚黎國國破,爹,爹也沒了!”
“想哭就哭出來吧,不丟人!”見他難受,再冷漠的心怕也會被融化開了。
可魄兒卻是個倔孩子,眼淚啪啪的掉著,還愣是一聲不吭,使勁的忍著,小肩膀一顫一顫的,倒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輕輕拂去了他的淚,轉移著話題:“你怎麽不問,大半夜的我們不趕去客棧,為何坐在這兒呢?”
怔了怔,他聲音帶著哭腔:“是啊?為什麽啊?”
“等著喂狼啊!”我笑著說道。
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終於,他笑了,眯起來的眼睛擠出了最後一滴眼淚,就像是掉了的珠子,碎在了風裏。
我輕撫著他的頭,柔柔的說道:“魄兒,嬸母答應你,一定抓了那個臭海棠,然後幫你找娘好不好?”
“好!”
夜越來越深,小家夥支持不住,睡熟了。看著明澈的天,星辰璀璨,好遠好遠。
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呢?為什麽覺得越來越混亂了?現在看來,已經不光是黎國北國的戰爭了,總覺得蘭國延風國都牽扯進來了,也許黎國有著更重要的東西,重要的可以讓所有的掌權者瘋狂。
正想著,遠處聲音巨大,一隊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真不愧是上水首富,連個小妾都有這般宏大的排場,以致於敢走夜路。
我看著那,徐徐的駛著的,最豪華的車,我有了新的計劃。
嗬,汀羅流醉你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道的東西?你到底龍年綽的妻子,是戎邏的勢力,還是延風國暗中的實際掌控人呢?
真不知道你見到魄兒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想到這裏,我輕輕的搖醒了魄兒:“魄兒,快醒醒!先陪娘唱出戲,回去給你放三天的假!”
“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站了起來。
“魄兒,我問你,你同你娘長得像不像?”我也緩緩的站了起來,迅速的收拾完畢。
“見過我娘的人都說很像的,怎麽了?”小家夥,疑惑著爬上了馬背。
“兒呈母像,小子,你有福了!到時候,你可要機靈點兒,不準給我露餡了!聽到了嗎?”我牽起馬,朝隊伍走去。
“娘,你不會讓我用美男計吧?”魄兒恍然大悟著。
“差不多!”我隻能想到這個說辭了。
我站在隊伍的最前麵,靜靜的,不聲不響。
馬車被迫停下。有個大漢,冷喝一聲:“你是何人?為何擋道?”
聲音刺耳,不想回答,我依然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
最後,馬車裏傳來一道聲音,很美卻也很媚:“出了什麽事?”
“回夫人,前麵有個
瘋女人擋了路?”一個人回話道。
馬車中人輕咦了一聲,芊芊素手翻開了垂著的簾子。果然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巧笑嫣然,美目盼兮,在馬車上掛著的紅色燈籠的照耀下,更添了三分嫵媚,三分妖嬈,三分魅惑,唯獨少了一分狠戾。
怎麽辦啊,我還真看不出來她有一丁點兒的蛇蠍呢!
“你是誰?為什麽要擋著我的車馬?”
“夜深了,我們孤兒寡母的不敢過夜。本來想著要去前麵客棧住一夜的,誰知道半路碰上了響馬,被搶的身無分文。正不知該如何的時候,瞧見夫人的馬車過來了,這才大膽攔阻,希望可以同行,庇佑一二。”
她努力的打量著我,怎奈何夜深了我又沒有燈籠,恐怕她是看不清的吧。
“姑娘還真是信得過我,可是我信不過姑娘啊!要知道,這個世上不光有四條腿的狼,還有當響馬的狼啊!前不久,龍鏢頭的事我還是有所耳聞,狼王穀紅巾可是個美人罌粟,不得不防啊!”
這個女人果然才智非比尋常,這句話說得有水平。
“夫人多慮了,我們剛剛從延風國過來,要去上水城尋找親戚。夫人說的紅巾一事,我倒是有所耳聞,想來這個女人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哦?是嗎?那你跟著走吧!”說完這話,她放下車簾,不再出聲。
我笑著上馬,跟在了隊伍的後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汀羅流醉,這一次我們就好好的玩一場吧。
一路上慢慢的行著,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可那隻是似乎,不是事實。事實上,我的周圍已經緩緩的聚了不少人,這可不是保護,而是包圍看管,隻差一聲令下,就會將我拿下了。
很好,越來越有意思了。
“魄兒,累了就再睡一會兒,還沒到你出場的時候呢!”我用著極小的聲音說著。
“可是,娘?”魄兒望著周圍的大漢們,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乖,睡吧,再等一會而娘陪你看日出!”就知道這孩子聰明伶俐,看來帶著他是帶對了,連他都看出來汀羅流醉的防範了。
又是長長的沉默,緩緩的行路。魄兒,你可知道,越是睡意全無的時候,越要睡覺。因為隻要人在毫無防備的時候,才能夠讓一些人疏於防範。
我不會傻傻的以為,這個女人會相信我說的話,她很聰明也很謹慎,她讓我留下無非是想會會我,因為她是個驕傲好強的女人,她想挑戰那個叫做紅巾的女人。
東方既白,紅日蓬勃而出,躍在天際之間,讓這本就廣遠的荒原更加的廣遠。
這個時候魄兒也已經醒了,他怔怔的望著東方。他在那抹紅色裏看到了一種神聖的東西,使人血脈膨脹。
我催馬向前,來到了汀羅流醉的車前。
我說:“既然天色已白,就不多打擾了。我還有些急事,先行一步。昨夜夫人的收留之恩,日後自當相報!”
說完,低頭,看著魄兒又補了一句:“墨兒,向夫人告別!”
魄兒心領神會,在簾角掀起的刹那,好好的在汀羅流醉麵前,露了個臉。唇角輕扯:“告辭!夫人一路順風!”
順利的看見了汀羅流醉那詫異了一瞬的麵容,我們策馬而出,直奔墨朵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