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冷宮廢井中的屍體

見他還是不理的往宮裏走,柳昱眨眨眼,忽然停在杜廉身邊,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的隨意,“看在咱們同朝為官的份上,我奉勸杜侍郎一句,以後離紀雲卿遠點,否則連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為什麽?”杜廉皺著眉,不悅的看他。

“那是一種毒,中了,便是無藥可醫屍骨無存,杜侍郎,趁著你還中毒不深,及早抽身吧!”他善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著追徐祁煙而去。

杜廉狠狠捏緊了拳頭,許久之後,才無力的發軟下來,有些無奈的撇撇嘴,“已經晚了。”

汩塵因為身子不好,自從降下旨意讓修祈監國後,將一些大事的決定權屬也慢慢移交,如今所謂的早朝也隻是讓帝王金座空著,而在階下擺一張座椅,拱簫修祈上朝而坐,朝中上下,無不都在傳聞,這三皇子的位子,怕會越坐越穩,如不出意外,等到汩塵駕崩後,他便會是九五之尊。

早朝其實沒什麽事好說,將各自的日常事務都一一擺出來後,剩下的本該沒什麽,卻不料修祈突然提到了信陽王陽逸與劉禦史千金的婚事。

陽逸站在朝列裏朝難得出現在金殿上的杜廉狠狠瞪去一眼,排眾而出,“臣與劉小姐怕是有緣無分,臣……”

“三皇子。”杜廉也跟著站出來,“臣也覺得劉小姐和信陽王並不合適。”

陽逸眼中怒意一閃,冷笑道,“那杜大人以為誰適合,你嗎?”

金殿上有些莫名的安靜,許多人紛紛往杜謙看去,這次信陽王在朝堂上給杜廉難堪,以杜謙的性子,指不定以後怎麽給信陽王小鞋穿。

杜謙略顯無辜的笑著眨眼,雙眼盯著自己的腳尖,卻是什麽話也不說。

而坐在監國位子上的簫修祈似乎並不著惱,還好整以暇的換了個姿勢,嘴角一抹果然不出他所料的笑意微微蕩著。

杜廉無意中掃見,牙咬的恨恨,亦是冷笑道,“劉小姐國色天香,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容,又才情過人,竊以為,這朝中,隻有三皇子殿下,監國大人才與之合適。”他故意將劉小姐的優處誇大,眼中寒光直射修祈。

眾人聞言,俱都是一怔,怎麽也想不到最後這又扯上了三皇子。

劉禦史臉上汗多的不行,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掃過來,他難堪的‘噗通’一聲跪下來,哭喪著臉嚎叫道,“臣,小臣的女兒,從昨兒個下午起,就已經不見了。”

眾人麵麵相覷,杜廉抱著胸冷嗬嗬一笑,“怪隻怪劉大人你利欲熏心,逼迫於她,怪隻怪她真心喜歡的人為了權勢利用她,怪隻怪……”

“夠了。”杜謙這時才笑著開口,溫和的瞥一眼有些不甘心的杜廉,柔聲道,“劉大人都這樣著急了,你怎麽還可以給他添麻煩。”說著,他的視線掃過簫修祈,嘴角一挑,“更何況,監國都沒說什麽,哪容得了你在金殿放肆。”

簫修祈的臉色不大好看,聞言還是擠出一個訕笑。隻

這個在早朝上吵起來終歸不好,他便讓人調了兵馬,在棲梧城全城搜索,怕杜廉再有什麽苛責出聲,他索性宣布退朝。

隨著人群出了金殿,陽逸等在宮裏的一個拐角處,眼見樞念略有些疲憊的臉在自己身邊閃過,他伸手拉住他,上上下下掃了眼,“昨晚幹什麽去了?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沒精神?”

“春宵一刻去了。”樞念笑笑,說的真真假假。

陽逸也不管他,隻是皺著眉,“杜廉這是怎麽了?怎麽跟前幾天換了個人似的。”

隨意的理理身上的錦袍,他溫和的笑道,“也沒什麽,正品回來了,替代品,自然就沒什麽用處了。”忽然間,他臉上的笑意一僵,看著那越來越走近的人,連嘴角牽起的弧度都僵硬起來。

陽逸詫異的轉頭過去看,見是秋閣的一個隨侍宮女,好像是叫什麽風璃的。一根眉毛挑了挑,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樞念,“你倒是跟寒秋走的近!”

“不過那個家夥,你還是離他遠點為好。”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當初寒秋來棲梧為質,我們都以為是因為他雙腳殘廢了才被送過來的,可是你也派人去查了,他根本就是自己要求過來的。”

樞念不說話,隻是盯著那個低眉斂首的宮女,臉上的溫和愈盛,眼底的目光卻生冷起來。

“六皇子。”頂著兩道瘮人的目光,風璃小心翼翼走近,“主子請您過去一敘。”

她根本不敢看他,尖巧的下顎秀氣的微抬,後頸修長幹淨,從耳根處泛著些羞紅,十指有些局促的絞動著,陽逸在旁看得好笑,傻子都看的出這個風璃對樞念有點意思。

樞念抬手撫了撫額,“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主子說……要風璃帶六皇子前往。”風璃臉上緋紅遍布,依舊堅持。

“是嗎?”樞念挑眉,眼中帶出些笑意來,袖子甩了甩,他已經錯過她,朝前走去,走了幾步聽到後麵沒有任何動靜,他才轉過身來,眉尖輕皺,“怎麽不跟上?”

風璃眼中閃過一抹亮色,慌忙跟上。

陽逸在後邊瞧著,暗暗皺眉,他總感覺那個寒秋有些古怪,連帶著這個風璃,也有些怪異,想起來,這個風璃好像是祁陽使團留下來照顧寒秋的侍女,三年來從未變過。

或許當真是因為紀雲卿的回來,讓他從前無甚感覺的人都有了不同,最不同的,還是杜廉吧,想起三年前他攢說著要再一次作弄樞念時,是杜廉攔的自己,在之後的日子裏,更是有意無意的照拂,有一次他當著樞念的麵問杜廉這是為什麽。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紀雲卿有拜托過杜廉,要讓他幫忙照顧樞念,她的弟弟。

他當時就看到樞念那一張從來沒什麽表情的臉起了變化,那一雙從來怯弱害怕的眼神瞬間閃過痛苦絕望,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什麽會對兄弟好的人,可樞念那種眼裏隻有紀雲卿一個人的眼神,讓他羨慕,自己的弟弟被別人千般

萬般的回護,從此兄弟感覺不像兄弟,更是讓他感覺有些不甘罷了。

隻是不管他如何努力,自己這個哥哥在樞念的心裏,怕是連紀雲卿的一根頭發也比不上。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於他陽逸來說,其實還是能馳騁沙場最為重要,那種奔殺於千軍萬馬中,浴血殺敵的豪邁之情,不是這宮闈的愛恨情仇能夠比擬的。

秋閣一如既往的寧靜,樞念到時,在前廳等了多時,都沒見到請自己過來的那個人,剛想轉身,有個柔軟的身子已經從後背抱住他。

“放手。”俊眉一挑,他的聲音已然冷了下來。隻是那雙環抱著他的手沒有鬆開,反而越加緊了些。

“我不放。”風璃此刻哪還有剛才那副羞怯模樣,緊緊抱著他就是不肯撒手,“我們祁陽的女人一旦看上一個人,便怎麽也不會放開,更何況,更何況……”她眼裏閃過抹嬌羞,“更何況,你還要了我,我……”

“住口。”樞念冷笑,眼中的溫和消失殆盡,“若不是寒秋設計,我如何會和你有什麽瓜葛!”他手掌微動,才要下手,已經有個戲謔的聲音插了進來。

“這不是咱們的六皇子嗎?六皇子貴人事忙,想不到還會來我的秋閣,真是讓人……”寒秋手撐著輪椅微微一劃,就到了他們身後,笑的安靜,“意想不到!”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著,臉上始終帶著笑容,“風璃,還不退下。”

“哥哥你!”風璃有些惱恨的跺跺腳,戀戀不舍的鬆開手,偷偷瞧了眼樞念,待看到那人臉上一臉的無表情,她的眼中閃過受傷的神色,有些氣哼哼的跑了出去。

樞念轉過身,看著那個在輪椅上愜意的人,挑眉一笑,“想不到祁陽的大王子這麽看得起在下!”若不是一年前被寒秋利用雲卿設計於他,他也不會和這個從三年前就混進宮來的祁陽公主發生關係。

“你此番來端宥為質,怕是瞅準了父王年邁,想要在儲君冊立上插一手。可你未免看錯了。”樞念負手而立,目光透過窗外,看向遠處,“如今誰都知道,我三哥才會是最後的勝者,他才會是真龍天子。”

寒秋將一根手指輕輕點在自己唇上,低低一笑,“本來我也以為那個才是我要找的人,可惜,好像不是。”

他笑著將手在輪椅上一劃,讓自己到他身邊停下,“從一年前你跟著柳昱回來的那個晚上,我從你眼睛裏看到了野心,看到了欲望,看到了勢在必得,那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帝王氣勢,並不是誰都有的,至少……”

“你那個三哥,他沒有。”

樞念麵色平靜,嘴角的微笑淡到極致,卻不承認,也不開口反駁。

寒秋看著他,又繼續道,“我承認,隻是氣勢和眼神,還不足以讓我舍簫修祈而選你。”

他笑著,將手下的輪椅緊搖了幾下,來到了窗前,看著那外麵的四處抖動的樹葉,“直到……冷宮廢井裏的一具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