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珍珠

壽姐兒被撓傷顏秋霜肯定會被嚇壞，然後偏疼壽姐兒的外祖母會責怪顏秋霜：然後舅媽會越加看不上顏秋霜：總之，顏秋霜將會倒黴。跟隨著孀居的母親寄住在這偌大的定國公府，康慧之的樂趣實在是有限。沒有樂趣就得自己創造樂趣，看著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或者自己不喜歡的人不開心就是康慧之最大的樂趣。

可是這回她失算了，沒等來壽姐兒被貓抓傷的消息，卻等來了奄奄一息的小黑。翻開小黑的毛，腹部青紫得幾乎要滲出血來，顯然它被人重重踢了一腳。難道是二表哥？舅舅和他談完話然後他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顏秋霜她們，他們一起回琳琅院，然後小黑撲向壽姐兒，二表哥眼疾腳快小黑遭了殃。事情是不是這樣還得打聽一下。

“小黑，你可一定要挺住，我太需要你了。”康慧之摩挲著小黑的背，喃喃道。“姑娘姑娘，夫人喚你過去。”門外桃兒在大聲喊著。康慧之將門關上吩咐李兒看好門，然後帶著桃兒去了去了夏無病所住的上房。

“慧姐兒，娘想去琳琅院瞧瞧你二表嫂。他們剛剛來，娘作為長輩總得給點見麵禮。昨日娘疏忽了，今日得補上。”夏無病手裏拿著一個檀木匣子，“這是你大哥捎來的珍珠，娘想給你二表嫂你看合不合適。”康慧之一陣肉痛，那匣子珍珠裏頭大部分都有蓮子米大小，乃是遼東的上等珍珠。她還想著積攢些金子然後做一套赤金嵌珍珠的頭麵。

夏無病見女兒不做聲，趕緊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娘知道你心疼這珠子。可咱們之所以來京城不就是想給你找個好婆家嘛。之前雖然你跟著你舅媽出去了幾回，也有人注意到了你。可咱們期盼的人家沒上門，來提親的咱們又瞧不上，一來二去的你舅媽都有些不耐煩了。你大表嫂嘴上說有機會就帶你去各府走動，可至今也沒見她帶你出去幾回。別看你二表嫂出身寒微，可就憑她救過且教養六皇子這個未來的太子，她在京中的貴婦人圈裏就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邀請她赴會的不是宗親就是勳貴，那些人家隨便哪一家能瞧上你，都是你的造化。”

康慧之心裏一動，不得不承認自家老娘說得有道理。雖然她看不起顏秋霜，可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運氣好，自己還真就得巴結她。她心裏不快，臉上卻笑吟吟地道：“娘說哪裏去了，女兒怎麽會舍不得呢，橫豎哥哥在遼東弄這東西方便。二表嫂才剛從竹海那等偏遠的地方來，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首飾，娘送她一點東西不是應該嗎？”

夏無病滿意地看著女兒：“不是娘自誇，我們慧姐兒不光模樣好性子也好，這樣的女孩兒就該嫁入京中的高門大戶做個當家少奶奶才是。之前長信侯夫人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那誠意伯府的七姑娘除了出身比你好，餘下的哪一點比得上你。這回咱們得趁著你二表嫂才從小地方來，巴結討好她的人不多，她所見過的好東西也有限這時機，好好跟她套

好交情。”

夏無病絮絮叨叨，康慧之看著老娘花白的頭發，再想著莊氏那一頭茂密的頭發，那牡丹髻雍容華貴翠鈿金玉，舅媽比母親年紀大著好幾歲，可人家日子過得舒暢，頭上幾乎就沒看到白頭發。康慧之越想越心酸，自家老娘怎麽也是姑媽，曆來隻有晚輩上門去探望長輩的，哪有長輩先去登晚輩的門。當時在萱瑞堂二表哥夫婦說要給娘磕頭，都被外祖母和舅媽給阻攔了。說什麽自己人，其實還不是輕視自家母女。

當年為了舅舅的仕途，外祖父需要結交康家硬是將母親遠嫁。誰知道康家後來漸漸運勢衰微，弄到如今自己的婚事都要仰仗於人，而舅舅的官卻越做越大，如今都做了國公爺了。舅舅因為平定了北羌，二表哥夫婦都對六皇子有恩，眼下是朝中最炙手可熱的權臣，這使得夏采芹一個姨娘生的庶女都很是吃香，長信侯府的二公子可是嫡出，居然上趕著想娶夏采荇。可人家夏采荇嫌長信侯府的二公子樣貌不佳，硬是讓杜姨娘給舅舅吹枕頭風，然後舅舅叫舅媽回絕了這門親事。

就是這個被夏采荇看不上的貨色都輪不到自己，母親非常想讓自己嫁進長信侯府，自己也找機會在長信侯夫人跟前露了幾回臉，可人家卻悶聲不響地定下了大表嫂的堂妹，誠意伯府的七姑娘，康慧之想到這件事就慪得要吐血。

顏秋霜正在給壽姐兒試穿著府裏給她預先準備的小衣裳，婆子來報姑太太來了，她趕緊起身去迎。賓主落座，夏無病說明來意，顏秋霜接過那一匣子珍珠很是感激，忙不迭地道謝。大家拉了一會家常，夏無病打量著琳琅院四周，告訴顏秋霜若是嫌哪裏不好，哪裏需要添補東西可以直接找楊氏，因為現在莊氏已然開始讓楊氏管家了。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康慧之抿嘴笑道：“大表嫂很是能幹，舅媽很看重她。自從她開始管家，這府裏的下人們都老實多了。這也難怪，她連三表嫂的陪嫁嬤嬤都敢打板子，試問還有誰敢不服她。”夏無病笑道：“府裏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大郎媳婦不拿出點魄力怎麽鎮得住，倒也難為她了。”顏秋霜表示讚同。

壽姐兒在一旁咿咿呀呀地，夏無病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讚道：“難怪老太君這麽稀罕這孩子，這小臉蛋紅彤彤，身子肉乎乎地就是好看。聽說這孩子很好養，自打生下來噴嚏都沒打過一個。”顏秋霜點了點頭，很為女兒感到驕傲。

康慧之道：“畢竟是外祖母親自起名字的孩子，這可是府裏的頭一份呢？大表嫂曾經開玩笑說駿哥兒這個嫡長孫都沒受到這般高的待遇。其實壽姐兒好養主要還是因為二表嫂身子健旺，娘不是說母親身子好生出來的孩子也就會健壯嗎？駿哥兒若是也像壽姐兒這般健壯好養就好了，那大表嫂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煩心事了。”

顏秋霜正想了解夏茂的妾室梅姨娘有沒有小產，聽到這話不由正中下懷，於是做出不解狀道：“大

嫂有煩心事，她能有什麽煩心事？”夏無病歎了口氣：“大郎媳婦頭胎是個丫頭，二胎生下駿哥兒，滿府裏都很高興。可是駿哥兒三天兩頭地病，這都七歲的人了還沒敢送去學堂念書，而大郎的妾室李氏生的驥哥兒卻虎頭虎腦地很是討大郎的喜歡。你說她能不煩心嗎？她費盡心思地將自己陪嫁丫頭梅氏抬做了姨娘，可梅氏是個不中用的，好不容易懷了身孕昨日卻差點小產，大夫說要臥床小心靜養，不然孩子可能保不住。”

送走了夏無病母女，秦小魚打量著那些珍珠，忍不住嘖嘖驚歎：“這麽大的珍珠居然有這麽多顆，這得多值錢。記得有一回我和我二姐麻起膽子跑到咱們竹海的富華樓，看到據說是他家櫃台裏最值錢的那隻簪子上頭的珍珠都沒這麽大。姑太太真是舍得。”

吳二妮附和道：“表小姐模樣生得好，性子也好，說話細聲細氣地。還有三姑娘四姑娘，不光說話好聽，人家就是喝茶的樣子都好看。跟她們一比，咱們竹海那些有錢人家的姑娘都是村姑了。”

顏秋霜笑了笑不做聲。夏無病這一匣子珍珠可不是那麽好拿的，她雖然說得很含蓄，但顏秋霜還是明白了她的意圖，那就是往後接到那些貴婦人的宴會請帖的時候，盡量捎帶上康慧之。這也難怪，夏無病帶著女兒賴在定國公府不就是想釣金龜婿嘛。

至於康慧之是不是性子好，她卻持保留態度。一個寄居在別人家未許人家的大姑娘，卻對主人家的處事方式以及私密事評頭論足，這個姑娘到底是憨厚沒心眼還是心機頗深那還真不好說。好好地她跟自己說楊氏打過羅氏的陪嫁嬤嬤做什麽呢？是提醒自己楊氏不好惹最好別惹她還是激起自己的好勝心跟楊氏爭高低呢？反正這位表妹說得那些話聽著總覺得不那麽簡單。

顏秋霜本來打算做點南瓜餅之類的小吃給長輩們送去，雖然是才剛接觸，顏秋霜卻能感覺到這位祖母對自己的善意。老人家的眼神透露出的是實打實的慈愛，不像婆婆莊氏的目光，帶著幾分懷疑和挑剔。康慧之母女的話提醒了她，楊氏心情很差，自己做東西給長輩吃，在她眼裏恐怕會被視為討好長輩，還是過一陣子吧。

關於那隻貓，顏秋霜想了想還是沒有向夏無病母女打聽，好在此後的幾天也沒在府裏再碰到貓，八成那隻貓真的是從別的人家跑過來的，顏秋霜漸漸放下了這件事。夏家長居京城，各方親戚不少。夏榮離家多年終於歸家，各家紛紛上門來看望。然後顏秋霜總要被老太君和莊氏拉出去展示，作為“展品”，得體的微笑是必須的招牌，顏秋霜苦不堪言可又不得不應付。

兒子回來了，而且將來要在官場混，做老子的總得讓他熟悉熟悉情況，集聚一點人脈吧。夏榮也每天被夏無忌帶著參加各種宴會，拜訪各方大佬。此後的半個月，夫妻兩個每天都忙於迎來送往，想出門去京城大街上看看的機會都擠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