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吉之兆

晴朗的天氣突然刮起了大風,毫無預兆的大風鋪天蓋地而來,樹木瘋了一般搖動,飛沙走石,晴朗的夜空在轉瞬間變得晦暗。

萬物搖曳,昏天暗地,大風呼嘯著,塵起飛揚,樹葉鮮花落了一地。

白無常站在慶陽宮門口,一身白衣隨烈烈大風飄動,飛起的長發紛亂雜亂,他長袖輕動,翩若驚鴻。

“國師可是料到朕今日午夜會召喚於你?”秦崇歌坐在正大光明牌匾前的書桌旁,一隻手無意識地敲打著桌子。

“不曾。”白無常淡淡地開口,聲音飄渺,“隻是臣夜觀天象,發現子時將起一場大風,飛天走石,鳥獸飛散,昏暗掩埋皇宮,是不吉之兆也。”

“國師此言何意?”秦崇歌眯著眼睛問道,“不吉之兆源自何方?”

“如雨水一般,無根無由。”白無常說道,“如風一般,倏而冬,倏而西,不著方向。”

“天地萬物莫不如此。”他補充道。

“國師的意思是,這不吉利之兆是來自天外客?”秦崇歌臉色有些難堪,“國師前日說過,有鳳來儀,是大吉之兆。”

“非也。”白無常走進慶陽宮,長長的頭發披散著一直吹到腰部,漆黑漆黑的長發映襯著雪白的臉頰和衣服,仿若謫仙,“是東北風,這股不吉之氣來自東北方向。有鳳來投林,恰恰壓製了這股怪風。隻是……”

“隻是什麽?”秦崇歌緊緊攥著拳頭。

“隻是天機不可泄露。世事變化無常,一切皆是造化。”白無常輕輕地說完,長袖一揮,慢慢地轉過身往外走。

“國師哪裏去?”秦崇歌見白無常轉身要走,忙站起來,“國師還請留步。”

“我本化外之人,原不應理會這些凡塵瑣事。”白無常麵無表情地說道,“隻是塵緣未斷,才入塵世。上秦國的國運,臣已全數交予皇上。”

“上秦國運如何?”秦崇歌略帶緊張地看著白無常,“國師推演得出的讖語,到底是何用意?還請國師明示。”

“天機不可泄露。”白無常歎了一口氣,“前些日子我推演國運時推算出一讖語,這讖語的後兩句是,日月當空照,莫驚天上人。這後兩句是讖語的關鍵所在,除此之外,我已無可奉告矣。”

他說完這句話,長袖浮動,白衣飄飄。

此刻,慶陽宮外風聲大作,狂風怒號,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一排排樹木隨著大風時而向東,時而向西,入眼處,滿目淒慘。

漫天黃沙,因為風太大的緣故,天空中彌漫了一層厚厚的塵埃,從遠處看去,偌大的皇宮掩埋在一片塵埃之中。

“真真假假,似有還無。萬物不過一夢境。”

白無常雙手倒背,步入塵埃之中,雪白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蒼茫昏黃之中。

“皇上,已經醜時了。”田總管小心翼翼地說道,“國師大人早已經離開了,這風又緊,皇上還是早些休息吧?”

秦崇歌蹙眉將手中的紙張放下,原本英俊的臉上卻帶著令人戰栗的寒意,他站在窗邊停留良久,慢慢地開口說道,“風這麽大,明日依然是個天朗氣清的日子。你說是不是啊,田公公?”

“啊?是。”田總管不知道

秦崇歌意思,下意識地回答著,“有皇上在的日子,每天都是晴天呢。”

“真如這讖語所言那般嗎?”秦崇歌緊緊地將那張紙攥在手裏,看著清心殿的方向陷入沉思之中。

一夜北風急。

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的時候,蘇鳳藻睡到自然醒。宇文墨川又不見了蹤影,想來又去做什麽探查地形,探查防守情況之類的勾當了。

她伸手扯開床幃,一縷縷光線透過窗子照耀進來,春光明媚。

“又是一個好天氣呢。”她伸了伸懶腰,推開窗子,卻見窗外一片狼藉,樹木花草折損一地,地麵上也覆蓋了厚厚一層土。

“娘娘您醒了。”兩個丫鬟走過來為蘇鳳藻更衣洗漱,“昨晚上風可真是夠嚇人的,聽說禦花園那棵五人合抱的大樹也被刮倒了。”

“是呢,是呢,真真是陣邪風呢。”

“風荷,風蓮,咱們院子裏的海棠花可還好?”蘇鳳藻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將以往的金銀裝飾全都扔掉,換了幾個古樸雅致的簪子。

“還好,還好。”風荷輕輕笑著,“說起來也怪,這院子裏的花啊草的全都被毀掉了,唯獨那海棠樹卻傲然屹立著,真真是個奇跡。”

風蓮為蘇鳳藻盤好了頭發,又伺候著她換了衣服,“娘娘今日氣色好了許多呢。”

蘇鳳藻坐在鏡子麵前,看著鏡子中有些模糊的影子,隱約能照出是個人的模樣。

“這青銅鏡果然不好用,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啊。”她歎了口氣,見風荷、風蓮兩個人嬌小瘦弱,不過十四五歲光景,便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是剛剛進宮的嗎?”

“回娘娘,奴婢們去年便已經進宮了,隻是一直在儲秀宮中學習禮儀。才學成禮儀便被分派伺候皇後娘娘,真是奴婢們三世修來的福分。”風荷的嘴巴比較甜,聲音清脆地說道。

蘇鳳藻打扮好了之後,走到院子中轉了一大圈,隻見花草全部被毀掉,就連海棠花樹也東倒西歪的,地上堆積了一層花瓣,花白緋紅的,看起來極為狼狽。

“真是可惜了這些花草。”蘇鳳藻愛憐地看著地上東倒西歪的花盆,大部分已經打碎了,隻剩下一小部分還能成活。

“風荷,你去萬事宮要一些花盆過來,順便命他們再送些花過來。”蘇鳳藻蹲下身子,將保存尚好的植株挑選出來,往一個花盆裏抓了些土,栽種上之後澆了些水。

“風蓮,別老看著啊,快來幫忙啊。”蘇鳳藻看著風荷遠去的身影,嘴角輕笑,“我一個人種這麽多花,一天下來要累死了。”

“啊,是。”風蓮有些發愣,她看著蘇鳳藻熟練地收拾花草,有些不知所措,被蘇鳳藻說了兩句之後,忙蹲下往花盆裏放土。

“不要這麽緊張,土不要放太多,盡量選鬆軟的土來放。找一些根部沒有受傷的花草,挖一個小坑把花草栽種進去,再澆一些水,假以時日應該能緩過來吧。”

“是,是。”風蓮手忙腳亂地放上土,挑了一株保存完整的花卉栽種到裏麵,學著蘇鳳藻的樣子澆了水。

“風蓮挺聰明的嘛。”蘇鳳藻輕輕笑著,“等風荷回來了,咱們三個人很快便能將這些花草收拾好了呢。”

蘇鳳藻說

著,眼見著皇帝派來監視和粗使的太監和宮女走進來。

他們原本不屬於清心殿,隻是皇帝臨時指派過來的。在慶陽宮當差的丫鬟太監多半有些傲氣,他們見蘇鳳藻正在幹下人幹得活,不免有些瞧不起。

“風蓮,竟然讓皇後娘娘幹下人幹的活,這成何體統?”一個姑姑模樣的人冷聲嗬斥道。

“崔姑姑。”風蓮似乎很害怕她,見她訓斥,忙跪下來磕頭,“姑姑恕罪,姑姑恕罪,風蓮知錯了。”

“娘娘,您貴為皇後,理應母儀天下,而不是做這種下人做的活計。”崔姑姑見蘇鳳藻自顧自擺弄著花草,有些不悅。

“即便是深處冷宮,也要有個皇後的樣子。”她的聲音微微變小了一些。

“等姑姑回房了,將桌子擺放到南牆角吧。”蘇鳳藻頭也不抬地說道。

“皇後娘娘這是什麽意思?”崔姑姑不知道蘇鳳藻到底想說什麽,心中有些打鼓,語氣依然有些不耐。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姑姑是不是覺得本宮多管閑事了?”蘇鳳藻冷笑一聲,“姑姑如何擺放桌子與本宮無關,本宮收拾花草也與姑姑無關。姑姑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宮雖然身處冷宮,卻依然是皇後。姑姑再怎麽得寵,卻終究是下人。”

蘇鳳藻說完這句話,冷笑著拍了拍手,“你們都回去吧,清心殿是冷宮,不宜有這麽多人喧嘩,隻留風荷和風蓮兩人便可。”

“皇後娘娘恕罪。”崔姑姑一聽蘇鳳藻要攆人,心中大驚,原本皇後是個笨嘴拙舌的,空有美貌的長相卻無心機,更是對在慶陽宮當差的宮女太監們百般奉承,所以她才敢如此拿捏蘇鳳藻。

但是剛才那一番話,竟是如此咄咄逼人。

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若蘇鳳藻真計較起來,她輕則被攆出慶陽宮,重則被趕到浣衣局。

“崔姑姑還愣著幹什麽?你自管回去稟告皇上便可,就說本宮喜歡清靜,最受不得人聲喧嘩,特意命你們回去。”蘇鳳藻挑了挑眉。

“這……”崔姑姑額頭冒了些冷汗。

他們被派到這裏來並不是為了幫忙,而是為了監視。若是這麽回去了,皇上必然會大怒。

“皇後娘娘恕罪……”崔姑姑跪在地上,“方才奴婢衝撞了娘娘,萬望娘娘恕罪。還望娘娘高抬貴手,將我們留下吧。”

蘇鳳藻沒有說話,她低著頭整理著花草,感覺到崔姑姑等人的焦急和恐懼,她慢慢地站起來。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還沒等她開口,風荷突然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風荷,急急躁躁的成何體統?”蘇鳳藻蹙眉,“慢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奴婢去萬事宮的路上經過沉香殿,那沉香殿中發出陣陣吼叫聲,聽那聲音分明是辰妃娘娘的。奴婢打聽了一下,聽說……聽說……聽說辰妃發了癔症,見誰咬誰,已經有好幾個宮女被咬傷了。”

“癔症?”蘇鳳藻皺了皺眉,“太醫可曾去過?”

“去了,太醫院的太醫幾乎都去了。隻是那辰妃像是認不得人了一般,見誰咬誰,太醫們都無法靠近,隻能在宮殿外候著。”風荷氣喘籲籲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