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吃味

紅淚坐了下來,仔細思索著,既然漱婉祠的香爐壞了,需要去換個新的,必然會去內務府。知書這會兒過去,應該不算太遲。

正想著,知畫推門進來說:“娘娘,您沒事吧?奴婢剛剛聽栗公公說,聽到您屋裏有動靜,發生了何事?”

紅淚搖頭說:“無事,就是本宮的香爐壞掉了,本宮命知書去換一個。”

知畫聽紅淚這樣說,便也識趣地不再詢問。

紅淚卻是想起一事,問道:“太後此時,還在漱婉祠嗎?”

知畫聞言一怔,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奴婢聽聞太後出了漱婉祠,後來去了禦書房。再後來,聘妃娘娘的娘親居然進宮了。娘娘,這聘妃娘娘好大的恩寵,居然連娘親都能夠進宮了!”

紅淚卻是低頭不語,給聘妃的更大的恩寵恐怕還在後頭呢!班夫人此番進宮,隻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至於說太後去了禦書房,看來太後必然也意識到了,班家很有可能會以此為借口,提出更加無禮的要求,譬如說……後位?心驀然一疼,紅淚隱約覺察,此事不會輕易了解,不管聘妃小產是意外還是他人所為,總會以有人身死畫上句話。

指尖輕顫,後位啊,班家必然會提出實際的東西來。

又坐了一會兒,就聽到椒盈回來了。心底驀然一緊,而椒盈推門進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娘娘,奴婢查過了,是他殺!”

紅淚卻是勾唇一笑,平靜地端坐不語,其實紅淚心底早就猜到了,薔薇之死,不會是自殺,必然是他殺!

椒盈徐徐道來:“娘娘,奴婢已經問清楚了。說是薔薇中途有事獨自返回住處,但是久久不見回去,便有嬤嬤遣人去催,就發現已經吊死在屋頂,沒了氣息!但是奴婢看了下屍體,發現頸部有兩道勒痕,深淺不一,很顯然是先被勒死,再吊上去造成自殺的假象。”

紅淚的手驀然收緊,殺了薔薇,薔薇又是自己身邊曾經貼身宮女,那麽此人是針對紅淚了!

椒盈臉色也凝重起來:“奴婢一路上一直在思索,究竟此人是想要從薔薇口中得出什麽?可奴婢想了很久,始終沒有頭緒。”

紅淚深以為然,這個問題紅淚早就在聽聞薔薇的死訊,便開始捉摸了,卻始終沒有頭緒。半晌,紅淚問道:“姑姑,薔薇的死,可有他人介入?”

椒盈一臉古怪地說:“奴婢也想告訴娘娘您,並無人介入。而且表麵看來,似乎隻是自殺身亡,就連棄軒堂嬤嬤也說,是受不了苦,想不開自殺的。死因內務府也批了,屍首已經被抬到火場火化了,就連骨灰也處理了。奴婢是親眼瞧著整個過程,方才回來的。”

看來,椒盈表情古怪便是因為,此人必然不想要將此事擴大。可紅淚總感覺,此人越是小心翼翼,就令紅淚更加不安了。

椒盈張口欲說什麽,就聽到門被推開的響聲,就看到知書回來了。紅淚也抬眸看去,就看到知書取出手帕,裏麵有一小撮熏香。紅淚知道,這便是聘妃那隻香爐中的熏香。

知書將熏香呈給紅淚,就聽知書說:“娘娘,奴婢去得及時,內務府的人正要處理那香爐,奴婢瞅準機會,偷偷取了一些熏香。”

紅淚伸手取了一些在手中,隨即湊到鼻翼間,輕嗅了嗅。知書立刻變色,焦急地喚道:“娘娘,不可!”紅淚淡笑著說:“無妨。”自己一沒懷孕,二也沒有承幸,怕什麽?

椒盈不明所以,皺眉看向紅淚喚道:“娘娘,您這是?”

知畫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紅淚,不過卻沒有出聲。

紅淚卻是詫異了,沒有什麽異樣,隻是普通的香料。隨即不免好笑起來,若真是那麽容易就能夠聞出來,想來聘妃那樣習武之人,感官更加敏銳,應該早就發現了什麽。

紅淚看向椒盈問道:“姑姑,你說這熏香中若是摻了麝香,是不是能夠看出來?”

椒盈聞言大吃一驚,久久不語,就連知畫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紅淚卻是笑了笑,起身說:“去備些點心,準備鸞轎,本宮要去天乾宮!”

椒盈一臉擔憂地說:“娘娘!”

紅淚淺笑一聲說:“姑姑不必擔心,本宮自有分寸。”語畢,取了絲帕將熏香仔細包裹好,小心地收進懷中。

紅淚自然不會那麽蠢,直接去找慕容子寒,讓他去查這熏香有沒有問題。紅淚要找的,是紀飛恒。他如今是禦前侍衛,隨駕而侍。慕容子寒在天乾宮,他必然也在。

鸞轎行至天乾宮緩緩落下,知書先一步前去打探,回來稟報說:“娘娘,皇上還在禦書房,並未回到天乾宮。”

紅淚一驚,怎得還在禦書房?莫不是,班家的人,還沒有出宮?

知書似乎瞧出紅淚的詫異,忙說:“娘娘,果公公說,此時皇上一個人在禦書房。”

紅淚這才道:“那便去禦書房。”

知書應了一聲,放下了轎簾,鸞轎便起轎去了禦書房。紅淚在知書扶著下,下了轎,知書伸手欲要拎起食盒,卻被紅淚阻攔說:“不必了,你在此等候,本宮一人前去便可。”

知書雖然疑惑,卻識趣地沒有多話。

抬眸瞧去,看到了順公公還有紀飛恒。心下一緊,周圍再沒有了別人,想來是慕容子寒下了命令,不允

許任何人靠近吧。

紅淚心底無語,沒關係,反正自己本就不是來看慕容子寒的,隻是打著借口,來找紀飛恒的。順公公上前見禮說:“奴才參見賢妃娘娘,娘娘,您怎麽來禦書房了?”

眼角餘光瞥到紀飛恒,他目光微微動容,卻是巋然不動,守在禦書房門外。

紅淚淺笑著說:“順公公不必多禮,本宮前來隻是……呀!”紅淚的話說了一半,隨即驚叫道。

順公公嚇了一跳,問道:“娘娘,您怎麽了?”

紅淚尷尬地說:“本宮本來是給皇上送些點心的,不過下了轎,本宮居然忘記了。本宮的記性真是大不如前了呀!”語畢,紅淚轉眸看向身後的鸞轎。

順公公果然上道,立刻說:“娘娘莫急,奴才這就幫您去將食盒拎回來。”語畢,欠了欠身,迅速向著鸞轎跑去。

紅淚看著順公公的背影,迅速抬步上前,紀飛恒顯然吃了一驚,忙彎腰見禮說:“屬下參見賢妃娘娘!”

紅淚顧得上什麽,立刻取出手帕塞過去說:“不必多禮,你幫本宮去查這些熏香,仔細點,看是否含有麝香成分在。”連著手帕,紅淚沒多想,也一並遞了過去。

紀飛恒麵色驟然一變,如今聘妃小產了,任何人聽了麝香都會有所懷疑吧?紀飛恒低呼道:“娘娘,這是。”聲音卻忽然止住,後頭就傳來了腳步聲。

紅淚從容轉身,看向順公公。伸出手,紅淚笑道:“有勞順公公了。”

小順子尷尬地說:“娘娘,還是讓奴才給您送進去吧。皇上說了,誰都不準進去打攪他。”

紅淚心底一怔,隨即想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進不進去也沒什麽損失,便強笑著說:“如此,本宮便回了。”

知書想必也已經知曉紅淚的意圖了,已經跟在後麵來了。紅淚便扶著知書的手,往鸞轎走去。

走了一段路,知書小心地問道:“娘娘,此事您要紀大人去查,可行嗎?”

紅淚一怔,才醒悟過來,如今紀飛恒是禦前侍衛了,知書叫他紀大人倒也在理。隻是紅淚聽著,總感覺有些別扭。不過紅淚隻是輕唔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麽。

知書卻是小心翼翼地說:“可是娘娘,上次進過進貢的香囊包事件,娘娘您不怕紀大人會記恨於心嗎?”

紅淚一怔,隨即想起來,那次去西郊的時候,是知畫陪著而不是知書。便淡笑著說:“他不會記恨的。”此事如果紀飛恒查出來了,裏麵果真有麝香,那麽紅淚便知道是誰人所為了。

不免又為知書的擔心好笑,紀飛恒嘛,他自然不會記恨紅淚的,而且永遠也不會。

這時,後麵傳來焦急地腳步聲,伴隨著聲音喚道:“娘娘!賢妃娘娘,請留步!”

紅淚循聲轉眸,看到順公公正小跑著趕了上來說:“娘娘,皇上說,請您進去。”

紅淚不免一怔,看向禦書房的門,慕容子寒想要自己進去嗎?所以,他才遣了順公公前來嗎?

小順子見紅淚不語,不免著急地說:“娘娘,您還等什麽呢?快隨奴才去吧!”語畢側身,引著紅淚往回走去。

紅淚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扶著知書的手,向禦書房折回去。

紀飛恒見紅淚去而複返,眼眸中的詫異一閃而逝,隨即正了正身子,不去看紅淚。紅淚心底難免好笑,他還真是說到做到,在宮裏,時刻警惕小心,生怕給紅淚帶來什麽麻煩。

行至門口,小順子推開門,對紅淚說:“娘娘,奴才就不陪您進去了。”語畢看向知書,示意她也留下來。

紅淚淺笑一聲,給知書一個放心的眼神,拂開手,走了進去。掀開明黃色的帷幔,就看到慕容子寒正伏在案幾前,一旁的食盒並未打開。他的麵前攤開一張明黃色聖旨,聽到紅淚進來的聲音,他甚至沒有抬眸,隻是專注地看著麵前的聖旨。

紅淚知道,他必然是知道自己來了。那道聖旨,想必就是對聘妃最佳最好的回報和安慰?

抬步上前,紅淚恭敬見禮說:“臣妾參見皇上!”

慕容子寒終於抬起頭,微哼一聲說:“既然來了,如何又走了?”

紅淚一怔,想起來那一次他生病,自己在天乾宮外轉悠一圈,卻沒有進去看他的事情來,聽這話怎麽感覺是借故發揮?他的記性,可真是好啊!

淺笑著,紅淚自行起了身說:“外頭的公公可是說了,您下了聖旨,誰也不準進來打攪您的!”

慕容子寒麵上沒有一絲喜意,直直看著紅淚,半晌冰冷地吐出幾個字說:“朕生氣了!”

紅淚詫異,難道沒有進來,他就生氣了?真是的,如今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閑心為這等小事生氣?他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果然,慕容子寒的聲音滿滿的怒焰夾雜著冰冷說:“班家!”

班家,嗬,果然是為了聘妃的事情啊!紅淚看向那道聖旨,上麵居然是一片空白,隻不過在右下角,分明已經蓋上了殷紅的玉璽印章!

慕容子寒蹙眉不語,順著紅淚的視線瞧去,忽然掄起手,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桌子。

看起來,班家著實把他氣壞了。他抿著唇,不發一語。

紅淚遲疑了下,終於鼓起勇氣喚道:“皇上!”半晌,慕容子寒麵色稍緩

,紅淚輕舒一口氣,將食盒打開說:“皇上操勞了一整天了,應該吃些東西,龍體重要啊!”

這一次,紅淚做得是提拉米蘇。撚起一小塊遞過去,慕容子寒哼了一聲,居然不去接。紅淚心底暗笑,將蛋糕直接遞到他嘴邊,慕容子寒瞪了她一眼卻是張嘴吃了一口。

紅淚這才笑了笑,取出一塊,徑自吃得香甜起來說:“皇上,這點心喚作提拉米蘇。意思是?”忽然緘默不語了,紅淚垂下眼瞼。

慕容子寒沉聲道:“怎的不說了?”

紅淚抬眸,已經恢複一臉淺笑說:“臣妾忽然忘記了。”

慕容子寒冷哼一聲說:“你就不好奇,今日班景榮前來,究竟有什麽目的嗎?”

紅淚輕笑著說:“皇上,臣妾時刻謹記,後宮不得幹政。”

慕容子寒擰眉道:“可朕,就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紅淚倒是不知所措了,隻得把眼睛看向灰色的提拉米蘇上,怔怔不知所措。

慕容子寒卻是忽然撚起蛋糕,一塊接一塊,不一會兒將蛋糕全部解決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看法了吧?”

紅淚不禁好笑:“皇上,您就不怕脹氣嗎?”吃這麽多,上一次的事情,紅淚可還記憶深刻呢!

慕容子寒一哼:“朕可不是想要聽你說笑的!”

紅淚看他臉色,哪裏敢和他說笑?便想了想說:“既然皇上想要聽臣妾的淺見,臣妾便獻醜了。”

慕容子寒果然正身,做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來。

紅淚便道:“班副將此番前來,必定是為了給聘妃討個說法來的。皇上必然也說了,會徹查此事,給聘妃和班家一個交待,班副將也不會太過堅持。對於此事,皇上必然會安撫班家,也會給聘妃一個補償,可,班家提出的要求,卻是過了。”

手帕微微絞緊,紅淚去看他,慕容子寒嘴角勾起,隱隱有了一絲淺笑。紅淚便繼續說:“皇上不會任由班家為所欲為,可班家的要求應了,不可能,不應,更加為難了。”

這麽一分析,紅淚愈加肯定了,班家想要的,便是聘妃登上後位。心底真是,不由自主地狠狠地疼起來。

可是慕容子寒不會同意,就是太後想來也是不大樂意的。否則,聘妃進宮四年了,卻隻是個婕妤。後來進封昭容,也是年關時候進封的。而且居然還在紅淚與蒹葭之後,至於聘妃,自然不必說了。

慕容子寒忽然說:“那麽你說,朕該如何做呢?”

紅淚想不到,他居然會這麽問自己。鼓起勇氣,紅淚想要一個後盾,便說:“皇上可否保重,不管臣妾說什麽,皇上都不會生氣嗎?”

慕容子寒很爽快地說:“你說,朕應允就是了。”

“那麽,臣妾便說了。”紅淚清了清嗓子說:“臣妾也以為,班家如今要得太過重了些。如今後宮貴淑德賢四妃,臣妾位居末末位,皇上大可以進封聘妃為貴妃,四妃之首。如今邀月王朝,後宮以她為尊了。至於皇貴妃與惠妃之位,臣妾以為,還是空懸為妙。”

慕容子寒深深看著紅淚,半晌,低沉地說:“想不到,你想得,竟與朕想得,不謀而合!”

紅淚吃了一驚,原來他早就想好了對策。可是他還是讓小順子逮了自己前來,還執意要問自己的看法。

但是如今他的話,也更加應正了,班家的確是覬覦後位。

紅淚琢磨著,聘妃畢竟是沒了孩子,慕容子寒為了安慰她,給她一些補償是不為過的。如今後位、惠妃與皇貴妃都空懸,四妃之中,自己位列末位,給了她四妃之首,已然能夠令她在後宮光芒四射,淩駕於眾妃嬪之上了。隻是,距離後位,的確是還差了一截。

倏然,慕容子寒伸出手將紅淚拉過去,幽幽地說:“唔,若是班家不肯呢?”

紅淚心底一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無所謂顧忌了:“皇上可以請太後去周旋,太後向來疼愛聘妃,想必聘妃不會太過為難太後。再不濟。”紅淚咬咬牙說:“皇上可以給予空頭支票,呃,就說倘若他日聘妃誕下皇子,便可以晉封為後便可。”

慕容子寒的眸子裏滿是怪異,卻是咬牙切齒地喚道:“賢妃!”

紅淚一驚,不是說好了不怪罪的嗎?怎得他現在的聲音,聽起來可是滿載怒焰呀!

手腕處傳來鎮痛,他居然狠狠地抓住紅淚的手腕,好大的力氣啊!吃痛地皺眉,紅淚抬眸看向他。

就聽慕容子寒狠狠地說:“朕從未想過,賢妃果真實至名歸,你果真是賢惠大度啊!”

紅淚蹙眉,慕容子寒繼續說:“你看著朕給別的女子進位,難道就不曾有一絲的吃味嗎?”

紅淚這下子是驚愕了,相對凝眸,他又說:“你怎麽沒有一絲難過呢?難道說,你果真如此寡情,對朕一絲期待也不曾有麽?”

紅淚不禁腦袋迷糊,不是在說班家的事情嗎?怎麽忽然間,他又轉到了自己身上呢?開玩笑,如果可以選擇,紅淚怎會傻得把他推向別的女人身邊?

先不說紅淚來自現代的靈魂和思想,因為是他,所以紅淚選擇忍受古代的三妻四妾思想。選擇留在這個深宮,選擇與別的數不清女人分享他。

怔了怔,紅淚笑著說:“回皇上,臣妾自然不吃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