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宮了
紅淚頷首,扶了知畫的手出去,果然,鸞轎已經等在那裏了。
知畫扶著紅淚上了轎,轎簾落下,順公公跟在一旁小聲說:“娘娘,您真是好福氣呢!”
紅淚不禁失笑,他說這是好福氣。是啊,慕容子寒這是第一次主動帶妃子去西郊,這個妃子,便是自己……賢妃!
笑了笑,紅淚掀開轎簾說:“順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你這麽說,本宮可真不敢當啊!”
小順子一怔,隨即訕笑著說:“娘娘這哪裏的話了,皇上對您的疼愛,奴才可是有目共睹的呢!”
紅淚不免記起來,剛進宮那會兒,先是被暗算掉進湖中,後來找了件宮女的衣服換上。現在想來,想必那些晾在外麵的宮女衣裳,也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若是紅淚掉進湖中去了,也隻不過是夜裏不好生待在靚景軒,失足落水而亡。若是僥幸撿了條性命,必然為了活命換上宮婢的衣裳。那麽冷的夜晚,不凍死,第二日也會錯過選秀大典。
真是妙哉啊,一計置入死地,步步緊逼。可惜寒煙錯了,那晚,紅淚居然遇到了慕容子寒。
當時是果喜伴在一側,慕容子寒當時隻是奇異於紅淚的大膽以及小聰明,也或者是,他心血**,起了玩心吧?
但是不管是哪個原因,紅淚因此保住了性命,直到現如今的寵冠後宮,賢妃。
嗬嗬笑著,紅淚說:“好福氣嗎?本宮猶記得,初見皇上的時候,果公公看著本宮很是不滿意,還要本宮仔細著腦袋呢!”
小順子聞言一怔,一臉的若有所思,隨即低垂著頭不再言語了。
紅淚卻是翩然一笑,緩緩落了轎簾。猶記得當初的事情,然而今日的紅淚,無疑是一步登天了。
隻是路漫漫,後宮的路可以說,隻是個開始。
靠在軟墊上,紅淚透過朦朧的轎簾看向外麵。轎子並不是向著天乾宮行去的,很快便停轎了。知畫喚了聲:“娘娘,到了。”同時掀起轎簾,將手伸出。
紅淚扶住知畫的手,下了轎子。這才發現,居然是直接到了宮門外。浩浩湯湯的隊伍,一直延伸到很遠的盡頭。
一抬眸,前方那抹明黃色的身影那麽明顯,在他身後是同樣金燦燦的禦駕。似乎感應到紅淚的注視,他轉身,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淺笑。
紅淚慌忙見禮:“臣妾參見皇上!”慕容子寒卻是上親,扶起紅淚,將她拉上了禦駕。
愣了愣,慕容子寒將紅淚已是拉進懷中,笑吟吟地問:“是不是很緊張?”
紅淚詫異地看去,慕容子寒繼續說:“馬上便出宮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小順子高喊:“皇上起駕。”
紅淚這才反應過來,怎麽可能不緊張呢!總以為,進了這個宮牆,便是到死,恐怕也沒有出來的一天。然而如今,眼睜睜看著那道宮牆逐漸遠去,心底簡直是澎湃。
年初一那日,聘妃陪太後祈福,紅淚是打心底羨慕的。可是想不到有一日,紅淚也能夠出宮,而且還是慕容子寒親自帶著紅淚出宮。
慕容子寒的手一緊,紅淚感覺肩上一沉,他已經把頭靠過去。紅淚一驚,慕容子寒卻是淺聲說:“朕有點兒累,讓朕靠一會兒。”
紅淚心下了然,是了,他為了西郊之行。可是連續忙碌了半個月,想必很多朝政要事,都是提前超前處理的。
他是個明君,縱然生病,也不願意歇朝。聽說昨日,他在禦書房忙碌著,直到淩晨大概兩點多,才回了天乾宮就寢。
心底一驚,紅淚不禁震驚,什麽時候,他的事情,自己會這般清楚呢?
他的睫毛又長又密,此時撲閃著,顫動著。紅淚甚至能夠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呼出的氣,更是輕輕地拂過自己的臉頰。
西郊距離皇宮不算遠,一去也就五六個小時。若是按照古人說法,也就是兩三個時辰。
看向外麵,小順子和知畫緊緊跟在禦駕一側。心底不禁感歎,古人身份階級就是好,主子坐車,奴才們就隻得隨後,尤其是貼身奴才奴婢,還要緊跟在車子一旁。
慕容子寒卻是忽然出聲:“小順子,朕暫時不去西郊。”紅淚一愣神,小順子已經高喊:“停駕!”隊伍立刻停止進發,慕容子寒輕輕道:“去小謝胡同。”
紅淚卻是倏然震撼起來!不敢置信,那日順公公前來詢問住處,紅淚說了是城中小謝胡同,靈隱寺,師傅姓雲。
想不到,慕容子寒會過問,更想不到,他居然會記得!猛然記起來,他不止一次的說過,討厭雲無名,但是他也說過對雲無名的好奇,很想看看雲無名是何方神聖。
紅淚以為,他身為九五之尊,隻不過是一時隨便說說,怎麽會對個凡人,產生興趣呢?可是現在,他居然吩咐了,要去靈隱寺!
也就是說,當日順公公回來,他必然也是問了話的。可是他也依然,問了紅淚的。想想,他與太後何其相似,一件事,喜歡問兩遍,問兩個人。
好在,雲無名已經不在了。隱約的,紅淚竟是有些慶幸。盡量平靜地出言,紅淚說:“皇上,臣妾的師傅已經不在那裏了,您還去做什麽?”
慕容子寒坐起來,斜睨著紅淚說:“朕隻是去看看,你這麽緊張
,做什麽?”
紅淚微愣,緊張?什麽時候緊張了?
小謝胡本來很是熱鬧的,但是這一路上卻是寂靜萬分,也對,聖駕所到之處,必然會令萬民敬仰。
禦林軍已經層層把關,將萬民阻攔在路兩邊。民眾早已跪滿地,以頭觸底,誰也不敢抬頭。這就是所謂的,不可直視龍顏,這可是大不敬!
似乎進宮當日,太監在外麵訓話的時候,是這麽說著來著。這樣一想,紅淚便憋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慕容子寒卻是詫異,皺眉說:“笑什麽?”
紅淚眨巴著眼睛,俏皮地說:“皇上您這出行,真是堪比規格小姐,不對,是猶有過及之處。臣妾初次進宮,就聽太監說了,不可直視龍顏,那是大不敬,要掉腦袋的!如今這百姓全部以頭觸底,別說無法直視您了,就是看了,也隻能看到簾子而已。”
慕容子寒麵色微怒:“賢妃,你是不是拋頭露麵慣了?很好,朕允你出去!”
紅淚心中一動,知道他是慪氣隨口說說的。卻還是要故意逗他,遂起身說:“臣妾謝皇上恩準!”便伸出手欲要掀開轎簾。
慕容子寒卻是倏然捉住她的手腕,怒氣地說:“你居然真敢?”
紅淚粲然一笑:“咦,這不是皇上您的金口玉言嗎?”看著他逐漸鐵青的臉色,紅淚忽然感覺好笑,扮了個鬼臉,俏皮地咯咯笑著。
慕容子寒的怒意倏然斂去,直直地看著紅淚,看得愣住了。隨即狠狠地將紅淚摟進懷中,聲音裏滿是愉悅:“你這樣子,朕甚是喜歡!”
紅淚卻是愣了,這樣的自己,哪樣呢?一臉的疑惑,慕容子寒卻說:“朕依然記得那夜的小宮婢,那個攀上高高的柱子,取下燈籠取暖的丫頭。那個聰明的丫頭,從朕手中保住命的小丫頭。”
紅淚卻是震住了,慕容子寒卻是更加愉悅了:“賢妃,是否宮中生活太過壓抑,令你喪失了本身固有的脾性?朕總以為,你是俏皮刁鑽的,而不是如今沉靜的。”
是嗎?原來,他曾不認為,自己那般的脾性,是大不敬嗎?
可是,他當時,分明是一副要了自己命的樣子呀!
紅淚也疑惑了,今日自己怎麽不知輕重呢?居然露出了本性,居然故意激怒他,然後放肆的大笑。也許是,出了宮,心情瞬間放鬆,有點兒得意,失了分寸吧。
可是紅淚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會,喜歡這樣的自己?
想要抽回手,慕容子寒卻握得更緊了,似乎在和紅淚較勁。無奈地,紅淚放棄了,卻是疑惑地說:“既然皇上喜歡宮婢時候的臣妾,那為什麽又要封臣妾為賢妃?”
慕容子寒卻是笑言:“朕不過希望,你能夠活得久些罷了。”
紅淚沉默了,當日自己非但錯過了選秀大典,還被金口玉言成了宮婢。蒹葭那時候雖說是小小的寶林,想要碾死一個宮婢,卻是易如反掌!
更何況,那時候還有個林昭儀,也要插上一腳呢!她可是九嬪之首,當時後宮中,以她最大呢!
那麽驚險的時刻,那樣的絕境,紅淚還是活了下來,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嗎?
他不知道的是,縱然到了絕境,紅淚仍然會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後招。隻因為,紅淚擁有一個來自科技時代的二十一世紀的靈魂!
隻是紅淚很想問,為什麽他希望自己活得久一些呢?話到了嘴角,卻卡在了喉嚨裏,怎麽也問不出。
就像是水柔的事情,不敢問,怕了。因為傷過了,心痛過,所以沒有勇氣再問一次了,生怕知道那個不是希望的答案,連最後的期望也失去了。
扭開頭,卻倏然愣住了!居然是杜府!隨即釋然了,小謝胡同,本就與杜府臨近啊!
似乎感覺到紅淚的詫異,慕容子寒忽然念道:“杜府。”他知道杜府一點也不為過,他早就查過自己的底細。
倏然心驚,既然查過底細,是否連雲無名也一起查過了?隻是紅淚與雲無名相處五年,都對他一無所知,慕容子寒真的能夠查出什麽來嗎?
“要下去嗎?”驟然,慕容子寒問道。
紅淚抬眸,正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心頭一動,有股激動的情緒在心腔彌漫。紅淚一驚,是本尊的情緒影響了自己嗎?
這麽一句話,是多大的恩賜啊!後妃中,誰人能夠回娘家呢!他這般說,是天大的恩寵了!若是那個家有溫暖,紅淚必會感激涕零,匆慌衝下去。
可是那個家裏,從沒有紅淚的地位,從沒有人當紅淚是那裏的一員。
外頭,杜輕揚攜杜夫人,以及杜府一幹家丁恭敬地跪在地上,頭同樣低低伏下。紅淚禁不住笑了,因為她似乎看到杜夫人想要抬頭,被杜輕揚狠狠地拉下了。
莫非,她以為,蒹葭在禦駕上麽?她以為,有了龍裔,就會隨駕嗎?嗬嗬,對了,或許她還在想,應該會是與寒煙換了身份的明月嗎?
隻是很遺憾呀,這禦駕上麵隨駕的妃子,是紅淚。是被杜輕揚貶妻為妾,同時從嫡女被貶為庶女的紅淚!
是他們最不看好,而且越長越醜,隻配給紀大學士公子,做妾的紅淚!
驀然,慕容子寒開口叫停。紅淚吃驚地看去,他卻已經掀起了轎簾喚道:“杜輕揚。”
他這樣一叫,杜輕揚也是愣怔了,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皇上居然開口喚了他的名字。
見他愣了,慕容子寒再次喚道:“杜縣令!”這一次,慕容子寒居然喚了他曾經的官職!紅淚怔住了。
就聽小順子忽然怒斥道:“作死啊!皇上叫你呢,傻愣愣地還不快應聲!”
紅淚忍不住,差點兒笑出來。慕容子寒卻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紅淚立馬捂住嘴,眨巴著無辜的眼睛。
杜輕揚渾身顫抖,似乎還難以置信,想要起身,卻又不敢。
小順子的大嗓門又開口了:“要死啊!皇上叫你呢,還不快點兒上前!”
周圍的人聞言,全都是疑惑新奇地看向杜輕揚,不明白為什麽皇上會叫了杜輕揚的名字,又叫了聲杜縣令。想必這件醜聞,杜輕揚也是避之不談吧?
紅淚不知道,杜輕揚此時心中是何滋味?高興亦或是惶恐?他應該會認為,慕容子寒喚他,是因為蒹葭懷了龍裔的緣故吧?
小順子上前,杜輕揚跟著,然後再次跪地說:“罪臣……草民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子寒輕笑一聲,放下了轎簾,猛然轉身看著紅淚斥道:“不許再笑了!”
紅淚扁扁嘴,幹什麽不笑?多麽難得的機會啊!看到杜輕揚這般模樣,真是難得的解氣啊!隱約的,更多的是酸澀。
紅淚算是明白了,本尊並非全然消失了,還有一絲情緒存在,在特殊的時候,會影響紅淚的心情和情緒。
就聽慕容子寒說:“杜輕揚,你可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熹妃懷了朕的骨肉,聽聞柔嬪是你的侄女。唔,好似柔嬪父母暴斃,臨去托孤,將柔嬪也過繼給了你,現在柔嬪也是你的女兒了呢!好得很,朕真是,喜歡得緊啊!”
紅淚心驚,暴斃?又是暴斃!明月暴斃,寒煙生父生母暴斃!隱約的,紅淚猜出來了什麽!那分明,是滅口!
杜輕揚的聲音顫抖卻掩飾不住喜悅說:“回皇上,正是。伺候皇上是她們的福氣,草民叩謝皇恩!”
就聽小順子怒喝道:“放肆!誰準你抬頭了!”
紅淚輕笑,不知道是說杜輕揚亦或是杜夫人?應該是後者,杜輕揚畢竟做了一陣子的縣令,懂得規矩。
慕容子寒卻又戲謔地說:“朕對你杜府的女兒真是好奇啊,唔,不知道杜輕揚,你府中可還有別的女兒呀?”話畢,轉眸不懷好意地看向紅淚。
紅淚張口欲言,慕容子寒眼睛一瞪,紅淚立刻訕訕的不敢作聲了。
就聽到杜輕揚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說:“回皇上,草民現如今隻有兩個女兒。草民二女年關因病暴斃,如今柔嬪父母臨去托孤,草民也算有兩個女兒。”
如今,兩個女兒。嗬,紅淚冷笑,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他的女兒。隻因為自己的母親,令他抬不起頭來嗎?
麵對皇上,他居然也是這麽說。心底有股難過流淌,真正的紅淚,想必很是難過揪心吧?尤其是,紅淚感覺很是沒麵子,他居然當著慕容子寒的麵,還是這樣回答!
閉目,再睜開,紅淚恢複了緘默。身體是紅淚的,靈魂是林翦瞳的。對於杜府的人,如今的紅淚,沒有任何情緒。
慕容子寒聲音抬高:“是嗎?朕可是聽聞,杜府還有位三小姐呢!據說是杜老爺曾經的妻子,林家千金的女兒呢!”
紅淚迷惑了,他這麽說,是想做什麽呢?
許久,杜輕揚沒有回話,小順子尖銳地嗬斥:“愣著幹什麽?沒聽到皇上問你話嗎?”
紅淚很想笑,這個小順子就愛這樣。此刻他的話聽起來,紅淚隱隱感覺真是解氣啊!心底不免感歎,紅淚啊,你可真是壞呀!
這麽想著,果真是笑了。或許,夾雜著一絲苦澀。
慕容子寒的手過來,緊緊握住紅淚的手,卻是冷著臉輕斥說:“朕說過了,不許笑!”
紅淚不禁狐疑,慕容子寒是不是感覺,自己很不孝啊?這在古代,可是很嚴重的罪過啊!
杜輕揚的聲音終於帶著恐慌響起來:“皇上……那賤妾犯了錯,草民已經貶為妾了!如今她留下的女兒,也是妾生的女兒,做……做不得數的!況且,也入不了您的眼!”
嗬,縱然不在乎,紅淚還是感覺鼻子酸澀。這便是古代的父親不慈,所表現的樣子麽?因為是妾生的,所以不算府中小姐,甚至於不去承認是自己的女兒!
現在紅淚方才得知,紀青明居然沒有告訴杜輕揚,自己已經是賢妃了!難過,有點兒委屈,林紫羽啊,那般的美人兒,怎的就瞎了眼呢!
尤其是慕容子寒在一旁,真是有夠丟臉沒麵子的!
慕容子寒的聲音卻是倏然一冷:“杜輕揚,你可知,朕最討厭何種人麽?”
紅淚詫異,怎麽忽然轉移話題了?最討厭的人,杜輕揚怎會知道?
半晌,杜輕揚驚恐地說:“草民……不知。”
輕哼一聲,慕容子寒冷冷地說:“便是如你這般的人!”
似乎沒想到慕容子寒會忽然翻臉,杜輕揚驚呼道:“皇上!”
小順子立刻咋咋呼呼的吼道:“作死啊!居然敢大聲喧嘩,若是驚了聖駕,讓你杜府的人全部摘了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