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不起

從媽媽出事那天往後的一年裏我就常常做這個夢。那天我在中心公園站了一個晚上，再加上第二天又傷心過度，致使我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而且其中又高燒不斷，醫院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但最後我還是熬過來了，因為我一直記得媽媽的那句話：“無論什麽時候都要照顧好自己。”醒來後，人算是醒來了，可身體的情況卻變得十分惡劣，不得不休學修養。我血緣上不可推脫的父親蘇家海在他妻子出事那天立即將他妻子自殺的消息封鎖住，對外則稱他的妻子雅麗因病已到國外養病，而一年後又傳去其妻病逝的消息。

在我住院的那一個月中，那時我最好的朋友趙婷婷卻並沒有來看我，反而是我不怎麽親近卻總是喜歡雅雅姐雅雅姐的叫我的羅建楠來看我。

羅建楠推開門，看到床上臉色蒼白且精神狀態極差的我，有些心痛問道：“雅雅姐，你怎麽病得那麽厲害？”我躺在床上不語，他自顧的在床邊的小凳子坐下，繼續說道：“雅雅姐，你這是怎麽了，前些天還見你好好地，怎麽說病就病了，而且還病得那麽嚴重。”他又繼續說道：“如果阿姨在這，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她會心疼的。”我閉上眼睛，嘴唇微動，眼淚不住的從眼角流出，流下，流到兩鬢，流進耳廓。看到我流淚，羅建楠慌了，慌忙的幫我擦眼淚，手無足措的說道：“雅雅姐，你可千萬別哭，如果是我說錯話，你就打我，可不要哭。”以前的雅雅姐，總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笑，仿佛什麽樣的事情都不能將她摧毀，可現在在他眼前的雅雅姐卻是如此的脆弱，而這樣脆弱的雅雅姐讓人看著心疼。

好不容易的將我眼淚止住，羅建楠鬆了一口氣，耍寶道：“雅雅姐，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見我不說話，羅建楠就自顧的說道：“小明呢，就明天要考試喔，但晚上他卻在看電視。小明媽媽就擔心地問：‘書都看完了嗎？明天要考試啊！’這時，小明就爽快地回答：‘媽，我看完了。’小明媽媽聽到小明這麽說，就很開心

的讚揚小明：‘乖，那明天你一定考得很好呢。’雅雅姐你猜小明接下來怎麽說？”羅建楠停下來看著我，我仍閉著眼睛，不語，隨後聽到他說：“這時啊，小明哭著說：‘媽，我是說，媽，我看，完了。’”說完羅建楠就自顧的笑起來：“哈哈……是不是很好笑。”見我沒有笑，他的笑聲就慢慢停下，有些尷尬的說道：“是不是不好笑？”我閉著眼睛說道：“南瓜，我累了，你回去吧。”羅建楠站起身，說：“好，雅雅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在我住院的這一個月中，羅建楠幾乎天天都來。一個月後我出院，去了美國休養，當身體的各項指標恢複正常後，卻以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

一年後，我回到A市，回到校園。那天傍晚，天還是昏沉沉的，那媽媽出事那天起，我就很討厭這種昏沉沉的天氣。整座A市都下著雨，從理發店出來，我之前那一頭柔順及腰的長發此時已經變成乖巧的短發，理發師在替我剪發時一直歎息為何我舍得將這麽漂亮的短發剪掉。我穿著黑色的無袖T恤和白色及膝的半身長裙，撐著我白色白色透明的雨傘，獨自一人走在A市的古老繁華的象征，古跡斑駁的天橋上。

天橋兩邊亮著在煙雨中顯得有些朦朧的黃色的路燈，天橋上一個人都沒有，而天橋下有少許匆匆趕路回家的行人。傍晚的餘風將我的短發吹起，左腳腳踝處紅繩腳鏈上的小巧的銀色鈴鐺伴隨著我的腳步響起清脆的聲音，飄蕩在隻有滴答雨聲的天橋上，像一個調皮的音符，穿梭在單調的聲樂世界裏。黃豆般大小的雨珠敲打著我白色透明的雨傘，同時也在敲打著我的心。看到遠處的那把黑紅格子樣式的雨傘，及雨傘下相擁而走的兩個人，從動作上看，似乎兩人正在開心的聊著什麽。我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兩人遠處的背影。嚴晉，為什麽，為什麽你選擇的人是趙婷婷，為什麽偏偏是她？

次日，輕思雅背著書包來到教室。原本吵鬧的教室霎時安靜下來，眾人有些

震驚的看著輕思雅，因為他們都以為輕思雅轉學了，至少趙婷婷是這麽說的。輕思雅不理會眾人的眼光，望眼教室，發現原先屬於她座位現在已經不屬於她了，趙婷婷的身邊坐著另一個女生，她們班的文藝委員王玉蓉。反應過來的羅建楠用力的揮揮手又指了指身邊的座位，喊道：“雅雅姐，這裏。”雅雅向羅建楠走去，走到趙婷婷的身邊，看了一眼她，趙婷婷低著頭並沒有抬頭，雅雅沒有停下越過趙婷婷向羅建楠走去。摩挲這在她前麵的桌子，這是她的書桌，原來羅建楠幫她留著。

羅建楠張開雙手，高興的說：“雅雅姐，歡迎回來。”雅雅走過去輕抱了一下羅建楠，退開腳步，說：“嗯，回來了。”

放學後，趙婷婷叫住輕思雅，輕思雅對在她身邊的羅建楠說：“南瓜，你先走。”羅建楠點頭一個人先走開了。輕思雅轉過身，看著趙婷婷問道：“有事嗎？”趙婷婷笑著對輕思雅說：“雅雅，歡迎你回來。”

輕思雅挑眉：“就為說這個嗎？”趙婷婷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雅雅，別這樣。”說完她拿出一個藍色的信箋，遞到輕思雅的麵前：“這是嚴晉要我給你的信，那天你叫我送信給他後，第二天他就給我這封信叫我給你的，可第二天你並沒有來學校，之後又聽說你休學了，所以一直沒有機會給你。”輕思雅看了一眼那個藍色的信箋，伸手拿起信箋，打開，藍色的信箋上寫了遒勁有力的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輕思雅冷笑，原來他對她隻有對不起這三個字。不知為何，她覺得她是這世上最蠢的人，她之前的所有堅持都變成了笑話，她之前所認為都隻不過是幻象，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虛假的。

輕思雅把那封藍色信箋扔給趙婷婷，開口道：“你替我還給他，跟他說，他的對不起我不需要，我也承受不起。”說完，輕思雅轉身，趙婷婷連忙出聲：“雅雅，對不起。”輕思雅不語，很久很久之後，她才明白，原來她剛才那句對不起，說的不隻是一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