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期而遇

街邊有一個小攤,擺了些字畫,不過已經被砸爛了。看樣子是個書生招惹了地痞流氓,起了爭執。宇文絮向人群中間看去,隻見一個灰布麻衣、瘦瘦高高的人,被兩個體型彪悍的大漢束縛著。瘦子的眼裏滿是不甘,嘴角還滲著鮮血。

“哼!小土佬兒!我家大人好心好意給你直條明道兒,你卻在暗地裏使這種鬼把戲重傷我家大人。呸!”一個家丁裝扮的人吐了他一臉口水,翹著二郎腿手裏舉著一張紙。宇文絮隱隱看到“王司空”、“賣官鬻獄”幾個字。宇文絮遲疑地看了眼仁綱,隻見他表情嚴肅之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厭惡。“下車看看吧!”宇文絮提議道。“不要管閑事,我們走吧。”仁綱沒有同意,反而命令車夫繼續前行。

宇文絮連忙上前去拉住韁繩,不由分說把仁綱從車裏拖了下來:“你可以不管你的臣民,但今天我遇上了,這個閑事還就管定了。”宇文絮細讀了那張寫了一個大大的“冤”字的短章,意思是這個人叫韓長鸞,原本住郊外,靠父親做農活供他讀書。幾天前,一夥人無緣無故抓了他的父親,說他殺了人,要處死,韓長鸞四處求告,一個王姓司空說隻要有二百兩銀子就能放了他父親。二百兩對於窮苦農家確實太多了,韓長鸞走遍了親朋好友都湊不齊,最後百般無奈在這裏賣字畫,希望路過的好心人能買他的字畫,好賺夠錢去救父。

“文縐縐的,寫了這麽長,過路的有幾個人會看啊!”宇文絮不滿的嘟囔著。“既然這樣,那這事兒我們就不要管了吧!”仁綱順著她的口氣接話,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回走。“來都來了,豈有不管的道理!”宇文絮連連後退,一直退到被圍觀群眾圍城的圈子中間了。

“喲?小姑娘,走錯地方了吧,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惡家丁不屑地瞟了一眼宇文絮。“本姑娘從大將軍來的,勸你們還是趁早放了這書生!”宇文絮理直氣壯地指著韓長鸞。韓長鸞聞言,有些感激地抬了下頭,又被身旁的彪形大漢按了下去。

“嗬!大將軍府裏的小丫頭?哪個大將軍府啊,說出來我聽聽!這城

裏這麽多將軍,你以為你一句話能糊弄的了我麽?”惡家丁冷笑道。“她乃斛律將軍府的小姐,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惡家丁被人從後麵狠狠地打了一下,怒瞪雙眼回頭,卻見長恭從人群中走了進來。“你……你是……”惡家丁驚恐地看著長恭,蘭陵王在北齊創下了一個又一個神話,其肖像被鄴城的畫師們畫了千百張,老百姓幾乎人手一份。

他怎麽來了?宇文絮當下臉色有些難看,連忙別過臉去,不與長恭直視。“好一個膽大妄為的王司空,哼!”長恭弄清楚形式之後,不由得大怒,“來人,先把這惡仆給本王抓起來,提交大理寺關押。”惡仆大驚失色,連求饒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長恭的衛隊帶走了。壞人抓走了,接下來該是助人為樂的情節,圍觀群眾興致也沒有了,除了幾個仰慕蘭陵王的女子嬌羞地多看了長恭幾眼,其餘的紛紛散開了。

“金明門附近魚珠混雜,甚是危險,你怎麽跑這裏來了?”長恭的話裏隱隱有些責備。“是我帶她來的!”一直默不作聲的仁綱替宇文絮回答道,“不過是些市井百姓,有什麽要緊的。”長恭皺眉,道:“你不好好待在宮裏,又跑出來做什麽?”仁綱原本不想回答,在這裏跟長恭起爭執太有失身份,可回頭看見宇文絮失神的表情,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膈應著,便不耐煩地說道:“這是我的事,蘭陵王管得也太寬了!”

長恭一時無言,隻覺得今日的仁綱像是在生他的氣一般,可自己也沒做什麽。宇文絮更是一言不發,轉身就往馬車走去。“小姐,請留步!”一直跪在地上的韓長鸞突然叫住了宇文絮,在她麵前磕了三個響頭,道,“今日之事,多謝小姐。隻是家父還含冤在獄,還請小姐出手救家父!”

“你這人,沒聽見剛才蘭陵王說都交給大理寺了嗎?”仁綱不耐煩地吼道。“是,公子說的是。可大理寺程序繁多,家父體弱,恐禁不起等待。再者……”宇文絮搶過韓長鸞的話,接著道:“你是想說,再者官官相護,大理寺未必能還你們清白吧!”

韓長鸞低頭悶不做聲,長恭和仁綱臉上

或多或少有些難堪。“他們為什麽抓你父親?”宇文絮向韓長鸞問道。韓長鸞眼中掙紮了一會兒,握緊了下拳頭,道:“小姐有所不知,在鄴城中,權貴犯了事隨便抓一個替死鬼的事情,多了去了。”韓長鸞說道這裏,不肯再說下去。宇文絮看了眼臉色青白的長恭和仁綱,有些明白了,便對長恭道:“既然王爺已經抓了那些惡人,索性就送佛送到西,著人跑一趟去吧老人家放出來吧!”

長恭頷首答應,立刻有護衛向韓長鸞了解具體情況,然後領了長恭的令前去救人。“多謝小姐大恩!多謝王爺大恩!”韓長鸞再次對宇文絮三叩首,被宇文絮扶了起來,她說道:“你的字畫不錯,可否為我作一幅畫?”韓長鸞目光中有些驚異和感激,道:“但憑小姐吩咐。”“作一副萬壽圖,三日後送到斛律將軍府,就說是柳小姐的。”韓長鸞感激涕零地離去。

“柳絮,你便這麽不相信我嗎?”三人都沉默了很久,長恭開口打開了僵局,“我既答應,豈會不做到?你要他三日後送圖,為的不過是看長恭有沒有履行承諾。柳絮,你如今便這麽看低我嗎?”

“王爺多慮了,不過是爹爹下個月做壽,絮借王爺的光,順便要了張圖做壽禮罷了。”宇文絮嘴上淡淡地答著,心裏卻已起了千層浪,她到底還是不能平靜地對待長恭。“仁綱出來久了,該回宮了,我派人送你回去。”長恭轉過來打發仁綱。“柳絮是我帶出來的,交到誰手上都不行,哪怕是長恭哥哥!”仁綱冷冷地點破了長恭的意圖,“我自己會回去,不勞長恭哥哥費心。”

“既然如此,那我們改日再會,長恭先告辭了!”兩邊都交談無果,長恭臉上很過不去,便匆匆離開了。“你為何這般對他?”宇文絮不解地向仁綱問道。仁綱沒有回答,宇文絮又說道:“長恭跟你是從小到大的兄弟,對你百般愛護,你這樣,他會難過的……”

“是不是隻要長恭哥哥一個眼神,你就能知道他心裏是高興還是難過?而我,哪怕在你麵前哭,你也會覺得是在做戲,對不對?”仁綱突然打斷了宇文絮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