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許嬤嬤
看著許嬤嬤突變的表情,薑嫿很滿意,因為人一旦有了恐懼,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容易多。
“江嬪沒了,嬤嬤可曾想過日後何去何從?”薑嫿摸了摸懷中的貓,柔聲問道。
“沒能保護好主子,老奴萬死難辭其咎”,大概是想到什麽,許嬤嬤神色一暗,年邁的臉上露出些許的悲愴。
“那真可惜,本來想著跟嬤嬤不打不相識,或許說不定還有場主仆緣分,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薑嫿眸光微斂,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惋惜之色,她緩緩站起身,走到了許嬤嬤的身邊。
懷中的貓兒像是受到什麽驚嚇一般,陡然間叫了一聲,從薑嫿的懷中一躍而下,跳到了許嬤嬤的腳邊。
“不聽話。”薑嫿嘟了嘟嘴,表情頗為懊惱。
“美人若是無其他事,老奴就先告退了。”許嬤嬤看著那貓咪,隻覺得這冷宮之中,哪哪都透著怪異,而最最怪異的,當屬這位薑美人了。
她在宮中服侍多年,江嬪並不是她的第一人主子,而對這位薑美人她也是頗有印象,長得嫵媚妖嬈,性格卻不是十分圓滑,再加上也算得上聖寵一時,所以在宮中樹敵不少。
在這宮裏,失寵和得寵是最最平凡不過的兩件事,對於這種空有美貌卻沒有手段和背景的女人而言,失寵似乎是一早就可以預料到的。
果不其然,薑嬪變成了薑美人,她得寵時未必人人都去與她交好,失寵時卻是恨不得人人都要去踩一腳的。
本以為是朵無害的嬌花,誰成想,卻成了帶刺的玫瑰。
至今想到那日在荷花亭中被薑嫿折了手腕,許嬤嬤都有種見了鬼的感覺,仿佛自從那日之後,這位薑美人就有哪裏不一樣了,明明還是一樣的臉蛋,卻整個人都生出了一種肆意張揚,這種張揚配上那張傾城的臉蛋,顯得愈發帶有殺傷性,以至於明明她什麽也沒做,隻不過是僅僅的站在那,就讓人壓迫感徒增。
許嬤嬤暗暗的苦惱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還是溜為上策,誰知步子剛剛抬起來,那隻剛剛竄達到腳邊來的野貓卻突然淒厲的叫了一聲,本就是月色之中,房中又安靜的很,野貓陡然間長鳴,嚇得許嬤嬤心驚肉跳,低頭望去,卻發現那隻方才還活蹦亂跳的貓兒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她的腳邊。
“嬤嬤很熱?”薑嫿仿佛完全沒有聽到那貓兒的叫聲,隻是兀
自的走到許嬤嬤的身邊,抬起柔夷,拿著娟帕,輕輕的在她額頭上擦拭。
許嬤嬤心中驚恐交加,隻想速速離開,也顧不得什麽利益,伸手將薑嫿微微一推,整個人就想奪門而出,隻是步子還沒邁出去,整個人就又踉踉蹌蹌的滾了回來。
“娘娘、娘娘救我!”許嬤嬤跪在地上,一隻手微微發顫的摸著自己的抬頭,隻覺得上麵一片火燒火燎,像是要將她燃盡一般。
“嬤嬤這是怎麽了?怎麽麵上紅疹一片?”薑嫿看著那一片紅色,似是驚訝的開口。
“哎呦,疼、疼死我了,娘娘,娘娘,老奴知錯了,之前在荷花亭,狗眼識人,誤傷了娘娘,時至今日卻還不知醒悟,是老奴的錯,隻求娘娘饒過老奴一條賤命,日後必定為您赴湯蹈火!”
許嬤嬤已經疼的開始在地上打滾,本來隻是在額頭上出現的紅疹此刻已經蔓延到了頸間處,遠遠的瞧去一片紅色麻點,頗為觸目驚心。
“我這個人哪,就是心善,一點也不記仇。”薑嫿在等到對方打了幾個滾之後,才施施然的起身,拿起桌上的那杯涼茶,兜頭兜臉的澆了下去。
一邊澆,臉上似乎還寫滿了:我的心太軟。
盡管動作並不溫柔,但是不過片刻的功夫,許嬤嬤的哀嚎聲就漸漸低了下來,那麵上大片的紅色也沒有剛才那般觸目驚心,仿佛是被那杯水稀釋掉了一般,變得淺淡起來。
看著那漸漸淡去的紅色,薑嫿的眸中不著痕跡的掠過一絲歎息。
誒,這就是她不喜歡暗香果的地方。
雖然常見,毒性也還算濃烈,可解毒也十分容易,遇水則解,隻要在一定時間內喝水或者用水擦拭,這毒就沒用了。
許嬤嬤知道,自己這是逃過了一劫,她手腳並用的爬到了薑嫿的腳邊,“砰砰砰”的三個響頭扣了下去。
“娘娘如果不嫌棄,老奴以後願在娘娘身邊效犬馬之勞!”許嬤嬤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哦?我這尊小廟,如何能容下嬤嬤這尊大佛?就連江嬪,未必也就是你真正的主子吧?”薑嫿的聲音婉轉悅耳,似是對她的行為一點也不意外。
這薑美人居然連這都察覺到了?許嬤嬤隻覺得背後一涼,再也不敢有所隱瞞。
“不敢瞞著娘娘,老奴在服侍江嬪之前,確實曾經服侍過另外一位貴人,隻不過貴
人瞧不上我,遍將我打發去了江嬪娘娘身邊,那日在荷花亭,您將江嬪打暈過去之後,翠兒也跟著暈了過去,老奴當時因為害怕,幹脆也裝著暈了過去,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了一些細碎的動靜,似是什麽重物磕在了石桌上一般,我不敢睜眼,怕被發現,隻能待動靜稍小之時悄悄的眯了條縫,老奴隻看到一個身穿太監服的太監對著萍兒說了一句什麽,在那之後就有許多侍衛來了,說是江嬪娘娘沒了。”許嬤嬤跪在地上,頭埋得深深的。
小太監、萍兒、之前的貴人。
薑嫿越發覺得這後宮裏的事情真是複雜,不過殺個人而已,何必呢?
還不如像他們武林中人一樣,今日看你不爽,便給你送個戰帖來個生死局,你若是願意迎戰就先簽好生死狀,一戰之後,生死均與人無尤嘛。
“你接著受傷為由不出來作證,該不會是想著你那舊主還會收你回去吧?”薑嫿聽完她一番話,蛾眉微揚,似是覺得對方的行為頗為好笑,“江嬪都死了,你覺得你還有什麽利用價值?不過是跟那萍兒一樣的下場,如果不是萍兒死了馬上就輪到你,會引人注目,你這會隻怕也是屍體一具了。”
薑嫿說的沒錯,江嬪一死,她確實是想要回到那位舊主身邊的,也想盡辦法托人遞了消息回去,隻可惜左等右等,音訊全無,許嬤嬤知道,自己怕是成棄子了,至於那日所見到的小太監到底是不是屬於她那位舊主,許嬤嬤也無從判斷。
“還望娘娘明示!”許嬤嬤聞言,終於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
“人活著,就要有利用價值才好,江嬪死了,你就要該攀上更高的枝兒,成為更有用的人。”薑嫿美眸微眯,“我隻問你一次,是否願意真心跟著我,無論得寵或者失寵,都不會再生出二心?”
許嬤嬤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就瞧見薑嫿悠然的坐在破陋的椅子中,明明是最破敗的環境,卻不知為何,那嫵媚的眉眼間卻透著一股睥睨一切的神態,仿佛這陋室是那未央宮,而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僅僅一眼,許嬤嬤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位薑美人,絕非池中之物。
“我願意。”許嬤嬤深深一叩首,渾濁的眸子中透露著異常的堅定。
見到她這幅模樣,薑嫿像是十分滿意,靜默良久,才緩緩的說了一個字。
“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