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家女兒

自大周覆滅後,群雄並起,大概合久必分,分久又必合,如今這天下唯剩大武與大梁一南一北互相對峙,那些個小國不是依附於武梁便是被胡國收歸,企圖在這大局未定的當下分得一杯羹。

臨水城是大武最靠近胡國的邊陲之城,與康寧城、易鄴城、覽牯城、仟彧城並稱五城,早先由那些開國血脈把守,皇帝換了幾代,自然是有嫌隙了,轟轟烈烈的五城之亂,平了一幹貴族,惠了平叛之士。

比如,蕭衍。

從沒落部族的首領到手握重兵的定西大將軍,可謂平步青雲。而今,太後為皇上選納後宮,蕭家年方十四的嫡長女蕭依雲赫然在列。盛京之中已有不少人生出結交之意,蕭氏,怕是要飛黃騰達了。

邊塞的冬天格外冷,饒是擺了炭盆,蓋了厚厚的錦被,蕭依雲還是感覺冷意直鑽進骨子裏。誰讓她先天不足呢,雖然這些年一直在細細調理著,但畏寒這一點怕是再怎麽調理也補不回來了。

天光尚早,蕭依雲扯了扯七彩雲錦被,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一會兒。

由三張完整的紅狐皮製成的簾子被小心掀起,院裏的二等丫鬟蘭溪疾步走到守夜的長樂麵前,低低地說著些什麽。

“姑娘,姑娘。”長樂輕輕走到床邊,柔聲喚著蕭依雲。

“何事?”蕭依雲想著,能讓一向沉穩的長樂如此焦急,定是有大事情,索性裹著被子坐起身來。

“夫人身邊的芍藥姐姐來喚姑

娘,說是二姑娘,沒了!”長樂麵露愁緒,這才剛過四更,看姑娘的樣子,怕是睡的並不安穩。

“她昨兒不還是好好的?怎的……蘭溪,你在怕些什麽?”蕭依雲說著,突然調轉話頭。眯眼細細地看了眼站在角落低著頭的蘭溪,竟是全身顫抖,精神恍惚的樣子。

聞言,打著哆嗦的蘭溪一下跪在地上,竟是哭了。“二姑娘是吞了老鼠藥自盡的,二……二姑娘身邊的粗使丫鬟白杏,幾……幾天前托奴婢買過這藥,說……說是她屋裏有老鼠!奴婢……奴婢從小和白杏一起長大,也就沒多想,奴婢不知道二姑娘……”

“夠了!”蕭依雲顧不得此時身上僅著單薄的褻衣,赤腳站在了地上,雙目炯炯地瞪向語無倫次的蘭溪,厲聲說道,“這件事情我現在不與你計較,蘭溪,你的確去買了老鼠藥,但是並非是為白杏!我的小廚房最近老鼠作祟,你隻是為了清理這些個作祟的東西!聽到沒?”

“是!是!是!奴婢買了老鼠藥,已經把姑娘小廚房的老鼠都藥死了!”蘭溪重複著蕭依雲的話,不停地磕著頭。

“你與這件事情毫無關係,記住沒?不然誰都保不住你!你不必跟我去了,就呆在院裏吧!”蕭依雲見蘭溪不停磕頭稱是,這才坐回床上。任由長樂給自己穿戴,蕭依雲擰眉,不日便將入宮,白氏你竟還要擺我一道,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祥和元年,皇上登基,時年九歲,現已是祥和十年,大小官員都在為這個皇

帝的第二次選納忙得團團轉。

蕭依琴,定西大將軍的次女,母親白氏作為續弦以嫡妻之禮嫁入蕭家,年芳十三,今次亦是在選納之列的。旁人不知,蕭依雲卻是知道,那蕭依琴的心性未能隨她母親,情竇初開就把芳心栓死在了白家表哥身上,選納的皇榜下來後更是私定了終身。

索性白氏捂得嚴實,這蕭家滿門的腦袋還牢牢地頂在脖子上。可如今期限迫近,內侍臨門,到底是瞞不住的。劍走偏鋒,千方百計將蕭依琴的死與自己扯上些關係,也算這教養了十三年的女兒沒白死。

這個算盤打得真是繁花迷眼。

蕭依雲冷笑。入宮之事福兮禍兮,小白氏終究是擔心自己得了勢,不讓她安生吧。

長樂打著傘,無憂打著燈籠,蕭依雲緊了緊身上的白色狐裘,這才一步一步往二姑娘的碧瀾院走去。停了幾日的雪,此時竟又揚揚灑灑地落了起來,繡鞋早已濕透,寒氣刺骨。蕭依雲卻似乎絲毫未覺般,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一步一步地,不是走向碧瀾院,而是在走入白氏為自己精心布置的困局。

站在碧瀾院外,蕭依雲聽著院內慟哭的聲音,聲嘶力竭,似乎唯恐別人不知此時的悲傷。

“父親,小姨。”進了內室,看著桌邊靜坐不語的父親,伏在蕭依琴床邊抽噎的白氏,蕭依雲一絲不苟地行了禮後,便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

總有人會忍不下去開口的,自己何必巴巴地要往上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