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鹿死誰手
那人站在隊伍稍後的地方，她的周圍，幾乎所有人都隱隱的對她有一種保護姿態。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窺視，那人抬頭看來。
他們兩個都是一愣，繼而確定對方，便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目標。
此人不除必是後患，水堯一眼便看見了那一身戰甲的魁梧少年。
鍾諾陵早已經秘密聯係上他在家族中暗藏的勢力，等他一到清波城，在城門下亮出鍾家的家主令牌，城門便被早已在此等待接應他的鍾家私兵拉開。
隴右世家，鍾家獨大，另外還有五個小家族，其中三個家族是鍾家的依附，另外兩個家族，王家的家族繼承人全部被殺，被旁係奪了權，卻沒想到鍾諾陵早已料到此種情況，救下了這個王家最小的嫡子，是以王家私兵聽令於鍾諾陵。
至於華家，以香料起家，族長華瑟藍乃是隴右出了名的美人，這族長倒是沒換，隻是洛親王早奸汙了華瑟藍。華瑟藍苟活這麽些時日，也不過是為了找個機會報仇。此時還有不反的道理？
鍾諾陵此番謀劃，至此可謂是一切都順風順水的實現了。他人在千裏之外，卻已經料定出今日局麵。
這幾個數得上號的家族都已經把槍頭調轉指向燕卓明，隴右世家絕大部分的私兵都已經打上了誅逆賊的口號參戰。
燕卓明以為他們父子早把隴右世家掌握在手中，憑借世家十五萬雄兵，清波城定然穩固如鐵桶，此處竟然隻部署了四萬兵力。
此時世家倒戈，他的四萬軍隊便是四麵受敵，被人嚴嚴實實的包圍了，逃生無門，插翅難飛。
“燕卓明，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讓我領略一下，燕國最強的王之驕子。”
燕陽食指輕撫臉上的黃金麵具，幽深濃鬱的墨色鳳眸盯著城牆上那個一閃而逝的身影，冰冷詭異的微笑浮現在唇畔。
十五萬對戰四萬，勝利是毫無意外的。
月光傾斜在清波城的街道上，血液與哭聲漫天的刀光劍影，組成了一場殺戮的盛宴。
這一場戰爭根本不存在失敗的可能性，所以才會留下凶狠的花旗賊盜，而啟用陽令軍。
對於陽令軍來說，這一次便是開刃之戰，刀劍染血，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一把刀。也隻有沾染了血液，殺了人的軍隊，才能算是軍隊。
世家私兵的戰鬥力絕對不是陽令軍能媲美的，世家長久訓練和精心裝備，這些軍隊，紀律嚴明，裝備優良，配合默契，像是隻是為了執行命令而存在的一把鋒銳刀刃。
晨曦微露，燕陽已經站在了清波城的城牆上。
天快亮了，這一場盛宴也接近尾聲，疲乏不堪的叛軍餘孽在城南拚死抵抗，也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
“公主，埋伏在城外的人抓到了三十個叛軍，十二隻信鴿，截下了燕卓明的求救書信。”
鍾諾陵解下信鴿腳上的布條，騎馬跟在水堯身後。
“燕卓明還未抓到？”
水堯駕著馬，悠然漫步在屍首遍地的街道上，紅衣未染一滴鮮血，身段纖細，姿態優雅。
“屬下無能，還未抓到。”
鍾諾陵搖頭，伸手放飛了胳膊上的信鴿。
“不是你們無能，
若是就這樣被抓到，燕卓明也不配被稱為王之驕子。”
水堯薄唇勾出一抹冷嘲的笑意，燕王當初上位，手足都殺了個差不多，就留了兩個王子。洛親王之所以能從奪嫡之爭中活下來，正是因為他的昏聵愚蠢。
卻沒想到洛親王竟然能生下一個燕卓明，燕卓明此人，稱之為天之驕子也不為過，聰明，有野心，還有能力。
燕國王族，燕王可能是因為殺了太多兄弟，遭了報應，膝下竟然隻有燕陽一女。
女子登臨王位，自古沒有先例。
從她十歲開始，讓燕王過繼燕卓明，立為儲君的折子就沒有斷過。
燕國百姓送了燕卓明一個美稱，王之驕子。
對於水堯來說，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天亮，叛軍皆伏誅。
隻是燕卓明還是沒有被抓到。
水堯下令封鎖清波城，盤查城中各戶。
“今日，世家舉行了慶功宴，公主要不要出席？”
鍾諾陵拿了一張請柬，詢問道。
水堯打下了整個清波城，堂而皇之的進駐了洛親王府，此時靠在燕卓明的楠木鏤花椅上，神態疲倦。
“去，當然要去，恭喜鍾家主了。”
她取下了黃金麵具，眉目精致如花，鳳眸微閉，卷翹的鴉羽落在眼上，擋去眼中的情緒。神態卻有了幾分疲倦。
“全靠公主提拔。屬下告退。”
鍾諾陵謙卑的笑道，一進城他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陽令軍血洗了鍾家，那個和燕卓明勾結的庶子被他五馬分屍，現在腦袋還掛在城牆上。至於那些他手下的叛徒，現在都扒光了被掛在城牆上。
“今天辛苦師父了。”
水堯靠在椅子上，看向角落裏站著的白衣人，淡漠的眼神多了點溫度。這一晚進城之路，凶險自不必說，若不是他以及沈刃護在她的身邊，她絕不可能分毫無損。
“無事，連著奔襲三日，公主也該好好休息了。”
他抬眸，一身白衣染血，卻依舊是清冷淡漠若天邊流雲。
“現在燕卓明還未伏誅，恐怕今夜不會平靜，還望師父助我一臂之力。”
她卷了卷落在臉龐的長發，眼角微挑，幽深的鳳眸劃過一道幽光，形狀誘人的薄唇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弧度。
燕卓明的武功傳說已經出神入化，她猜測今晚他一定會現身，能擒住他的，她身邊也隻有這個神秘的雲閣行者。
“助你一臂之力，這是第一次。四次機會，公主可想好了。”
他微笑，刹那之間，便若朵朵白蓮盛開在他的身邊點亮一室昏暗，顏色極淡的墨眸若水中逐漸暈開的墨色。
“是。你助我一臂之力，擒住燕卓明，四次機會，我便用去一次。”
她別開眼，點頭應道，心中卻劃過一些失落，四次機會用完，他們之間便再無關係。
月上梢頭。
“燕陽公主到。”
話音落，門前的人都轉頭看向門口。
一人翻身下馬，一頭墨發長及膝間，紅底九龍紋外袍，內穿白底金紋短上衣，下穿黑色長褲，腳踩黑色雲紋長靴，極盡華麗張揚的外袍愈發的襯出她的
纖細單薄。
那人一步步的行來，步伐優雅難言，帶著一種王族與生俱來的貴氣。眉目逐漸清晰起來，也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郎豔獨絕，眉目若工筆細細描繪出一般曳麗，微微有些內雙的一雙狹長鳳眸，目光流轉之間便暈開風流豔色，殷紅薄唇，如玉的膚色。臉上還有三分少女稚氣，卻已經是妖嬈華豔到銷魂蝕骨。
她一步步走進大堂，滿室寂靜，眾人癡迷難以拔出自己的視線，有的癡迷於那豔色，也有人已經目露色欲。
“參見公主。”
鍾諾陵起身，深深一禮。這一聲驚醒了滿堂的世家子，皆是起身行禮。
“免禮。”
她微笑，刻意收斂身上的涼薄，嘴角的弧度若春風拂麵，氣質溫潤不少。連眉眼之間的豔色也模糊了一些，擺出一副優雅而高貴的模樣。
雅致考究的擺設器具，精巧美味的餐點，推杯換盞之間，晚宴的氣氛融洽。
水堯作為這一次宴會的主角，恭賀勝利的人絡繹不絕，更有人自覺身份高貴而上前攀談不休。
她本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對於各方試探攀談，倒是應付自如。
妖豔美麗的異域舞姬漫步進大堂，回身旋轉之間，優雅若神女降世，頓時把氣氛推入一個**。
水堯靠在小幾上，長發若墨汁流瀉在身上，側臉安靜美好，垂眸眼中劃過一線冷然。
一道人不知從哪裏竄出來，身影宛若飛箭直射而來，手中短刃閃爍著冷光，鋒銳至極。
還未等眾人開始驚叫，那人手中短刃已經直指水堯，眼看水堯便要血濺當場。
水堯抬眼望去，勾唇冷笑，身子往後一仰，貼著地麵滑出幾米，躲開了那一刀。
那廂燕卓明欲抬手再刺，一人白衣墨發擋在了他的麵前。
“真不算本宮冤枉了你，燕卓明你竟然真敢出現。你竟然敢出現今天，本宮必定叫你有來無回。”
水堯運氣飄出幾米遠，負手看向燕卓明，他一身勁裝，神色不見得狼狽，倒是很沉穩。
“鹿死誰手，尚且待定，公主可莫閃了舌頭。”
燕卓明一邊應付著白衣人的殺招，一邊還有空望向水堯，神色冷傲。燕卓明的武功真是沒有愧對世人對他的讚譽，出神入化也不為過，和白衣人對招之間，從容鎮定，不落下風。
大堂中的一眾世家子，驚慌失措，慌不擇路的逃得七七八八。
“公主，不好，有埋伏。”
鍾諾陵驚叫。
水堯一驚，看向門外，門外她部署的陽令軍此時哪還有影子，風帶來一絲熟悉的血腥氣味，十幾個黑衣人刹那之間便衝進了大堂，手中亮出了雪亮刀刃，一部分往她奔來，一部分則包圍了白衣人。
她縱使習武的時間不長，也能看出來這十幾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要殺她，何以勞動十幾個高手，一個便已足夠。
那邊隨著七八個高手的圍攻，白衣人頓時雙拳難敵四手，身上已經多了幾個血窟窿。
隻怕，她和他今日都要命喪此地。
她本就是異世孤魂，這些日子已經是白撿來的好日子了，倒是他被她連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