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還

站在街上,水堯一身玄色長袍,帶著皮帽子。經過細心易容修飾之後,打眼一看,便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的異國客商。

“公子,剛出鍋的饢快吃。”

雲天令的變裝則更為徹底,一張人皮麵具一貼,粘了一臉大胡子,裹著大皮襖,儼然就是個冰原漢子。說起中原話來也是怪腔怪調的。

“部落的進出口都有人把守,貼上了咱們的畫像。盤查嚴格,要說明姓氏和出生地還有親族。”

雲天令遞給水堯饢的時候,小聲說道。

“挺好吃的。”

水堯咬了一口,點了點頭。雲天令會三四種冰原各種部落的語言,堪稱是個冰原通,混過搜查簡單的很,但是困難的是她和沈刃,他們兩個肯定是要被扣住的。因為他們除了燕國話連金克達目部族的語言都聽不懂。

“等晚上再試試能不能出去。”

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撬鎖逃跑的最佳時候。

三條人影偷偷摸摸的竄上了部落的邊牆,沒想到剛上邊牆,黑暗中便出現了火光,四五個高手攻來。

“有埋伏。”

水堯還有什麽不明白,後悔得捶胸頓足。

“我墊後,哥你先帶公主先走。”

沈刃當機立斷。他的武功跟雲天令不相上下,但輕功沒有雲天令好,而且他根本不會異族語言,不熟悉道路,留下來墊後,再合適不過。

“你小心。”

雲天令也沒有猶豫,一把抱起水堯,一路殺出重圍。

這些人,水堯覺得有些眼熟,都是宋遠歌身邊經常跟著的人。估計是宋遠歌留了命令,他們動手多有顧忌,怕傷著水堯,也就連帶著不敢對雲天令放開了打。倒真讓雲天令撕開了個口子。

跑到天亮,已經甩出那些侍衛一段路。雲天令已經精疲力竭了,他放下水堯,重重的喘氣。

“公主,你走。走得越遠越好。就算最後被抓回去,也沒有關係。您是燕國的希望,隻要您不放棄,總有一日,我們會回到燕國。”

雲天令的眼中隻有忠誠和堅持。

水堯心中的不甘和軟弱在這樣的視線下化為烏有,至少她還跑了三天不是麽?這一次她能跑三天,或許下一次她便能逃回燕國。失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從失敗中總結,永遠不會失去求勝之心。

水堯也沒有再矯情,提了把劍,轉身提起自己練出的一點內力,跑了起來。

不辨方向,她自從練習內功之後,體力好了不少,一直跑著倒是沒有吃力的感覺。

眼前一亮,她看見了一隊人,那些人皆是身著長袍,看來都是中原人。天無絕人之路,若這隊人能幫她,說不定她真能回國也說不定。

在看到領頭的人之時,水堯一愣,進而狂喜。

領頭之人,不正是多日未見的安錦君?他一身灑金白袍,身段瀟灑,姿容雅麗,風姿卓越,恍若神祗。

“安公子。”

水堯加快速度,一把拽上安錦君。

“你是?”

安錦君皺眉問道。

其他人皆是拔刀怒目這打扮奇怪的男子。

“安公子相逢即是緣,不如帶我一程。”

“是你,怎麽搞成這幅樣子。”

安錦君大驚,果然眼前之人的麵目輪廓與燕陽公主有八分相像,加上她的身高和話音,絕對是燕陽公主本尊無疑。

“沒事,就是和老婆鬧了點別扭。”

水堯打著哈哈,這裏一堆人,不知深淺,她要是大大咧咧的自報身份,絕對不明智。再說就她現在,這倍兒帥的樣子說是燕陽公主估計會被人當成神經病吧。

“我不便插手公子家事,就此別過。”

安錦君卻並不買賬,直接就準備離開。

水堯愣了,這劇本不對,這種時候不該二話不說把她送回燕宮麽?

隱隱以及能聽到追兵騎馬而來的聲音,水堯急了。

“你若是肯用去一個承諾,我一定把你送回燕國,如何?”

安錦君騎在馬上,低頭看她,溫柔似水的眼神,卻令水堯毛骨悚然。

“公子真是好算計,但是多謝公子好意了。”

水堯冷麵仰頭看著安錦君,搖了搖頭,鳳眸中雲淡風輕。那般珍貴的承諾,她可不肯輕易用去。

她可不相信,她偏偏能在這雪地裏遇見安錦君,一切的湊巧不過是精心計劃的結果而已。安錦君是故意守在這裏的,說不定連她的行蹤泄露都少不了安錦君的功勞。安家的情報網,她算是領教了。

“既然如此,那就就此別過。好自珍重。”

安錦君清俊文雅的麵容上掛著神仙公子般溫潤的笑容,此時望著水堯的眼神依舊是令人神魂顛倒的深情繾綣。

他們兩個真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冷漠自私,為了利益不折手段。

她知道自己這一次,肯定會被抓回去。索性也不跑了,蹲在雪地裏,她等著那群追來的侍衛越來越近。

這天下本就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什麽善良如玉的俊美公子。

商人重利,她本該明白的不是麽。

對於安錦君來說,幫助她又有什麽利益可以圖謀呢?

如果想讓那個人看到她,隻需要利益便可以了麽?如果想讓他幫她辦事也隻需要利益便可以了對麽?

“還請夫人跟我們回去。”

他們翻身下馬,迅速的包圍了水堯,領頭的人雖然還好聲好氣的說著話。

可是其他的侍衛都已經刀出鞘,牢牢的盯著水堯,隻怕若是水堯不答應,那就不是請,而是綁著回去了。

水堯站起身,抖落落在身上的雪,回頭看一眼,在一片白色中還隱約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已經小成一個點。

“我跟你們回去。”

她一臉無所謂的扔下手中的劍。

剛一踏進主殿,一個瓷杯便砸在了她的腳下,碎成無數片。

“孤待你哪裏不好,竟然讓你這般厭棄。”

宋遠歌靠在狼皮裝飾的木椅子上,望向她的灰眸中複雜無比。

“萬般皆好,但我終究不是個物件,也會想出去轉轉的。沈刃雲天令呢?他們還好吧。”

水堯鬆了口氣,這小鬼還不算太生氣,沒有撲上來掐她脖子,就摔了個杯子。

“你要是再敢跑一次,待孤登上王位便興兵進犯燕國。殺盡你的親族。攻克一座城池便屠盡一座城池。至於你那兩個寶貝侍衛,大概已經進了狼群的肚子吧,若你現在去雲山下,說不定還能找到他們破碎的骨架。”

宋遠歌灰眸閃爍著星光般美麗的笑意,嘴角綻放出淺淺的笑意。血蓮一般妖嬈馥鬱,美的攝人心魄。

水堯對宋遠歌的前半句是並不怎麽在意的,這冰原的王位是不是他的還是個未知數尚且不提,就說這冰原王還正值壯年,等他登基,估計也要個十幾年,實在不必擔心。這後半句話卻讓她一下白了臉色,後退半步,腳軟到幾乎站不住。

“來人把夫人送回千機園。”

“宋遠歌,你不守信。你答應過我不殺他們。”

水堯是讓人給拽走的,她回頭死死的盯著宋遠歌,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這話說著,卻像是在哭。

水堯絕食,整日睡著,醒來也不說話。

第三日,宋遠歌登門。

“你這樣又是裝給誰看。你死了,誰又會在意。”

宋遠歌坐在水堯的床前,強忍怒火,冷淡的說道。他心疼她絕食,也惱恨她為了那麽兩個螻蟻般的人鬧成這樣。

水堯翻了個身,不理他。她是燕國唯一的公主,是宋遠歌登上王位的重要籌碼,她的生死起碼還有冰原王在乎。因為她的存在能為宋遠歌帶來利益,能讓冰原王兵不血刃的收服燕國。

說得這般難聽,他還不是來了。

“餓壞了身子,也是你自己受罪。”

宋遠歌軟了口氣。

她繼續裝睡,並不理他,連一眼都吝嗇舍予。

“那你繼續餓著,看是誰難受。”

宋遠歌拂袖離去。

一天又一天,水堯滴水未進。

“好,好,好。她倒是有骨氣的很。”

宋遠歌氣笑了。

又一次登門,這一次水堯依舊躺在床上,卻不是裝睡,而是真的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把這碗粥喝了,孤把侍衛還你。”

宋遠歌端了碗粥,放在床頭。

“起不來。”

她睜開眼睛,有氣無力。

“你們燕國的女人,都這般無恥麽?”

宋遠歌扶起水堯,還不忘冷嘲熱諷。話說的難聽,動作輕柔小心。

水堯心裏冷笑,世人都是這樣,嘴裏說得再難聽,心裏再討厭,隻要有利益,那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就連驕傲肆意如宋遠歌也不是如此,權力身份真是好東西。

“不,獨我一份罷了。”

“綁架自己,威脅孤,你真是想得出來。”

宋遠歌冷著臉給她喂粥。

能成功就是好法子,水堯想頂上一句,看著宋遠歌那難看的臉色,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這瘋子真惹火了,萬一又想動手殺人,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我的侍衛呢?”

“孤還能騙你不成。”

宋遠歌原本有所緩和的臉色更臭了,轉身就走。在她的眼裏隻怕那些侍衛都比他這個未婚夫還重要點,不,應該是重要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