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發瘋的死屍
“報副城主,在後院池塘中發現了城主的……屍體。”一個少年麵露痛色,凝重地向張鋒回稟道。
張鋒聽後痛心疾首地一掌拍向桌子,強勁的掌力瞬間把桌子劈作兩半。“走!”他悲痛下令,少年緊緊跟在後麵,兩人行色匆匆地走出了宴客廳。
剛走出去一丈遠,卻又倒了回來,張鋒抱拳道:“照顧不周失禮了,二位自便,張鋒去去就回。”
“副城主盡管去忙,不必分心思慮我們。”劭子衿淡淡道,洛欣悠也附和地點點頭。
張鋒剛一離開,洛欣悠便朝劭子衿劈頭蓋臉一頓質問:“你早就知道陸福安是假的了對不對?你也早就知道酒裏有毒對嗎?你明明知道這是個圈套,卻還眼睜睜看我往裏跳?”
劭子衿伸出手指蹭蹭鼻尖,朗聲道:“洛藥包,你可有金血傍身,對這種小毒還好意思稱之為毒?”
洛欣悠撫弄著一綹散落的發絲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麽個理,她竟無言以對,隻好把話題岔開,逞強道:“那好吧,本玄鳳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麽知道這是個陰謀的?”
劭子衿挑了挑眉,笑嘻嘻地道:“你還記得來鹽壘城前,我接收的那隻瑩白色靈蝶嗎?”
洛欣悠恍然大悟,伸出手點了點,沉思道:“原來是靈蝶給你報的信,它上麵還說什麽了?”
劭子衿聳聳肩,答道:“隻說陸福安已死,要我當心有詐。”他自然是沒有將信息一字不落地和盤托出,尤其是有關潔兒那條線索的信息,為了洛欣悠的人身安危,更是不能讓她知道分毫。
洛欣悠有些失望地說了句“隻有這些啊”,劭子衿若無其事地點點頭,正欲幫她把散落的長發別於耳後,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急急的腳步聲。
“劭帆主,洛姑娘!”張鋒的聲音清晰傳來。
洛欣悠和劭子衿立即迎出門去,剛好與匆匆邁入院中的張鋒麵對麵站住。
隻見張鋒氣息不穩,應當是小跑著回來的。“副城主可有什麽事?”洛欣悠緩緩問道。
張鋒表情凝重,鄭重道:“確有一事相求。”
劭子衿點頭示意:“但說無妨。”
張鋒娓娓道來:“城主他……果真遭了毒手,我已經把鹽壘城享有一定威望的權貴召集到一處,準備為城主舉行葬禮,張鋒鬥膽請二位一同前往,一來算是幫城主壯個門麵,二來二位及時出手,讓鹽壘城幸免於難,想來城主在天之靈,定也希望二位恩人前去送他一程。”
洛欣悠看了一眼劭子衿,見他表情平淡如水,知道他應當不會反對,於是微微欠身,回道:“如此,便請副城主前麵引路吧。”
張鋒難得地露出白齒笑了笑,一晃又恢複了那張沉重憔悴的麵容,當先一步在前麵帶路。
很快,三人便踏著蒙蒙亮的晨光來到了鹽壘城的墓葬群所在地。
在埋葬著曆屆城主的城主塚前,約莫二三十位衣著白色華服的男男女女立於墓穴前,正含淚哀悼墓穴中被黃土掩埋了大半個身子的城主陸福安。
由於恪守舊俗,鹽壘城對死者采取的下葬方式隻有土葬一種,且為了把屍身與土地融合,從不使用棺木,是以陸福安是被直接放入墓穴中的。
另有八個壯漢正立於墓穴邊緣,沉痛而緩慢地往陸福安身上捧土。
見張鋒帶著兩位救命恩人前來,大家紛紛自動讓開一條道,任由三人穿過走到了墓穴前,八個壯漢也短暫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朝三人頷首示意,隨即繼續捧土埋葬。
就在這時,從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高喊:“報副城主!”
張鋒聽後眉頭深皺,高聲道:“何事速報。”
“稟副城主,不幸遇難的族人,許多因埋葬不及已……開始腐爛,請副城主指示,接下來應該怎麽辦?”還是先前那個找張鋒回稟的少年,此刻他的額上青筋畢露,密實的細汗爬滿額頭,可見他忙碌一夜,身體已十分疲憊。
少年的話不僅讓張鋒麵露難色,倒背起雙手來回踱步,也讓劭子衿的心往下沉了沉。洛欣悠瞧見了劭子衿眼神裏那絲不易察覺的自責,忙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細聲道:“有沒有辦法幫他們?”
劭子衿長呼一口氣,走到張鋒麵前,低聲道:“劭某知曉一民間驗方,可以熬製成水灑到死者身上,自可以延緩腐爛,如此便能給你們挖掘墓穴拖延些時間,不知副城主可願相信劭某,容我配出藥方試一試?”
張鋒聽後,感激道:“如此甚好,待給城主下葬後,勞煩劭帆主親自配藥。”
劭子衿點點頭,不再說話。洛欣悠讚賞地看了一眼劭子衿,卻見他正揚頭看向自己,趕緊慌張地俯下腦袋,專心摳起了手指。
對陸福安的下葬儀式極精簡,張鋒解釋說,這是因為陸福安本就是個不在意形式的人,生活為人一向簡單,是以埋好土、上完香後,這場儀式也就算是結束了。
就在眾人輪番上前敬香時,變故突然發生:一隻烏黑幹癟的手破土而出,猛地拽住了一位權貴的腳,將他拉入了墳墓中,一聲撕心的痛吼撞擊著所有人的心髒。
洛欣悠、劭子衿還有張鋒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三人異口同聲地吐出“詐屍”兩個字。但還是洛欣悠和劭子衿速度最快,當先一步掠向墳墓,兩人一個奏起“控屍曲”,一個翻身入墳去救人。
然而,“控屍曲”非但沒能控製住咆哮的“陸福安”,反而更激化了他的憤怒,如狂躁的猛獸一般破土而出,發瘋似地逮人就抓咬。
洛欣悠拖著被拽入墳墓中的權貴出來,遺憾地衝劭子衿和張鋒搖了搖頭,然後把這位已經咽氣的權貴給平放到地上,踏步掠至劭子衿身畔。
“怎麽會這樣?‘控屍曲’連死靈士都能控製,卻為何奈何不了詐屍的陸城主呢?”洛欣悠驚詫地問道。
正與手下圍剿“陸福安”的張鋒忙抽身而來,也問出了心中疑惑:“劭帆主,城主他到底怎麽了?”
劭子衿遠遠觀望半晌,緩緩道:“陸城主並非你我猜測的那樣,他不是詐屍,而是……被妖化了。”
張鋒難以置信地看向“陸福安”,語氣頹喪地追問道:“可有法解?”
劭子衿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答道:“自是有法可解,可惜,劭某愛莫能助。”
“為何?”張鋒充滿期盼的眼神看向劭子衿。
“因為龍抬帆主不是神仙,他也有搞不定的事情。”洛欣悠突然發聲,柳眉輕揚,煞有介事地停頓半晌,才慢悠悠地把後半截話給講完:“被妖化的屍體自然已非‘控屍曲’所能控製,要想除去它,則必然需要用到一樣東西,這樣東西的名字叫做化妖散,很遺憾,龍抬帆主搞不定!然而龍抬帆主不會,卻不代表此時此地沒人會。”
劭子衿的雙眸中忽然流瀉出一抹好奇的探究之色,如熱鍋上螞蟻的張鋒也麵露喜色,脫口問道:“此人可是洛姑娘?”
洛欣悠緩緩點頭,一字一句道:“實不相瞞,我還真就知道這味化妖散的方子,隻是從未配過和使用過,不知效果如何,但我可以一試。”
張鋒感激地握住了洛欣悠的雙臂,激動地道:“真是太感謝你了,洛姑娘。”
劭子衿“咳咳”地清
了清嗓子,張鋒立即回過味來,趕緊鬆開了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解釋道:“無意冒犯,請洛姑娘和劭帆主見諒。”
洛欣悠的臉蹭的紅了,羞窘地瞪了多事的劭子衿一眼,然後說了聲“無妨”,便跑去幫張鋒的手下對付“陸福安”了。
劭子衿這才釋然地衝張鋒笑了笑,淡淡道:“副城主莫要當回事,我隻是想逗一逗她,沒成想她如此不經逗。”
張鋒也嗬嗬一笑,爽快道:“你們這叫打情罵俏,可憐我被無辜卷入其中,劭帆主,你這是要羨慕死我啊。”說罷,張鋒也加入了混戰。
劭子衿遠遠望著他們,優哉遊哉地舉起了龍吟笛,隻動了動嘴皮子,奏了個“魂定曲”的前奏,就把發瘋的“陸福安”給定在了那裏,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眾人均向他投來佩服與感激的目光,隻有洛欣悠一人衝他揮了揮拳頭,一副想要撲過來揍他一頓的凶悍模樣,很輕易地撩撥起劭子衿深埋在心的那抹悸動。
洛藥包,原來看你生氣、噘嘴、紅臉,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啊。劭子衿暗暗道。
眾人把“陸福安”押回了鹽壘城的議事堂,這處寬敞的宅子有個更寬敞的院子。
自發生了屠城事件後,那些死去的鹽壘族人就被盡數運來這處宅子。此時,寬敞的院牆上拉起了巨大的白布,以作遮陽之用,防止屍體過速腐爛。
饒是如此,仍無法避免屍體一個接一個腐爛。
張鋒命手下把“陸福安”綁在屋簷下的一棵大樹上,安排專人嚴密把手。然後便在成排的屍體中走來走去,痛心疾首地一遍遍命人去催促挖掘墳墓的人快點再快點。
洛欣悠和劭子衿並肩走上前去,“副城主?”洛欣悠一語點醒了張鋒,他一拍腦門,驚呼道:“我這人就愛亂著急,倒把正事給忘了。”
劭子衿淡淡一笑,正聲道:“無妨,一切都還來得及。”
說完,轉身看著洛欣悠,傲然道:“洛藥包,我們分工吧。你配化妖散,我配防腐水,你應當比我快,等你搞定之後,過來幫我熬水。”
“好啊。”吐出這兩個字後,洛欣悠連頭都未回,就挽起袖子直奔“陸福安”而去,直讓期待她回眸一笑的劭子衿有些失落。
洛欣悠問張鋒要了個小夥計,她寫了個方子,讓小夥計去抓藥,然後便跑到劭子衿附近生起了爐子,還蹦到埋頭配藥的劭子衿麵前瞎得瑟,壓低了聲音挑釁道:“劭帆主,小女子這邊已經搞定了,你要求我幫你熬水,我呢,已經生好了爐火等著,隻要你配好了藥,立馬就能開熬。可是,沒想到呀沒想到,你居然這麽慢?”說完,還不忘無辜地眨眨眼。
劭子衿誇張地吐出一個“哇”的口型,然後指了指樹下的“陸福安”,附唇在洛欣悠耳畔低語道:“洛藥包,你吹牛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它明明好端端地坐在屋簷下吹風,你怎的就說已經搞定了呢?隻怕你是打著幫我的旗號在偷懶吧?”溫潤的氣息在洛欣悠的耳垂上遊走,酥酥癢癢的,讓她心慌不已,趕緊蹦跳著逃開了。
沒過多久,小夥計就背著一籮筐藥材回來了。洛欣悠逐一查驗後,滿意地衝他笑笑。然後經過精準的稱量,按照既定的比例調配出了化妖散。
幾乎同一時間,劭子衿也宣告大功告成,隻等上火熬製了。
洛欣悠把化妖散撒向“陸福安”時,劭子衿熬成的第一鍋防腐水也被分灑到了幾具腐爛最嚴重的屍體上。
斑駁的樹影下,伴隨著一陣茲拉茲拉的熔骨聲,“陸福安”的身體不斷升騰出嗆人的黑霧,很快,便化為了一灘奇臭無比的黑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