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裝昏誰不會

一場突如其來的血屠令鹽壘這個一向富足安康的小城陷入了恐慌,人人自危,閉門不出。

城主陸福安在親自安排好崗哨後,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城主府。

此時,他的府上擺了一桌酒席,準備宴請遠道而來的兩位貴客。

“感謝洛悠悠姑娘和金子少公子拔刀相助,否則我們定會損失更多族人。”陸福安前腳剛邁進宴客廳,致謝的聲音已徐徐道出。

劭子衿和洛欣悠趕緊迎了上去,副城主張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城主,這兩位恩人執意要等您回來才用膳,您看……”

“好,既如此,二位請座。”陸福安客氣地對洛欣悠和劭子衿說完,才轉頭對候在一旁的張鋒說道:“阿鋒,你回湖邊坐鎮吧,指揮大家把不幸遇難的族人抬回安置處,妥善保存。咱們鹽壘的習俗是土葬,可如今氣溫頗高,怕是埋不及,一定要確保屍身完整,切不可腐爛化朽。”

“是。”張鋒領命離去。

偌大的宴客廳中,隻剩了洛欣悠、劭子衿和陸福安三人。

“陸城主不必如此客氣,無論是誰遇到此情此景,想必都會出手相助的。”劭子衿寒暄道,沒有把心裏那句“況且這群人的目標其實是我們”道出,因為他實在不信任這個麵容慈善的陸城主,一丁點也不相信。

“就是就是,眼下鹽壘百姓都深陷恐慌與悲痛中,我們這也……吃不下啊,想必陸城主也一定痛心疾首,不然城主還是回去鎮守指揮吧?”洛欣悠附和地寒暄著,她可不像劭子衿有那麽多顧慮,隻是單純地替人家著急,所以每一句話都透出滿滿的真摯。

陸福安聽罷,不再抻著,當即點點頭,說道:“菜和酒是敬謝恩人的,該怎樣就怎樣,自是不可免,二位不必因此過意不去。隻是,二位說的在理,陸某確實吃不下,心也始終係在湖邊,這就敬二位恩人三杯酒,然後回湖邊守著。”

說著,陸福安為兩人和他自己各斟了一杯酒,起身端起酒杯,朗聲道:“先幹為敬。”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洛欣悠見狀也起身,端起酒杯仰頭喝下。

劭子衿也站了起來,因有心提防,他飲下酒後立即以內息裹住那團酒液,使之無法融進身體,待到他端起湯碗喝湯時,再以內息逼出酒液,不露聲色地吐到碗中。

如此,他應付完了陸福安聊表謝意的三次敬酒。麵上雖不露聲色,卻一直在暗罵洛欣悠是個呆瓜,連酒中被下了毒都不曾察覺,傻嗬嗬地吞下去三杯。

劭子衿感到陸福安的氣息越來越亂,猜測對方已在等候他和洛欣悠毒發,於是隻好配合地佯裝昏倒,嘭得一聲把腦袋磕在了桌上,靜靜等待陸福安露出真麵目。

就在這時,洛欣悠也梆的一聲昏了過去。

陸福安滿意地笑了笑,伸手揭開了覆著在臉上的易容麵皮,露出了那張白皙如雪的冰冷麵容,一雙赤瞳鑲嵌於上,洞射出隱隱如火的氣焰,赫然正是前些日子,想要奪取誅魔劍的魔界白煞。

相傳,魔界黑白二煞乃一陰一陽之體,乃世間絕配的雙修魔頭,從來都形影不離。

果然,白煞剛露出真容,隱匿在黑暗中的黑煞便現了身,款款走入燈火下,沉聲道:“一切順利,你綁女的,我殺男的。”

白煞輕輕“恩”了一聲,兩人

各自走向目標人物。

黑煞剛取出捆仙繩,就察覺一陣氣流湧動,一轉頭,剛巧看到白煞被劭子衿點住了穴道,一動不動。

“原來是你們,居然對誅魔劍還不死心!”劭子衿玉笛在手,雙目如釘,定定地看著震驚不已的黑煞。

“怎麽?你在奇怪我是如何窺破你們陰謀的?”見黑煞還猶自在沉思,劭子衿又補充了一句。

黑煞冷哼一聲:“小瞧龍抬帆主的後果,便很有可能會自掘墳墓。”

語畢,黑影一閃,黑煞已撲向了劭子衿,“不過,若小瞧人的是龍抬帆主,那隻怕也會有長眠墳塚再不醒來的時候。”黑煞話鋒一轉,冷冷補充道。

劭子衿隻覺眼一花,雙腳竟似踏雲般踉蹌起來,眼前的黑煞也變作了好幾重黑色的虛影,辨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怎麽會……這樣?”劭子衿不禁沉吟道,他明明沒有喝下毒酒啊,可為何……此時的他早已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即將倒地的刹那,模糊地聽到黑煞的聲音隱隱傳來:“料到你會察覺酒中有毒,我們特意在你喝湯的碗上抹了點好料……”

迷蒙中,他清晰地感受到黑煞的九節鞭正疾速甩來。

就在他閉上眼睛等死的刹那,隻聽耳邊劍嘯如龍,錚錚兵戎之聲鏗鏘於耳,他驀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瞧見一串模糊的洛欣悠正緊握一串模糊的誅魔劍,與一串同樣模糊的黑煞奮力廝殺。

“早就聽聞魔界人卑鄙,沒想到你們居然卑鄙到如此地步!”洛欣悠一邊揮劍進攻,一邊冷冷吼道。

黑煞奮力抵抗的同時,心裏卻湧起一絲疑惑:原本應該中毒昏倒的玄鳳,為何非但一點中毒之象都沒有,反而還這麽生龍活虎?

很少踏足人界的黑煞自然不知道,作為曾經的超一流暗影,洛欣悠自小就被灌輸並養成了良好到有些變態的習慣,那就是從不隨便飲別人給的酒,就算是至親之人備的或是倒的,她也能不喝就不喝。

如此,她愣是歪打正著躲過了此次算計,在看見劭子衿昏倒時,立馬乖乖裝昏,伺機而動。

沒想到這一招還真奏了效,在關鍵時候雷厲出手,瞬間占了上風,打得黑煞一愣一愣的。

在兩人打得如火如荼時,一旁的劭子衿早已拚勁最後一絲餘力封住了自己幾處大脈,以確保毒液不再繼續深入。而後,他便盤腿而坐,運息尋毒,再以內力將之從毛孔逼出體外。

待到他將體表之毒盡數逼出時,洛欣悠和黑煞已從屋內打到了屋外,滿天繁星下,洛欣悠見招拆招,雖還未尋到黑煞的破綻,但黑煞也一直不曾近得了她身。二人打了這半晌,隻是在做拚體力的無用功而已。

洛欣悠一邊抵擋黑煞無章可循的靈詭九節鞭,一邊皺眉暗歎:怎麽五瓣星芒還不激活,我體內的神息還不覺醒?

就在她一籌莫展時,隻聞一陣悠揚的笛音嫋嫋流出,她麵露喜色,揮劍的速度當即加快了一倍,直逼得黑煞連連倒退了三丈遠。

劭子衿踏空而至,懸空停靠在洛欣悠頭頂,她分神望去,對上他從容之眸,她的心忽然放回了心口,穩穩當當地又刺出一劍。

由於沒殺死劭子衿,誅魔劍更是連摸都沒摸到,任務失敗的黑煞原本想繼續挑戰洛欣悠和劭子衿,卻見夜空下突然又閃進來五條人影,定睛一看竟也都

是人界的一流高手,不禁暗皺眉頭,甩出一記迷人眼球的霧氣,瞬間逃遁不知所蹤。

霧氣散,敵人退。洛欣悠和劭子衿隻好紛紛收起各自的兵器,彼此凝視著走到一起,這才看向了前來相助的五個人。

為首的正是副城主張鋒,他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地上那張與城主陸福安一模一樣的易容麵皮,念念有詞道:“怪不得,近來一直覺得城主變了,原來竟是魔界之人易容所成。”

洛欣悠款步上前,淡淡道:“原來不止我們被白煞騙了,就連你們這些親近之人都被他騙了。也不知……真正的陸城主被他們藏到哪裏去了?”

“隻怕……”劭子衿欲言又止,隨即對張鋒道:“據我推斷,陸城主應當就在城主府裏,副城主趕快著人仔細搜尋。”

盡管不願接受陸福安可能死了這一推斷,但理智的張鋒還是立即下令搜尋全府,隨即做了個請的姿勢,請洛欣悠和劭子衿重回宴客廳相坐,一邊等候手下的消息,一邊聽劭子衿講述整件事情的經過。

在聽到酒中和碗上都被下了毒時,這位副城主氣得站了起來,抖著手把酒杯擲向地麵,刺耳的嘩啦聲過後,他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實在是對不住二位,你們救了我們,我們卻險些害你們喪命,實乃鹽壘城對你們不住。”

說著,張鋒用力抱拳揮了揮手,以示歉意,劭子衿趕緊回抱了一下拳,無奈地笑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是劭子衿,這位是我的朋友洛欣悠,偶然經過貴城,一時覺得鹽池大會新鮮,便留下來觀賞,恰巧遇到鬥舞大會,一時心癢便報名參加,這才將隱匿在黑暗中的偷襲者引來了鹽壘。若說對不住,應當是我們對不住你們。”

“公子居然就是……龍抬帆主?”張鋒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劭子衿,又看了看洛欣悠,見後者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又問道:“可……劭帆主的意思,這些魔界人是衝二位來的?”

劭子衿點點頭,洛欣悠接過話茬,開口道:“確切來講,是衝我手中的誅魔劍而來,沒想到搭上這麽多鹽壘百姓的命,實在是對不住。”

張鋒聽後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道:“恐怕這背後還有隱情。”

“此話怎講?”洛欣悠問道。

“城主反常已有些日子了,大概從一月前就不太對勁,現在想來,應當從那時起,他就已經被白煞取代。你們路過隻是偶然,他們奪誅魔劍應當也在計劃之外,而他們潛入鹽壘真正計劃要做的事,恐怕比奪取誅魔劍要複雜得多。”張鋒將個中緣由娓娓道來,洛欣悠覺得他分析的很在理,便不由自主地點頭表示同意。而劭子衿則陷入了沉思,他不停地在回憶綠蘿托靈蝶捎來的那條信息,上麵說跟潔兒那條線到了鹽壘城,城主陸福安已死,還提醒他當心有詐。

當時在到了鹽壘城看到陸福安正在主持鬥舞大會時,他便已然察覺了怪異,還一度有些動搖,以為會不會是綠蘿消息有誤。如今看來,綠蘿的消息確實屬實。可他又糊塗了,既然綠蘿知道陸福安已死,為何卻沒查到易容成陸福安的是白煞呢?而魔界潛入鹽壘城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思緒如一團亂藤,雜亂無序地禁錮了他的思緒,令他不由自主地深鎖眉頭。

恰在此時,一聲嘹亮的“報副城主”急急傳來,屋內三人俱都心下一顫,看向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