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才會相思

深夜,長公主府祁園中。

皎潔的月光灑在整個祁園的庭院中,透過在夜間有些開得正好,而有些含苞待放的花朵兒和葉子,射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投下了長短不一,方圓皆具的斑駁的影子。

而這庭院中的正中央,一個潔白如雪,清雅勝月的身影此刻正低俯下身子,白皙修長的指尖挑起眼前橘黃色的菊花,露出花下一朵嬌弱的七色小花來。那花不管是莖葉還是花瓣,都透露這一種柔美嬌嫩。

它有七片花瓣,每片花瓣都舒展著。如同這被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的庭院中其他的花一樣,恍如天堂聖地,滿眼都是瓊瑤玉枝。這小小的七色花最突出的地方,不是那舒展開異常美麗的七色花瓣,而是由這七色花瓣襯托的正中間的那個花蕊。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那七片花瓣與這花蕊的狀態,就好像通體瑩綠的水,溫雅淡然。而花蕊,便是潭中的水晶,由瑩綠湖水阻隔,隻待一個時機,便可破湖而出,光耀世間。

這七色紫桑花的狀態,其實與多日前皇甫離瑤帶著蘭芝一起來看時的模樣,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南宮亦悠就這樣用手托著外圍那圈開得正盛的橘黃色的普通菊花,淡然地眸子望向那株小小的七色小花。看著它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纖弱,在晚風中微微晃動,弱不禁風。

他看了半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微微垂下了眼簾,另一隻沒有托住外圍橘黃色菊花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腰間,掏出一個白瓷鑄造而成的通體瑩白的小瓶子,放在鼻間輕輕嗅了嗅。然後大拇指一頂,就將它頂端的木頭瓶塞打開了。

一時間,整個祁園似乎都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芳香,不濃烈,顯得清新淡雅,卻又讓人聞過之後就難以忘懷,就好像這嬌小的七色紫桑花一般。

他凝望著手裏的瓶子,澄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黯然,卻是瞬間就消散。

他伸手,將拿著瓶子的手伸到那株七色紫桑花上,與它中央的那狀似淡藍色與碧綠色之間的水晶之距,隻有一指。他將手中的瓶子微微傾斜了一下,瓶子中同樣顏色是淡藍色與碧綠色之間的**就緩緩地傾倒在花蕊之上。

下一瞬間,原本欲開未開,維持著這種狀態很久,毫無動靜的七色紫桑花,在**完全覆蓋住花蕊的時刻,突然間瑩光大震,整個花兒都劇烈地顫動起來。

不過須臾,那震動便停了下來,然後是它周圍不同顏色的七片小小的花瓣開始消散,消散成一個瑩綠色的星星點點,就像在夜色中飛舞的螢火蟲。

等到七朵花瓣全部都消散完之後,正中央的那個花蕊便瞬間膨脹得很大,那形狀,就像種在家中觀賞的金錢橘。然後“啪”地一聲輕響,那花蕊炸開了。它炸開的形狀,就好像觀音娘娘的蓮花座,而它中間,赫然是一枚通紅的珠子,像血一樣的顏色。

南宮亦悠將手中瑩白色的瓶子伸過去,

用指尖將那枚赤紅色的撥進去。然後放開了自己托住的菊花,起身走出了花叢。

就在他離開的下一瞬間,隻剩下花蕊的七色紫桑花就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有過一般。

三日後。

公主府後花園的涼亭之中,皇甫離瑤悠閑地趴在從寢殿之中搬來的貴妃臥榻之上,拿著綠蕪從藏書閣找出來的一本書籍,一邊看著,一邊伸出纖細的手指,捏住擺在桌上盤子中的紫葡萄,就往嘴巴中塞,一派小資情調。

這也怨不得她,自從那次她被司徒瑾冒充銀刹從將軍府中帶出來之後,不過兩個時辰,就聽到鎮遠大將軍宣布婚事作罷的消息。

一時之間,幾家歡喜幾家愁。而這兩家,居然形成了平局的局麵,歡喜與憂愁的人數,幾乎對等。

歡喜的人,自然是慶幸她們心目中英俊瀟灑,武功蓋世的戰神鎮遠大將軍終於不用受這長公主的毒害了。將軍還是那個將軍,俊逸還是那般俊逸,不會因為皇甫離瑤而拉低幾個層次了。

而愁的人則在想,這鎮遠大將軍向來對人對事隨性所致,卻在迎娶長公主的那刹那居然反悔了,可見這長公主,多半是醜到極致了。

特別是那些沒有去參加將軍府婚宴的那些王公大臣,就在想,那既然她與大將軍的婚事泡湯,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駙馬之位,有可能會被扣到他們的頭上?

一時之間,誰也想不到,原本由皇上下旨選駙馬而引起的騷亂,會因為鎮遠大將軍的突然罷婚而再度引起騷亂,而且趨勢居然有蓋過之前那次騷亂的征兆。

而這兩次的罪魁禍首,都是皇甫離瑤!於是乎,她就自然而然成為了眾矢之的,走哪就被盯哪。

so……

打不起她還躲不起嗎她,於是連續這三天,她都窩在自家公主府裏,哪裏也沒有去。完全淪落為坐吃等喝的米蟲了。

在將盤子中的紫葡萄吃得隻剩下一半的時候,皇甫離瑤原本看著書的眸子餘光瞥見了從不遠處經過的那抹雪白色的身影,那是南宮亦悠。

也不知為何,明明之前在府中還能經常見到他,有時候是在後花園,有時候是在府門口,而更多的,就是她從祁園經過的時候的一瞥,就能看見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身影。

可是,從此那天司徒瑾將他偷偷扛回公主府之後已經三天了,這三天離裏,她居然一次都沒有看見過南宮亦悠。

這種奇怪的現象,讓她感到很詫異的同時,也陷入的莫名的不安。

她總有一種預感,就好像南宮亦悠馬上就要離開公主府了一樣。

耳旁突然間傳來她第一次見到南宮亦悠時那幾個丫頭對他的介紹:

“南宮公子隻是暫時借宿在長公主府的,等到祁園的的那朵七色紫桑花開了,他入了藥就走。”

而就在數日前,她與蘭芝一起去祁園的時候,他告訴過她,離七色紫桑花成熟的時間,還有一

個月。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隻是一轉眼間,就匆匆而過了。

而現在從後花園經過的南宮亦悠,神情專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故而也沒有發現從看到他之後就站起來,望著他的背影愣神的那抹水紅色身影。

“南宮亦悠!”皇甫離瑤在他目不斜視走了好幾步之後,至於忍不住地喊出聲來。

聞言,南宮亦悠頓了頓身子,往前走的步子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看著從亭子那邊提著裙擺跑過來的水紅色身影,迷離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暖意。

在快到他麵前時,也不知是踩到了什麽,皇甫離瑤奔跑的身子一個趔趄,向一旁歪了一下,卻是在下一刻就被瞬間移過來的人給扶住,搖晃的身子便穩了下來。

“公主可以慢點跑,在下就在這裏,又不是搶了你的錢,不必如此拚命地追過來。”

南宮亦悠扶著她的手在她站定的下一刻收了回來,寬大的袖子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弧度,如同月光之神在恩澤萬物時揚手的樣子。

南宮亦悠雖然這麽說著,可是看著眼前的人兒,眼中還是不自覺地染上了笑意。

似乎從她失憶之後,他見到她的樣子,都是這般大大咧咧,提著裙子都能跑得飛快。

在這公主府中,她對待每一個人都相當和善,沒有之前刁蠻的公主脾氣,也沒有之前荒淫無度的模樣。她這個樣子,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又喜歡人的權利,自然也有……

被人喜歡的權利。

“你這幾天去哪裏了?我在府中都沒有看到你。”皇甫離瑤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翩躚,溫文爾雅的男子,問道。

她的語氣有些急切,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從涼亭中跑來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

“這幾天在煉製藥,所以往宮中跑得勤了一些。怎麽了,公主找在下是有事兒嗎?”南宮亦悠說得淡然,可是看向皇甫離瑤的眸子卻充滿了熱切,似乎在等她說些什麽。

“煉藥?”皇甫離瑤挑了挑眉,然後道:“是你上次說的那種起死回生的藥嗎?”

“在下隻是大夫,縱然會些醫術,卻怎能似大羅神仙一般起死回生?”仿佛回到了那天他們兩人在祁園之中的對話,南宮亦悠的回答與那天出奇地相似。

本來就是如此,即便有像七色紫桑花這樣的聖物,也很難製出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藥丸來。

俗話說人各有命,生死順其自然,那些所謂的起死回生,不過是生者用來安慰自己才編撰出來的。

而現在,既然皇甫離玄信他有這個能力,他就試試也無妨。畢竟,他所擔當的角色,也隻是那些權利鬥爭之中的一步棋而已。用完了,就可以遺棄了。

“那你還說在煉藥,這般說來,你不是在騙那小皇帝?”皇甫離瑤說著,看向他的眼光充滿了揶揄,像是發現了他的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也隻有他們兩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