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將他提早設計了進去
一身黑紗罩頭,裝扮成玄銀閣閣主銀刹的司徒瑾單手扛著皇甫離瑤,直接從將軍府中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幾個起落間人就已經在這條主幹道上消失不見。
他拐過一條巷道,往深處走去。他這般黑紗覆麵,高大的肩頭還扛著一看就是剛從成親現場搶過來的新娘,往前走著的腳步迅速。讓原本幽靜的巷道中偶爾出現的三兩個百姓微微側目,開始指指點點。
大概意思,就算不聽也能猜出幾分來。
皇甫離瑤被他扛在肩頭,肚子就硌在他堅硬如鐵的肩骨上,隨著他行走的步伐一顛一顛的,硌得她生疼。可自己穴道又被點,動不了,也喊不出來,隻能死撐著,然後在心裏恨不得將這個粗魯的死男人罵個半死。
俗話說,什麽叫過河拆橋,狗咬呂洞賓……喏,說的就是皇甫離瑤這種人。
明明剛剛在正殿的時候還一陣欣喜自己終於有救了,結果到了現在,卻又在嫌棄救自己的人將自己扛在肩頭的方式太過粗魯。
哎……不過,話說,這人七拐八拐的,到底是要帶她去哪兒啊?
這個七拐八拐的某人,在巷道中走了一段路之後,望著身旁的高牆,停下了步子,轉身正對著高牆打量著。
司徒瑾看著眼前的高牆,內力在身上流轉,做足了準備,蓄勢待發。他一個躍步,借助內力跳上了高牆,然後翻了過去。
雖然說他這一係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十分迅速,但是被他扛在身上的皇甫離瑤在這一跳一躍之間,晃動得更激烈,肚子裏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吃過,空空如也,現在似乎連她肚子裏僅剩下的酸水都要被晃蕩出來了。
司徒瑾越過高牆,而他越過來的這一邊,看著好像是一家人的府上,這是他們家的後花園。
皇甫離瑤因為被他扛著,所以頭向下垂著,看到的景物有限,可是這綠羅鬆,翡翠竹,庭院中的牡丹,山茶花都開得熱烈,爭奇鬥豔。即便單單從這庭院的麵積,就可以看出來,這家人非富即貴。隻是為什麽她會覺得這院子她特別熟悉呢?
司徒瑾就這樣在庭院中走著,沒有放下皇甫離瑤,也沒有理過她。隻是盡量避開府中陸陸續續地來來去去忙活著的眾人,身形敏捷地向著後院的方向而去。
終於在走了一會兒之後,司徒瑾扛著皇甫離瑤到了一扇門前,伸手一推,那門就“吱呀”一聲,應聲而來。然後他抬腳跨了進去,還不忘將門給關上。
這個地方是……這個地方不就是她的寢殿嗎?這家夥到底是誰啊,怎麽將她搶走了就又送到公主府來了?
還沒等皇甫離瑤從驚訝和疑惑中緩過神來,扛著她的人就一把將她放了下來,扔到窗邊放著的那張貴妃臥榻上。
皇甫離瑤眨巴著漆黑的大眼,望著撐著貴妃臥榻兩側,整個身子傾身而來,離她越來越近的人,將眼睛瞪得更大,眼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似乎是想告訴他
,如果他再靠近一步,她就……就要他好看。
無奈她身上的穴道還沒有解,全身不能動彈,也就隻能幹瞪著眼,拿眼睛瞅他。
司徒瑾臉上暗黑色的黑紗隨著窗外吹進來的涼風在空中飄浮著,順著他低俯下來的臉龐與她咫尺的距離而吹到了她臉上,柔和又飄逸。他那雙眸子中閃過的光芒,在黑紗地遮掩下若隱若現。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層黑紗,大眼瞪小眼。半晌,司徒瑾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他摟過皇甫離瑤的腰,順勢也坐在了榻沿智之上,然後是低沉清朗的聲音從他唇角溢出:“傻瓜。”
他說這話的時候的表情相當溫柔,所以連語氣之中都透露著鮮為人見的寵溺。
讓原本一臉戒備的皇甫離瑤忍不住在心裏“咦”了一聲,困惑不解。然後在下一刻,馬上就下意識地將眼前的這個人同另一個身影融合在一起。
她上下打量著他,竟然有越看越像的感覺。漆黑的大眼中由戒備到困惑,最後變成了現在的難以置信。抑製不住的欣喜在她的眸子中擴散,很快就零落成星星點點的光芒,照得整個人明媚生光,靈動無比。
司徒瑾勾了勾唇,伸手在她肩膀處點了兩下,皇甫離瑤僵硬在榻上的身子頃刻間就恢複了知覺,感覺周身的血液流淌得很快。在她能伸手伸腳之後的下一刻,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行動迅速地將眼前之人頭上戴著的黑紗鬥笠摘了下來。
一瞬間,心中已經肯定了的那個身影,那張臉,就映入她的眼簾,再也抹不去。
“司徒瑾!”她喚了一聲,聲音裏喜悅中夾雜著委屈。她話音剛落,人就已經撲到司徒瑾懷裏,用自己白皙的手臂將他牢牢地摟住。
“我在。”司徒瑾應了一聲,抬手撫上她的發,卻在他被金步搖綰起來的青絲中,發現了他昨日晚上插在她頭上的那柄梅花簪子。在她華貴的頭飾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還以為我真的要嫁給那個家夥了呢。”她在他耳邊輕聲說著,像是在撒嬌。
“你還有臉說!”司徒瑾聞言,原本撫著她柔順頭發的手由撫改為拍,“啪”地一聲就拍在她腦袋上,然後將她的身子與自己拉開了一些,好讓自己能夠看到她的眼睛,說道:“你從來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剛跟你說完,你這就瞬間又自作主張自己就往火坑裏跳。”
“那也不能怨我,”皇甫離瑤揉了揉腦袋,她怎麽突然間覺得,這個家夥明顯比之前要暴力了好多呢?動不動就喜歡敲她腦袋。她望著司徒瑾,癟了癟嘴:“小皇帝都已經答應他了,我要是不從,那就是抗旨。而且……”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什麽?”司徒瑾眉頭皺了皺,問道。
“而且那個從將軍府派過來的姓蕭的管家說,這門親事,隻是走走過場,隻要陪著那家夥到明日午時,不必等到拜堂,
他不僅宣布婚事作罷,還會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可是那個管家卻騙了我!因為他們家主子根本就沒有說過會許諾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蕭管家?”司徒瑾眸子一暗,問道:“可是叫蕭然?”
“嗯。”皇甫離瑤點了點頭:“我沒得選擇,本想等到了晚上與你商量,可是卻沒有等到你來,我就睡著了。然後第二天一早就又被拖出來上了轎子。”
司徒瑾聽完,摟住了皇甫離瑤,讓她靠在他懷裏。
那天夜裏她沒等到他,是他的錯。因為他去找了蕭然。
蕭然於他,已經不僅僅隻是個兄弟的關係了。他是他的得力助手,在他心裏,與他早就已經是平起平坐的關係,他主武,蕭然主謀。在軍營中,他尊他為軍師。隻是可惜……
他們現在,已經背道而馳。
司徒瑾幽深的眸子中染上了記憶,變得迷離和絢爛。然後在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零散的光芒聚集在一起,迸發出別樣的力量,頓時流光溢彩。
他看著窩在他懷裏慵懶得像小貓一樣的皇甫離瑤,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
蕭然其實沒有騙她。
因為時到如今,她的確能夠知道那人的身份了,而且也沒能成婚。想必現在,將軍府的那位,應該已經下達了婚事取消的命令了。
所以說,蕭然答應她的那個承諾,相當於一反常態地通過他的突然出現而全部達到了。
那個家夥,笑起來的時候明明一臉和煦,溫柔得看起來相當無害,可是心裏,卻陰險無比,居然將他這個活動的,隨時可能偏離他想法的人,也就這樣坦蕩蕩地當成棋子,提早設計了進去。
而且……
“何止是見過,而且,我看到她左眼角那塊赤紅色的胎記,我就不自然地會想到你母親。隻是不知,王爺是否也有這種感覺呢。”
那日夜晚,蕭然說的話又浮現在他腦海中。也正是因為有了他這句話,他才將那人的身份漸漸地放在了玄銀閣閣主的身上。
畢竟,一個人容貌再怎麽變,可身上那與生俱來的氣質和習慣性的小動作,是永遠不會輕易改變的。
而那個人,即便模樣與他一模一樣,就連性格也與他相差無幾,可是隻用一眼,他就還是忍不住地想起銀刹來,而且,越想就越覺得可疑。
於是他連夜潛入玄銀閣,發現他們的閣主鮮少在閣中,玄銀閣中的大小事務,都由墨蓮一人統領著。這種種事情,也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想。
所以他才會戴上他黑色的鬥笠用來試探他,一回到皇城就往將軍府中趕,然後這才有了之後的那幾幕。
雖然皇甫離瑤的婚期提前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但好在……來得及。現在一切都回到了最處的時候。
她還在他身邊,而他,似乎也離那個所謂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觸手可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