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對於這個問題，她不確定，也不想確定。
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突然望了望旁邊那條通往宮門的路口，然後朝著司徒瑾眨了眨眼睛：“你站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好。”司徒瑾應了一聲，然後便看見皇甫離瑤往宮門的方向小跑而去，隻是跑了幾步，卻是頓了下來，側過身子望向他，手中拿著的傘也跟著轉了一圈。
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然後又跑了回來，站在司徒瑾麵前，仰著頭望向他：“你答應我要在這裏等我的，所以一定不許離開。”
司徒瑾挑了挑眉：“你又返回來就是因為這個？”
“嗯。”皇甫離瑤語氣有些輕，她垂下眼，看著天上連綿的雨水砸在地上，然後又濺開：“我怕我回來就見不到你了。”
司徒瑾頎長的身子一怔，然後抬手摸了摸皇甫離瑤的頭，當是安慰，道了一聲：“這次不會了，快去吧。”
“嗯。”得到了司徒瑾肯定的回答，皇甫離瑤剛剛的擔心現在也完全消散。她望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撐著雨傘，提著裙子，“吧嗒吧嗒”地跑遠了。
雨還在下，似乎有更大的趨勢，但皇甫離瑤的心情卻沒有因為雨的勢頭而變得低落，反倒卻越來越亢奮起來。
她幾乎一路都是用跑的到了馬車前，綠蕪還在那裏舉著傘等著她。見她過來，馬上迎了上去：“公主，你可算回來了，這麽大的雨，沒有淋濕吧。”說著，便拿出自己的手帕給她擦著她被雨淋得有些濕了的發。
皇甫離瑤拉住綠蕪的手，止住了她的動作：“綠蕪，我現在還不想回公主府，所以你就讓他們先把你送回去吧，我過會兒會自己回去。”
“可是，公主……”
“就這樣了愉快的決定了。”綠蕪還想說些什麽，就被皇甫離瑤的這句話給打斷。她這句話一說完，然後就直接轉身，再次往剛剛跑過來的路跑回去。
“綠蕪姑娘，我們要等公主嗎？”駕車的侍衛看著綠蕪，問道。
綠蕪望著舉著傘跑遠的皇甫離瑤，抿了抿唇，然後收回了目光，踏上了馬車，道了一句：“咱們先回去吧，公主好像有事情要辦。”
“好。”那人應了一聲，然後等綠蕪坐上了車，才一鞭子抽到馬匹身上，馬車便“軲轆軲轆”地跑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出了宮門，往公主府的方向跑去，不久就漸漸消失在官道上。
而這邊皇甫離瑤又返回來，重新站到了司徒瑾麵前。
她將傘舉高了些，將司徒瑾也罩在其中，看向他的眼睛裏滿是幸災樂禍：“我剛剛已經把公主府的人遣回去了，現在，就是因為你，所以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所以……”
“嗯？所以什麽？”
“所以，你得送我回去。”她說到這裏，又補充到：“這是你上次在明穀子那裏時就答應的，上次沒有做到，這次可不許再拒絕。”
司徒瑾看向眼前的人，幽深的眸子裏燃起了點點星光，將眸中的潭水都照亮了幾分。他眸中帶笑，臉上的表情卻是淡然的。他沒
有過多的話語，隻是對著她，輕輕地道了一聲：“好。”
然後在下一刻，直接伸手摟住了皇甫離瑤的腰，將她帶離了地麵，一個踮腳，人便瞬間越到了空中。他在她耳邊說著話，語氣有些神秘：“這正門走了多次，早就膩了，我今天帶你走走不一樣的地方。”
“哦？”皇甫離瑤一手撐著傘，一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脖子，保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語氣中帶了一絲好奇：“什麽不一樣的路？”
“到了就知道了。”
他說完，腳下的步子快了些，飛快地越過幾個牆頭，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連宮中的守衛都沒有發現，隻覺得一道水紅夾雜著黑色的身影從旁邊飄過，讓他們以為是下雨天出現的幻覺。
司徒瑾越過了幾個牆頭，然後在一處不起眼的院子中的高牆處停了下來，放下了她。
這堵牆，比之前他們翻越的牆頭高了不少，估計就是通往宮外的牆了。
隻是他停在這裏……是要幹什麽？
像是覺察到了她的疑惑，司徒瑾勾了勾唇，向前走了幾步，定在一塊大石頭前，然後在皇甫離瑤的注視下，將這塊石頭移了開，瞬間就露出石頭後隱藏的那個小半人高的洞來，不過，確切的說，應該稱它為狗洞才對。它被周圍的雜草和那塊大石頭擋住，所以平常不容易被發現。
“這是……”
“出口。”
這個洞，是他小時候在宮中和皇甫離卿一起發現的。平日裏，他們在先皇的監督下學習的時候，便將這洞堵起來，等到先皇鬆懈下來，不再注意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偷偷從這裏溜出去，到了晚上再回來。而且從來都沒有被人發現過。
“這個洞口，通往一片閑置的空地，從那塊空地上出來，走幾步，就可以到崇封官道了。”
“哦。這樣啊。”皇甫離瑤俯下身子，仔細地研究著這個洞口，邊看邊說：“孤瑾，按你的意思，這個狗洞，不會就是你說的那條不一樣的路吧！”
“沒錯。”
“那我這是要……鑽過去？”
“嗯。”
“……”
果然是不走尋常路的人，不是翻牆就是越窗，現在居然又來鑽狗洞來了。皇甫離瑤一時詞窮，想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他這個癖好。
此刻，天上的雨，也應景地下得小了些。皇甫離瑤癟了癟嘴，卻還是收了傘，比劃了一下，然後提著裙子，彎著腰，小心翼翼地鑽了過去。
等到她到了另一邊，伸展了一下經骨，正要讓在她後麵的司徒瑾也鑽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某人已經站到了她身旁。
頭戴鬥笠，一身黑衣，纖塵不染，一點兒也不像她這般狼狽，自然也一點兒也不像是從狗洞裏鑽出來的人。
“你怎麽過來的？”
“走過來的。”
“你沒有鑽這狗洞？”
“既然你都說了這是狗洞，那我幹嘛還要鑽？”他說到這裏，抬手正了正自己頭上戴著的鬥笠，看著皇甫離瑤的眼中盡是調笑：“翻過這高牆頭的
功夫，我還是有的。”
“……”
這家夥，原來就是為了耍她，自己就根本沒想過要鑽這洞！
被戲耍了的怒火“蹭蹭蹭”往上漲，皇甫離瑤抬起收攏了的傘就向司徒瑾打過去，口中還喃喃自語：“讓你耍我！打死你！”
司徒瑾微微一側身，經過敏捷的身子便往前躍出兩步，躲過了她伸過來的傘，幽深的眸子中染上笑意，口中說著“下次不會了”，隻是那臉上的表情卻能看出他說的話可沒有半分誠意。
“不許跑！你給我站住。”皇甫離瑤舉著傘，沒有半分形象地追著前麵輕而易舉就能跑遠的人，邊跑邊喊：“你耍賴，不許用武功。”
“我不用輕功，你也一樣追不上我。”
“誰說的，你試試看。”
“好啊。”
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不管皇甫離瑤追得速度慢還是快，司徒瑾總是與她相隔不過一尺，近在眼前，卻又不被她打到。
天上下的細雨夾雜著微風，與兩人共同組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直到雨又下得大了些，一直在她身前的司徒瑾才停止了嬉鬧的動作，站到她身前，然後拿過她手中的傘撐開，與她並肩而立，不讓她被突然下大的雨淋濕，見此情景，皇甫離瑤也靜了下來，專心走路，隻是與他並肩而立的身子往司徒瑾所在的方向又靠近了一些。
兩人走在官道上，因為是下雨天，所以從旁邊經過的人很少，整個街道也寂靜了不少。
走了半晌，眼看離公主府的距離越來越近，隻要經過一個轉角，就能看到公主府的大門。一直沒說話的皇甫離瑤卻是突然間停了下來，轉過身，望著司徒瑾。
“怎麽了？”司徒瑾也站定了身子，停了下來，皺了皺眉，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停下來。
“孤瑾……”皇甫離瑤喚了他一聲，手疊合在一起，互相拽著，有些猶豫不決。
“嗯。”
“我想知道，如果我……我……”她說話有些吞吞吐吐，倒是一點兒也不像之前那副直爽的樣子。
“你到底想說什麽？”司徒瑾舉著傘，盡管天上下著大雨，可是他們兩人之間，卻是沒有落下一滴。
傘下麵的世界，就像與外麵的世界隔絕一樣，就他們兩個人，在一個不同的世界。
皇甫離瑤定了定神，仰頭望著司徒瑾，漆黑的眸子似乎要看進他眼底：“我想說，如果我選你做我的駙馬，你會不會答應？”
時間在一瞬間凝固。司徒瑾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沉默了半晌，然後將傘向皇甫離瑤那邊傾了傾，就好似退出了那個世界：“時間不早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皇甫離瑤不屈不饒，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將他拉開的距離又重新縮短了回來，整個人就像是要撲到他身上一般。
兩人就這樣互相望著，在遠處雖然因為雨聲的緣故而聽不清他們的話，但是就這般看過去，就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天然，不需要任何的雕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