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輩子還就好這一口
“黎遙，黎遙……”掌櫃的立在櫃台前，揮手招過不遠處招呼客人的皇甫離瑤，神色有些不自然，喚她的聲音比以往聲音小。
“怎麽了，掌櫃的？”皇甫離瑤小跑過去，在他身旁站定，問道。
“黎遙，你這兄弟是哪裏的人？”一身藏青色緞子裹身的掌櫃看著離他們有幾桌之距，正給客人上菜的男子，問道。
皇甫離瑤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便看到孤瑾背對著她的身影。他的身形挺拔頎長，烏黑的長發用一根普通的繩結隨意地束起，垂到腦後，即便穿著粗布衣服，卻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和那身漫不經心的慵懶。
雖然做著這般粗活，卻也能行雲流水，自有一番風韻。
皇甫離瑤不禁在心裏又小小地比較了一下，卻悲哀的發現，明明都是落魄至此，可是……即便和他做著同樣的動作，卻也有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的感覺。
同樣是落魄，可為什麽人和人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
“掌櫃的，都說了這位是我義兄，他家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你義兄……”掌櫃的白了皇甫離瑤一眼，然後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你這樣貌，讓我把你們兩個認成親兄弟也不可能啊。”
“……”
話說，做人說話真的要這麽直白嗎？
“我隻是覺得他麵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一般，而且……”說到這裏，掌櫃的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孤瑾，眉頭一皺，精明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我總覺得他的身份不簡單。”
身份不簡單？皇甫離瑤向掌櫃的那邊靠了靠，離得近了些：“掌櫃的為什麽這麽說？”
“看他這氣度，如果不是鎮遠大將軍幾天前就回到了崇封，現在就住在將軍府中，我還真覺得他模樣與那位戰神大將軍有些相似呢。”掌櫃的收回了看向孤瑾的目光，似乎是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說的那位鎮遠大將軍來，原本精明的眸子也染上了一絲崇敬。
“看他的氣度？”皇甫離瑤重複了一遍，嘴角扯了扯，這東西也能因人而異？她看向掌櫃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滿是期待：“那掌櫃的，那我呢，你看我這‘氣度’怎麽樣？”
“你？”語氣有些鄙夷，仿佛在嘲笑她自不量力，跑過來求訓斥：“你這‘氣度’，若不是身為男子，倒真如你那不討喜的名字一般，與那男寵無數，腦袋裏都是草的長公主有些相像，都是一樣的蠢。”
“……”
“不過要說起那長公主，你比她還稍微強一點，至少可以給我打打下手。”
“……”為什麽聽到這個安慰，她反倒更鬱悶了……
“還不快去幹活，不然今天晚飯不讓吃，直接給我倒夜壺去。”掌櫃的原本打趣的臉突然變得嚴肅，望著眼前的皇甫離瑤，河東獅吼開始了。
“嗬嗬……”還沒有等皇甫離瑤做出任何反應，一陣悅耳的輕笑便從鄰近的桌間傳來，如雲間霂雨，沁人心脾
。
皇甫離瑤轉過頭去，便看到不知什麽時候靠近櫃台的那張桌子上坐下了一個人，一身素白雲錦加身，腰間垂這一枚白色羊脂玉玉佩，長發束立，眉目清秀，雖不算十分俊美，可一笑間卻有種攝人心魂的力量。
“客官，您需要點什麽？”原本對著皇甫離瑤還一副河東獅吼模樣的掌櫃，看見這位突然出現，一看就不俗的男子，立刻狗腿地迎上去，殷情地問道。
“掌櫃的不要太客氣了，在下隻是路過此地，想叫點飯菜，然後來投宿一晚而已。”白衣男子含笑著說，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謙謙君子的形象，溫柔有理。
不像同樣一身白衣的南宮亦悠那家夥，簡直就是隻披著偽善羊皮的狼。
“是是是，公子請坐，您要點什麽，我馬上派人給您做。”掌櫃的看著眼前溫文爾雅的白衣男子，精明的眼中帶了一絲笑意，問道。
“不用麻煩了……”男子瞥了一眼杵在一邊不動的皇甫離瑤一眼，然後轉過頭看向候在一旁的掌櫃：“隨便上幾道你們這兒的招牌菜過來就行了。”
“是是是……”掌櫃的應了一聲，拉了一旁的皇甫離瑤一把，輕聲道：“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準備準備，給公子上菜。”
“哦，好。”皇甫離瑤說完，就準備轉身進後廚，讓人做好客人需要的東西，卻在轉身的下一刻人拉住。她一低頭，就看到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拉住自己的袖子，順著手往上看，入眼便是那人如沐春風的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掌櫃，這小二哥我甚是喜歡，可否借給我一會兒，讓我和她說說話？”他說完，從懷中掏出來一錠金子來，遞給掌櫃的。
“好好好，沒問題。那這樣我就去催催，讓人給公子你備好酒菜。”
掌櫃的捏著手中的金子，恨不得什麽事都答應他。
皇甫離瑤有理由懷疑，如果現在這個拉著她袖子的家夥像想讓掌櫃的把她賣了，掌櫃的一定會打暈她拖走也要完成任務。
看著掌櫃的一臉笑容離開的背影，拉著皇甫離瑤衣袖的手放開。白衣男子優雅地坐了下來，手一伸，比了一個“請”字，看向皇甫離瑤，示意她也坐下來。
皇甫離瑤，搖了搖頭：“公子，有什麽想聊的就聊吧，我還是站著自然一點。”
“嗬嗬……”男子輕笑了一聲，看向皇甫離瑤的眸子中浸染了笑意：“小兄弟果然特別，這性子……真讓我始料未及呢。”
“公子對我這般青睞有加，也真讓我始料未及。”
“嗬……”男子勾了勾嘴角：“你怎麽會在這兒給人當了小二？”
“嗯？”皇甫離瑤疑惑得應了一聲，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認識她？額，不對，他難道認識皇甫離瑤？
“我是說，看你這年紀，應該還沒有行及冠之禮，怎麽就來到這裏做了小二，莫不是家境所迫？”
哦，原來是這樣。皇甫離瑤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他不認識她最好。
“是啊，本來要到皇城內去投親，卻不想半路遇到劫匪，失了錢財，隻能在這裏以功換個安身之所啊。”皇甫離瑤圓乎乎的大眼滴溜溜轉了一圈，開始編了起來。
“哦？”男子挑了挑眉：“竟然還有這種事情？皇城附近也有劫匪敢來，真是……猖狂。”說到這裏，他抿了抿唇，抬眼看向皇甫離瑤，一雙明澈的眼中含著不明的意味，然後淡淡地道：“小兄弟，你說是吧。”
“額……是啊，我們這麽倒黴，聽公子這般義憤填膺，是不是想為小人聲張正義？”
“當然。”男子看著此刻臉上露出明顯“我要算計你”表情的皇甫離瑤，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那公子支助點銀子給我吧，我好趕路投奔親戚去，也好盡快行了及冠之禮，免得再做這活了。”
“你這樣直白……真讓我，不知道怎樣回答呢。這般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了。”
“公子……”皇甫離瑤真眼要還說些什麽，這邊從幾張桌子邊走過來的孤瑾說了話：“遙弟，你這是在幹什麽？”
皇甫離瑤一愣，低下頭，便看到自己因為得銀子心切的原因，她原本正直的身子往前傾，離那白衣男子的距離不過一拳。從孤瑾這邊看過去，卻是曖昧無比。
不過……
曖昧也就算了，但是對方是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性，這就……不能接受了。
孤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向皇甫離瑤，顯然是誤會了些什麽。他一把拉過皇甫離瑤，走到一邊：“遙弟，你剛剛那是在……”話說到一半，然後沒有再繼續。
雖然他隻說了一半，但她懂。卻總是懂卻裝不懂。
“在什麽？”
“沒什麽……”孤瑾皺了皺眉，轉移了話題：“那家夥是哪裏來的？”
“不知道，剛從外麵冒出來的。”皇甫離瑤如實回答。
“你覺得那小子不錯？”
“嗯……算美人把吧，我喜歡看美人。”
“美人？”孤瑾扯了扯嘴角：“你這是什麽習慣？雖然你未及冠，但是若你所說的是女子也就罷了，但是……”男子就不好辦了。隻是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我這輩子還就好這一口。”皇甫離瑤說得一本正經，卻將沒有想過來的孤瑾傷的不輕。
“遙弟……”
“……”
兩人的談話聲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一身素白雲錦加身的男子唇間保持著那抹若隱若現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眸中含笑，可眼底卻又幽深得看不真切他的情緒。他一雙眸子始終望著一身男裝打扮，顯得清新自然的皇甫離瑤，以及她那塊露在兩鬢劉海外的左眼角的赤紅色胎記。
那胎記赤紅如血，像客棧外此刻日落之時的殘陽。
男子望著皇甫離瑤，然後又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孤瑾，溫文爾雅的表情間出現一些僵硬。
那個人，為什麽會和她待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