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看你怎麽翻到地上

“哎,小二,這邊桌上加點水!”崇封皇城外一間客棧裏人聲鼎沸,生意極好。

“小二,這邊桌的菜好了沒?我們可是都等了半天了啊。”

那邊的話音未落,這邊另一桌就開始催了起來。

由此可以看出,這客棧生意好但明顯人手不夠。

“黎遙,你快過來,先把這菜給那桌端過去,快點。”一臉精明的掌櫃接過後堂夥計端過來的菜,塞到剛從這裏路過的皇甫離瑤手裏。

“可是,掌櫃的,那桌的茶我還沒有送過去……”皇甫離瑤瞥了一眼自己左手提著的普洱茶,又望了望剛剛被掌櫃的硬塞過來的那一盤菜,有些無奈地道。

“你就不會先把菜端上去了再給客人上茶?你不是長了兩隻手嗎,這手不就是拿來用的。”一身藏青色鍛子裹身,人已至中年的掌櫃,眸中不論什麽時候看去都閃著精光。他眉頭一皺,看中皇甫離瑤的眼光有些不耐煩:“我供你們兩個人吃住,卻隻有你一個人幹活,你要是再偷懶,那我豈不是賠了錢?”

鐵公雞!皇甫離瑤撅了撅嘴,卻還是照他的話去做了。

“哎,來了,這是您點的菜。”

“好,客官,您要的茶來了。”

“哎喲喂,這位客官你要什麽菜就盡管跟我說就得了,不用親自去催的,我們會盡快做好的。”

“客官,你的雞蛋花,還有鹵豬腳,請慢用。”

“……”

皇甫離瑤忙忙碌碌的身影全部被站在樓上客房過道上,倚靠著欄杆而立的孤瑾看在眼裏。不自覺間,他眸子中已浸滿柔意。

因為他的傷勢,他們不得不找個客棧住下,卻又遇上了沒錢的尷尬。皇甫離瑤自告奮勇地擔任了店小二的角色,認真地給這精明得過頭,顯得有些鐵公雞地掌櫃幹起活來。

反倒是他一個做大哥的在客房住著養傷。

真是難為她了。

入夜。

“白日裏在客棧中跑來跑去,是不是很累?”孤瑾皺著眉,坐在房中央的桌前的凳子上,看著一邊揉著自己的胳膊,一邊推門進來的皇甫離瑤,眸中泛起一絲心疼,問道。

皇甫離瑤聽到這聲音,微微有些錯愕地望過去,就發現隻穿了一身白色裏衣,坐在桌前的孤瑾。似乎這才想起來從昨晚開始,她和他便住著同一個房間。

昨晚他們來到這家客棧時孤瑾已經因傷口的崩裂和精疲力竭而陷入了昏迷,她為了方便照顧他便就在床榻邊趴了一夜,倒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隻是現在……孤瑾清醒著,就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特別是對方還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額,這似乎……

大大的不妥。

某人顯然忘了之前在公主府裏幾次爬床的經曆,在孤瑾麵前反倒有些不適應起來。

“怎麽了?”他的問話迎來對方的沉默,孤瑾有些疑惑地對上皇甫離瑤不自然的神色,問道。

然後看了看自己,他身上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嗎?她幹嘛

這樣看著他?

孤瑾原本坦蕩蕩的神色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額……”皇甫離瑤回過神來,將揉著自己胳膊的手放了下來:“沒什麽啊。”雖然神色變得自然,可是身子卻沒有再往前一步。

“杵在那裏幹什麽?你在下麵忙活了一天了,快過來坐。”孤瑾起身,走向皇甫離瑤,長臂一伸,就要將她身後半敞開的房門關上。

“等等,”皇甫離瑤在他手抓上房門的一順間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哥,我這正熱呢,靠在這裏正好涼快涼快。”

“好。”孤瑾好看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但馬上就被那幽深如潭的眸光中的柔和之色給衝淡:“我陪你一起涼快。”

“……”老兄,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體貼”?

“不用了,我突然又不想吹了,咱還是去坐坐吧,你現在這傷,也不宜久站。”皇甫離瑤一副“為你著想”的表情,慢慢地挪到了房中央的桌前坐下。

“嗬嗬,”孤瑾笑了笑,看著她,走了過去:“坐一會兒了就去休息吧,看那掌櫃的今天的態度,想必明天定也不會讓你好過。”說到這裏,他拍了拍她的肩:“我讓一半床給你,你坐會兒就來睡吧。”說完便越過她,先往床上一躺,挪到裏麵,將床外麵空出來。然後拉過被子,閉上眼真的就這麽睡起覺來。

皇甫離瑤眨巴著那雙大眼,看著床上露在被子外的臉棱角分明的某人,心裏不知為何是好。

雖說之前好幾次她醒過來旁邊都躺了一個肖傾雲,但畢竟睡時都是分開睡的,而像如今這樣明目張膽地爬床,她還真有點不適應。

皇甫離瑤想了半晌,心裏想出這房間的念頭剛一動,那邊原本躺在床上安安分分睡覺的某人卻突然睜開了眼,幽深的眸子掃了過來,隔著燭光顯得更加明亮。

“你怎麽還不過來?”他說。

“……”

這下,皇甫離瑤是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遙弟,你這般忸怩,倒又有些娘娘腔了。”

“……”

你才娘娘腔,不對,她本來就是女人,娘娘腔很正常好不。

皇甫離瑤踱了過去,站在床沿,臉上的表情有些掙紮:“大哥,我睡相相當不好,如果晚上你發現我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可不要驚訝。”

話說,這爬床的習慣,到了床上應該就不靈了吧。

“沒事,”孤瑾一副“我什麽沒見過”的表情,掀起被子的一角,手一伸便將站在一旁的皇甫離瑤拉過來,放倒在床上:“為兄在這裏看著呢,你睡相又能奇怪到哪去?還能翻到地上去不成?”

“如果真翻到地上去,”孤瑾說到這裏,唇角一勾,浮現出一抹笑意:“那我還真想看看了。”

皇甫離瑤無語,被他拉了過來哪有再走的道理,隻得翻了個身子,往外挪了挪,拉過被子蓋上。

就當旁邊的人是布偶吧,布偶,布偶,布偶,反正他此番正傷著,也動不了。

但不得不說,她明顯是想

多了,先不說她現在在外人看來就是個還未及冠的少年郎的模樣,就是她恢複了女裝,以她這種姿色平平的模樣……

額,誰撲向誰還不一定呢。

半晌,原本已經寂靜的房間裏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夾雜著疑惑:“遙弟,你睡覺都不脫衣服的嗎?”

成功地將原本有些困意地皇甫離瑤嚇得一激靈,睡意全無了:“嗬嗬,我就喜歡睡覺穿著衣服。這樣明天起來可就方便了好多。”

她說完,身旁人沉默了片刻,房間裏寂靜無聲,隻有桌上的蠟燭還燃燒著,發出一絲“啪啦啪啦”輕微的響聲。

直到皇甫離瑤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孤瑾低沉清朗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明日我同你一起下去,我這傷至少還要五天才好,你一個人在下麵忙活,會吃不消的。”

“那可不行,”皇甫離瑤堅決反對,翻了個身,麵朝著孤瑾,漆黑的眸子在夜色裏如紫葡萄一般玲瓏剔透,發著光,語氣是異常的堅定:“你上次傷沒好全就亂使用內力,害得傷上加傷,我們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明天你若跟著我去,又牽動了你背上的傷口那可怎麽辦?”

“你放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我不管,反正你這命可是我救的,一次兩次就算了,要是還讓我救第三次,哼哼,那我可要卷鋪蓋走人了。”

“嗯?”孤瑾似乎抓住了關鍵的信息:“走人?去哪?”

“當然是回家。”皇甫離瑤抬眼,對上孤瑾的眸子:“等你傷好了,我就可以放心回家了。”

聽到這話,孤瑾的眉頭一皺,這才想起來這幾天她都跟他待在一起,確實沒有提到過任何關於回家的話題。此番聽她說要走,心裏卻頗有些不是滋味。

“遙弟,”孤瑾向著皇甫離瑤那邊靠了靠,聲音變得有些輕:“不管你回不回去,我都認準你這個兄弟了。所以……”他長手一揮,用掌風將蠟燭掃滅,然後將手隔著被子搭在皇甫離瑤腰間,道:“快睡吧,明天我叫你起來。”儼然一副好兄長的模樣。

皇甫離瑤安靜了片刻,發現那手隻是單純怕她翻下去而搭上去的,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後,終於敵不住濃濃的困意,不到半晌,便進入了夢鄉。

孤瑾幽深的眸子在皇甫離瑤呼吸變得平穩的那一刹那,突然睜開了眼,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兒,另一隻手撫上她眼角那塊赤紅色的胎記。

之前他就注意到她臉上的這個胎記,隻是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現在近距離的觀察,便覺得那抹熟悉的感覺更加強烈。

家?孤瑾垂眼,擋住了眸中因為這個字而突然出現的恨意和傷感,也擋住了他那幽深如潭無邊無際的眷戀。

家這個詞,他很久都沒有聽到過了,他甚至都不敢開口像她那樣沒有任何心思,隻是單純地說一句:“我就可以回家了。”

孤瑾望著眼前睡著了,一臉無害表情的皇甫離瑤,喃喃低語:“遙弟,你的家,在哪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