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還挺愛屋及烏
喬漫拿起杯子正喝水,頭一偏,一口水噴在了霍行臉上。
男人握住報紙的手緩緩下移,他臉上還沾著兩片茶葉末子,表情異常無辜。
喬漫扯過紙巾忙給他擦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不過你那麽激動做什麽?席三‘迫害’天擎多年,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啊。”
她思索了一會,“那你知道席三怎麽會死在家裏嗎?”
霍行摸了摸下巴,“心肌梗塞,他那個年紀,心肌梗塞的機率很大。就是便宜了簡馳,一些席三手上的房產地皮什麽的,都進了簡馳的兜裏。”
聽霍行說得那麽自然,一閃而過的擔心也就煙消雲散了。
關於簡馳是怎麽有錢的,喬漫至今沒有弄清楚。
她已經不好奇,唯一介意的是簡馳麵對喬菱的死竟然一點悲傷都沒有。
就算不愛,至少也該心疼喬菱身體裏那個自個兒的腎髒啊。
關於這點,簡馳做的還真是挺絕的。
飛機飛行了將近十個小時,到迪拜的時候由於時差關係還是早晨。
她帶著霍行立刻趕到家裏,可房東說房子已經退了,她想進去房東都死活不讓。
直到霍行從兜裏掏出一疊人民幣,房東才行了個方便,開了院子大門放他們進去。
喬漫隻站在門前,鼻子就酸了。
她在簡馳眼裏就是個沒良心的丫頭,可誰說不喊痛就真的不痛。
房間應該是被房東清理過,衣服物品都沒了。
灶台上還沒擦拭掉的油膩和窗口一杯放涼了的茶水還遺留著故人的氣息。
她腳步緩慢,手指輕輕掠過房中的物件。
過分冷靜的態度讓霍行都有些震撼,她眼中明明有霧氣,但就是韌性極好的不掉落下來。
她在床頭呆坐了好一會,一道熟悉的男音徒然揚起,“你果然來了。”
她抬頭,撞進一雙邪魅的眼睛裏。
簡馳今天穿的是件純黑色的手工襯衫,沒有套西裝,襯衫的衣擺扣在褲腰裏,簡約的金屬皮帶折出薄涼的光線。
修長而筆直的腿向她邁去,男人渾身都溢出一股不張已顯的戾氣,那雙眸子深黑的嚇人,唇角似笑非笑,邪惡陰鬱。
霍行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在簡馳離喬漫一米的時候突然橫插進來,攤開雙手道,“天擎可說了,喬漫回來隻是認墳墓和參加葬禮,要是有人靠近她,我就……”
他笑,“你就怎樣?”
簡馳反問的語氣含著笑,情緒卻是不陰不陽,異常慎人。
霍行畢竟隻是個醫生,有些被他的氣場嚇到,硬是愣了好幾秒鍾,剛想張嘴,簡馳鋒利的話峰向她掃來,“滾開!”
長臂一揚,將霍行整個人都撩到了地上。
喬漫卻始終很冷靜,不卑不亢的眼神最要命。
簡馳一下扯住她的手,用力箍緊往外拖。
霍行緊跟其後,但沒敢靠太近。
簡馳步子很大,手裏力道也著實不輕,喬漫眉頭深皺,低斥了句,“疼。”
男人的步子一頓,他側臉,狹長的眼尾揚起犀利,“疼?你也知道疼?”
她咬住嘴唇,“你帶我去哪?”
簡馳笑了笑,“不是要認認墓地?我這就帶你去。”說罷,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了一分。
喬漫直覺得骨頭都要被捏得碎裂了,忍了好久又止不住喚了聲,“簡馳你放手,你真捏疼我了。”
他不過唇角輕挑,“疼?”
喬漫神色開始不悅,一腳踢在他西裝褲上
,很快黑色的褲上落出個白白的腳印。
簡馳的眉頭微蹙,吃痛放手。
她趁機將手抽回,腳步也跟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刺耳的喇叭聲徒然響起。
一輛轎車急速駛來。
喬漫偏頭,感覺車子都快要撞上來的時候大喊了一聲,“啊!”
下一秒腰上一緊,隻覺得身子輕盈了許多,她被扯進一個強有力的臂彎中,牢牢禁錮起來。
她心頭一動,有那麽一瞬間似乎找到了當初和簡馳在一起時的感覺……
記得十八歲那年,她跟在簡馳身後走走跳跳,腳一下突然踩到了窨井蓋裏頭,被咧出一道大口子,血嘩嘩嘩的流。
她疼的直抽涼氣,簡馳都急瘋了,連背在身上的吉他都直接給丟了出去,隻顧扶她了。
她還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是夏天,簡馳穿著和顧修延差不多類型的休閑裝,不過那時候簡馳窮的很,隻是款式差不多,其實都是些夜市裏淘來的便宜衣服。
她坐在公園的大石頭上,周圍很很多。
簡馳根本就沒管別人,直接脫下了上衣捂她傷口,嘴裏還一個勁念,“走個路都能摔倒。疼不疼?”
她撒嬌帶抽泣,還很不懂事地捶他,“老黃,輕點兒。”
簡馳還狠狠白她一眼,“沒有我你怎麽辦?真是個麻煩精。”
她假裝生氣,但心裏其實是很暖的。
“看夠了沒?”簡馳怒目橫眉地一句話將她的思緒抽回。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跌在簡馳懷裏,猛地站定。
“謝謝。”微弱又疏離的聲音像貓兒似的綿軟。
簡馳的眼睛輕眯,“我隻是不想讓你這麽痛快的死了。走!”
他再度拽緊她的手,但這次的力道卻明顯輕了許多。
墓園,離喬漫以前在迪拜的住所不遠。
大概步行了十分鍾,簡馳在兩座墓碑前麵停下。
一座墓碑是喬菱的,另一座是她母親沈佩琴的。
黑色的墓碑上嵌著白色的字,刀刀利落。
她雙膝一軟,力道很重地跪在草坪上,很快白色的牛仔褲就沾染了青草的汁液,蘊成難看的一片。
她沒有開口說話,連喊一聲媽和小妹都沒有,所有的情緒都湧在心裏。
身後響起一陣冷笑,“人都死了。現在跪著有什麽用?”
她回頭,瞧見男人眼底薄涼有諷刺的笑。
她站起身,轉身麵向他,尖細的下巴微揚,撞與他的目光。
“簡馳,你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絲絲女音在空曠的空間旋起回聲。
他斂了笑,神色有一刹那的緊繃,陽光順著男人肌理散落,鍍上金子般的光亮,更襯得他臉色更加陰鬱。
她輕扯他的衣袖,很快又放下了,低著頭說,“我了解我妹妹,她肯嫁給你肯定是有感覺才會嫁。一個喜歡你的人死了,你怎麽就這麽平靜?”
簡馳扭住了她話裏的重點,眉心淺蹙,意外冒出一句,“那麽,要是喜歡你的人死了,你就會難過?”
她顯然是詫異了,瞪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簡馳冷笑,“嗬嗬。”
喬漫深吸一口氣,遙遙看了眼十米開外的霍行,隨後將視線落回簡馳臉上,“謝謝你葬了她們。我該走了。”
男人捏住她的胳膊,“走?走哪去?回席天擎身邊?”
這次簡馳的手力有點重,她感覺皮膚之下的血管都要被擰破了,她怒聲喝道,“放手!”
他笑,“我若不
放呢?”
她咬了咬牙關,“你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倒不如去查查喬菱!你妻子真正的死因!”
簡馳鬆手,怔愣了幾秒,“什麽意思?”
“喬菱很可能不是死於意外。”
“有什麽證據?”
她把霍行告訴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簡馳說了一遍。
簡馳的眉心緊鎖,沒有說話,像在斟酌著什麽。
半響,他才低低地說,“你懷疑喬菱不是失足掉下來?”
“嗯。”她應了一聲,應得很輕。
“有懷疑的對象嗎?”
頭頂落下男人的氣息,喬漫心裏一窒。
席天擎三番兩次的暗示過凶手可能是簡馳,但她始終不信,在喬漫心裏,簡馳是個很好的男人,即便現在和他錯過了,還是不能改變簡馳在她心裏根深蒂固的印象。
“你是不是懷疑我?”簡馳倒是直接,一句話戳在她心上。
她猛地抬頭,沒有說話。
簡馳似笑非笑,言語十分犀利,“看來還真懷疑了啊?喬漫,你真行!”
她搖頭,“我沒有。”
簡馳是變了很多,可他再變,她絕對不相信他會殺人。
簡馳像是意外,又像是愉悅,輕挑起她的下巴,“真心話?”
她應的快,“嗯。”
簡馳微勾薄唇,仿佛妥協般地話鋒一轉,“來都來了,一起吃個飯總不過分。該不會連這種小事你都要看席天擎的臉色。”
他說完就把頭一偏,鋒利的眼眸掃過那個他眼底窩囊的醫生,順便還咒罵了聲,“席天擎找個這麽沒用的跟著你,萬一我真想把你怎麽樣,就那小子的膽子製得了嗎?”
她有些不高興,回了句嘴,“霍行是席天擎的朋友,不是跟班。再說了,以前我們住一塊都沒事,你怎麽可能真對我怎麽樣。”
就像上回,他還是在關鍵時刻放了她,這一點就足夠證明一切了。
簡馳深凝著她,“吃不吃飯?廢話真多。”
她目光沉了一下,“吃可以,把霍行也帶上。”
“跟屁蟲,愛跟就跟,我管不了。”男人較好的麵容閃過些掃興。
簡馳的車停在墓園不遠處,三人上車,喬漫很刻意地和霍行坐在後排。
車子開了一會,簡馳問道,“想吃什麽?”
喬漫想了想,故意道,“吃火鍋吧。”
車速明顯慢了下來。
“吃火鍋好,我喜歡吃火鍋。”霍行搭腔。
喬漫實在有點想笑,卻忍住。
簡馳不喜歡吃火鍋,他總說受不了火鍋的味道。
喬漫見他不說話,故意催促了句,“不是餓了嗎?要是不去那我和霍行就先回去了。”
簡馳想了想,良久才淡淡冒出了句,“吃火鍋好,老子最喜歡吃火鍋了。”
車子在迪拜的大街上行駛,經過銀行的時候,她讓簡馳停下來,下車去銀行取了筆錢又鑽進車裏。
火鍋店的圓桌上,三人互相看看。
簡馳時不時瞪向霍行,一股子嫌棄的味道。
喬漫注意到霍行的手不自在的搓動著桌布,她想了想,把自己的調料碗遞給霍行,“霍大哥,你幫我去弄點調料可以嗎?”
霍行接過碗,“好。你吃什麽口味?”
“不要太辣。”
霍行走後,喬漫立刻白了眼簡馳,“霍行不是我跟班,別再用那種眼神看他。”
簡馳翹起二郎腿,一雙黑眸死死盯著她,“哎呦,看不出你還挺愛屋及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