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竄動的火苗
隔天喬漫一早就去了公司。
推開席天擎辦公室的門,意外聽見輕微的鼾聲。
她一怔,循聲走去。
席天擎安在辦公室的休息室門半開,她推門而入,席天擎正躺在床上,被子微微扯了一下,鼾聲也停了。
她以為席天擎睡醒了,步子立馬微退,不禁暗想:昨晚他是在這睡的?沒和蘇荷在一起?
席天擎沒起來,她大著膽子走過去,心跳沒來由加速了好多。
俯下身,她開始仔細打量他的五官。
這個男人真的長的很好看。
黑亮垂直的發有幾縷垂在眉心上,他的唇輕抿著。
窗外輕薄陽光洋洋灑灑,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
喬漫的唇角淺淺一勾,剛要直起身,他的眼睛忽然睜開。
他死死盯著她,“要是在別人公司,你也會大膽到偷看老板的睡相?”
說罷,席天擎的手臂一撈,強硬的把她扯在自個兒身上。
喬漫心髒一縮,抓緊討饒,“那個,我們和解吧。”
席天擎鬆開手坐起來,取過西裝穿上後低頭一絲不苟地扣著西裝的袖扣,“和解?什麽和解?”
她慌亂地站直,低頭,“管家告訴我了,我喝醉是席總一路抱著我回來的,給你添麻煩了。”
他扣好袖扣,一抬頭,俊逸臉上泛起柔柔的漣漪,“傻丫頭,算你還有點良心。”
一句傻丫頭,如羽毛拂過。
喬漫越來越不懂在席天擎眼裏自己算什麽?
契約妻?小丫頭?還是寵物?
高興時就拿來寵一下,不高興了就丟到一旁,甚至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下,不知不覺停留在席天擎臉上的目光盤旋了很久。
“我很重吧?”她像是沒話找話。
“輕的和隻猴似的。”他低笑,仿佛昨天的不愉快從未發生。
喬漫覺得他的心思太深,喜怒無常,實在是太難捉摸了。
席天擎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瞬間就把她罩住,“對了,今天開始你不用在我辦公室上班了。”
“什麽意思?”她心裏咯噔一下。
席天擎一手置入褲袋,淡淡道,“公關經理這職務空著,正好頂上去。不過是掛個名,我不會讓你和客戶接觸,等有好機會再換更好的位置。”
“好突然。”她有些奇怪,昨天他明明和蘇荷還很親昵,怎麽沒把蘇荷重新叫來公司?
許是看穿了她眼底的猜忌,席天擎轉了個身走到窗口,從兜裏掏出根煙靜靜吸起來。
煙吸到一半,他才緩緩開口,“和我結婚的女人,總不能窩在我辦公室裏當個特助。”
“可錢遠東那生意……”她深知席天擎為什麽提拔她,多半是為了封席三的口。
他回頭,意味深長地冒出一句,“很快就沒有錢遠東這號人物了。”
毫無波瀾的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竟那麽有威力。
喬漫的麵色微微一變,忙問,“席總做了什麽?”
他諱莫如深,又是猛吸了幾口煙,一個字都沒再多說。
下午的時候,喬漫走進公關經理辦公室。
蘇荷離職的時候比較突然,很多東西都還放在辦公室。
當喬漫拉開抽屜的一瞬間,輕愣。
這幾年所有關於席天擎的報道全部被收集著,哪怕是一條很小的報道,也被紅筆仔仔細細的圈了起來。
“我還以為蘇荷不過是貪圖席天擎的
錢財,現在看來蘇荷保不準對他是認真的。”
說實話這幾年喬漫並沒有太關注席天擎,對他的了解之前隻限於風流二字。
喬漫坐下來,一條條看著這幾年關於席天擎的報道。
越看越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席天擎。
他有慈善基金會,辦過學,最令人意外的是地震那年他還當過誌願者去前線救過人。
喬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去!太讓人意外了。”
她實在難以想象席天擎這樣的人穿上黃馬甲的樣子。
“挖墳?陳年百古的事有什麽好看。”
喬漫頭頂忽然落下一道男音。
剛才太出神了,沒發覺辦公室裏早就多了個人。
一抬頭,席天擎噙著一抹笑,看上去頗為溫和。
她一把收起報紙塞進抽屜,“席總怎麽來了?”
又是一句席總。
席天擎的笑收斂了去,“要是哪天你當著公司其他員工喊我一聲席總,我的臉得往哪擱?”
一旦養成了習慣,哪天在人前冒出句席總,謊言就算別人不來戳,自個兒都給戳破了。
輕咽口唾沫,她張張嘴,“天……”拖了長長的尾音,都快岔氣的時候硬是冒出句,“哥。”
“天哥。”她又完完整整的說了一次。
席天擎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唇角上揚。
這一句天哥叫得席天擎心裏一蕩,叫他天擎的人不少,還沒有一個女人喊他天哥。
“天哥?”席天擎的喉嚨裏竄出低低的笑,“以後就這麽叫。”
“喔。”她臉一紅,“天哥找我有事?”
席天擎被她逗笑,把手上一疊酒店照片丟在她麵前,“看看,要定哪家?日子我找人看過了,下周末是個好日子。”
她瞪大眼睛,“這麽快?”
她把一堆照片都拿起來,本來想說隨他定,可一想到婚紗的事,話哽在喉間,隻得掃了一眼後挑出一張遞到他手裏。
席天擎走到沙發旁坐下,點了根煙抽起來,“隻剩一個多月,當然得抓緊。”
“是啊,還有一個多月。”她低歎一句。
這一個多月如果能不出什麽紕漏,到時候婚禮也辦了,席天擎隻要順利繼承遺產,已婚的標簽就該摘下來了吧。
席天擎!這個無意中闖入她生命的男人,還有一個多月便再無瓜葛。
如此,與簡馳也不需要交集。
偏偏命運卻愛捉弄人,隔天一早席三的一通電話讓席天擎悶頭抽了好幾根香煙。
喬漫抿了抿唇,走到他身邊坐下,“怎麽了?來我辦公室到現在你一句話也不說。”
席天擎的黑影在雪白的牆上無限蔓延,嘶的一聲,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開了口,“下午回去收拾東西。”
喬漫先是愣了幾秒,隨後眨眨眼,“要出差?”
席天擎盯著她,良久,薄唇中輕描淡寫的逸出一句,“三爺爺提議讓我們搬去他那幾天。”
“為什麽要搬他那?”喬漫瞪大眼睛一下站起來。
席天擎沒著急說話,目光更加探究地盯著她,直到喬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又重新做回原位的時候,他才又開了口,“表麵上他說是為了增進祖孫感情,不過……”
“想監視?”喬漫著急打斷了他。
“或許是。”
席天擎隻不過微應了一聲,可那把好嗓音實在是醇厚好聽。
“可以不去嗎?”她咬住
嘴唇,眉頭也順勢皺了起來。
席天擎眯了眯眼,似笑非笑,“你怕見到簡馳。”
簡短的六個字直接戳進她心裏。
喬漫的臉上立刻就變了,扭頭,輕念了句,“才沒有。”
席天擎的手臂忽然攬住她的腰淺淺用力,“別怕。”
她心湖一蕩,看向他,竟從他諱莫如深的眼眸中看見了柔意。
席天擎見她發愣,薄唇微微上揚,手臂一收,一個原本曖昧的動作變得禮節和分寸。
記得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她剛被席天擎帶回席家不久,對席天擎的印象隻有‘神秘’兩個字。
他救她留她,卻又很少出現。
一直到她去席氏倉庫工作了好幾天他才再度現身。
送上來的卻是張婚姻契約。
之後一如既往的陌生疏離,也是最近才和他才頻頻交集。
要是隻把他定位成情人,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完美情人。
忽然在想,要是簡馳沒有出現在那場家宴上,或許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做席天擎的女人。
當晚,她坐上席天擎的車準備去席三的大宅。
車裏喬漫一直不安的攥著手指,還時不時的輕皺眉心。
這些情緒被席天擎盡收眼底,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伸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車子穿行在夜色中,吱的一聲,車停了。
喬漫輕抿了下唇,突然抓住席天擎的手臂,“天哥,我……”張了張嘴,話又給咽了回去。
席天擎盯著她,眸底深處喜怒不明,伸手把她解安全帶的時候淡泊地衝她說了句,“天塌下來還有我替你頂著。下車!”
她不再說什麽,跟著他下去。
行李是司機老張幫忙拿的,兩人跟著老張後麵,還沒到大門口,席天擎的大手就緊緊牽住了她。
喬漫倒也習慣了,情緒沒什麽波動。
下人給他們開了門,兩人一進去就看見沙發上正抽著雪茄的席三。
她下意識的環視一圈,目光所到之處沒有簡馳的身影。
剛想鬆口氣,耳畔傳來了鋼琴聲。
一曲《夢中的婚禮》徹底震蕩了她的心湖。
“小漫,你今天說嫁我,我明天就娶你。”
“結婚可要好多錢,你一個窮音樂人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萬一我並沒有你看見的那麽窮呢。”
“哈哈哈哈。老黃,昨晚是誰偷吃我泡麵?”
“算了,我彈鋼琴給你聽。”
“彈什麽曲子?”
“夢中的婚禮。”
有些往事曆曆在目,早就熄滅的火苗就這麽騰地一樣又竄了起來。
不知不覺,她眼眶就濕了。
客廳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她看見了安靜彈琴的簡馳。
簡馳低著頭,墨色的頭發垂在前額,遮住他眼裏所有的情緒。
修長的手指在鍵上飛躍,如行雲流水,一如當初般流暢。
喬漫的腳步動了動,想往順著聲音的源頭走去,卻被席天擎的一隻大手牢牢的禁錮在身邊。
她偏頭,眼底的濕潤像一根細微的牛毛般刺進席天擎心裏,拔不出來,卻有點疼。
席天擎手上的力道加深了幾分,目光從喬漫臉上快速收回,落在席三臉上。
“三爺爺,我和漫漫今晚住哪個房間?”
鋼琴聲戛然而止。
簡馳站起來,鋼琴蓋一合,不陰不陽地開口,“我侄媳婦今晚住我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