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大忽悠
第二天，難得在這深冬放了個大晴天，趙子卿醒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打眼四周一瞧，夏侯退已經穿戴整齊坐在炭盆旁邊，見趙子卿醒來將手中的衣服扔到他麵前：“已經烤幹了，換上吧！”
趙子卿拿起來摸一摸，還真的是幹了啊！
“謝了！”喜滋滋地道了謝，便三兩下換上。
“這個是你的吧？”夏侯退抬起手，一支紅色的玉骨簪在他的指間。
“還給我。”趙子卿一瞧，趕忙搶了回來塞到懷裏，寶貝的不行。
夏侯退被他逗樂了，不就一個簪子，至於嗎？
“有紀念意義的啊？這麽寶貝……”
“不告訴你。”趙子卿不理他，隻是又拍了拍衣襟。
這個簪子他一直帶在身上，許是昨晚洗澡脫衣服時不小心被他弄掉了，這才讓夏侯退撿到。
吃完午飯，夏侯退讓人將耶律幾請了過來。
趙子卿窩在桌邊吃著零食喝著茶，看這夏侯退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王爺找我有何事？”耶律幾似乎很納悶，這夏侯退被關在這裏這麽長時間，非常配合他們的工作，隻要能吃能睡，絕不給他們搗蛋。今天主動要求要見他，耶律幾很是奇怪。
夏侯退將人請到桌邊，伸手拍掉趙子卿那欲偷吃鳳梨酥的爪子，趙子卿不滿撇他一眼，訕訕收回了手正襟危坐。
“將軍請喝茶。”夏侯退親自給給耶律幾奉上自己煮的茶。
今天的夏侯退打扮的異常神經，哦不是，是精神。
以往他在這個屋裏頭都是怎麽隨意怎麽來，那一頭的青絲從來沒好好梳理過，每天都是隨意用發帶綁在腦後不礙事就行。今天倒是梳理得一絲不苟，長發高高豎起，以一支白玉釵綰住。趙子卿刻意仔細瞅了瞅，心中暗自地點頭，一根兒碎發都沒有，這襄王手藝不錯啊！
耶律幾一個粗人也不懂品茶，之前每每聽那幾個守衛來報說著襄王就悶頭在屋裏煮茶，他還納悶煮的茶是喝，那井裏的水舀起一瓢也是喝，這煮的茶還燙嘴呢！真是不懂這些個文人一天天腦子裏都在想啥。
吹了幾下，耶律將軍一口將那碧色的茶水吞進肚裏，最後還吐了兩下茶葉沫。
“這茶也喝了，王爺究竟有何事？”喝完茶，耶律幾又問。
一旁的趙子卿心中好笑，這個耶律將軍果然是個有趣的人。表麵看起來單薄精瘦，人也長得斯文俊秀，怎麽行為卻跟個大老粗一般。
夏侯退勾唇一笑指著那隻還剩茶葉的茶杯：“耶律將軍可喝出了什麽味道？”
“味道？什麽味道？嗯……有點苦。”耶律幾還真的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那熱茶流進嗓子裏的味道。
“那白水是什麽味道的？”夏侯退又問。
“白水還能有什麽味道，沒味道唄！”耶律幾道。
夏侯退又執起茶壺將那杯茶斟滿：“將軍對茶似乎沒什麽了解，不過對白水倒是了解的透徹！”
趙子卿嘴角一抽，這人又開始瞎說了，白水還不就是無色無味的，還了解透徹？那三歲小孩兒也了解的很透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耶律將軍認為有國家有多大是地域決定的還是百姓決定的？”夏侯退問。
“自然是地域決定的。”耶律幾道。
“將軍此言差矣，一個國家拓疆擴土為的是什麽？為的是讓自己的國家強大起來，而不是讓他們打下來的地方到時候荒蕪一片。”夏侯退道。
趙子卿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今天這夏侯退發的什麽瘋啊！
耶律幾皺著眉似懂非懂想了半天，最後也不知到底懂沒懂，勉強點了點頭：“王爺到底想說什麽？”
趙子卿也在一旁學著耶律幾的樣子滿臉疑問看著夏侯退。
夏侯退愣他一眼，示意他別打岔。
“這峴城是我天啟與蒙越的交界，當年祖輩們打江山最後將峴城劃給了天啟。如今蒙越帶兵占據這座城，恐怕瞧上的便是這座城池的地理位置以及其中的肥沃土壤吧！若這峴城裏也如這外麵一般寸草不生，荒無人煙，我想蒙越也不會這麽大費周章地想要據為己有。”夏侯退道。
耶律幾點頭，不錯。
別看這峴城外麵是一望無際的幹涸荒野，這座城裏可是寸土寸金，城裏有一個天然地河，城裏麵能種植的土壤也是肥沃的黑土，與這城外天壤之別。且這座城地勢險要，頭高尾低，對於天啟來說是難守難攻，對於蒙越來說那是易守易功。因為這峴城頭朝天啟，尾朝蒙越。
這城給了天啟那是早晚要被劃分的，歸於蒙越那就是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蒙越皇一直蠢蠢欲動，如今找到了天啟放鬆戒備的時候一舉拿下了這座城池。
“但這城中的百姓，將軍準備如何？”夏侯退問。
“自然是善待，若他們不願歸於蒙越，我們自然不會勉強，放他們離開便是。”
夏侯退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直搖頭：“將軍天真了，願意走的早在你帶兵攻進城的時候已經走了，剩下的不願走的那是真的將峴城當自己的家，即使是死他們也希望能落葉歸根。他們中許多人可能世世輩輩都住在這座城裏，這裏就是他們的所有，所以他們是不會走的。你的兵在城中是如何對待這些天啟子民的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都看在眼裏。這些百姓是不會將蒙越視作自己的國家的，即使你說現在的峴城歸蒙越所有。”
說到這裏，耶律幾確實羞愧，那些百姓日日謾罵的聲音他沒少聽到。
馭人之術在於馭心，這些百姓心不在蒙越，他們終究不算是真正的贏了這場仗。
“而且此時你們隻是暫時贏了這場仗而已，你反水扣下我，周岩想必是不會再與你合作了吧！剩下的仗你要怎麽打？秦簡可不是會被威脅的人哦，即使是拿我這個皇子和這個不值一文錢的趙大人當人質也是一樣的。”說著還指了指旁邊那個一心撲在鳳梨酥上的趙子卿。
趙子卿皺眉，什麽叫不值一文錢？
“秦簡這麽長時間沒有動作，怕是在做什麽長遠的計劃，一旦他開始行動這場仗誰也討不了好。尤其是你們，腹背受敵。”夏侯退說的信誓旦旦。
“腹背受敵？”耶律幾眯眼。
“不錯，你說若是打起來，這峴城的百姓是幫你們還是幫天啟？不怕門前天翻地覆，就怕後院起火啊！”夏侯退道：“有的東西不是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得那東西心是你的，才真正屬於你。”
趙子卿一聽，好嘛，這人還是個說客啊！大道理講的那是一
道道的，隻是，你以為這耶律幾傻啊，憑你這幾句話就能把我們放了不成？
事實證明這耶律幾真的傻！
這天長談之後，當晚耶律幾就將兩人給放了。
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趙子卿簡直不敢相信，一臉在做夢的模樣拉著夏侯退的袖子直晃：“這耶律將軍年紀輕輕，腦子就不好使了，還有沒有救啊！”
夏侯退坐在案幾邊，執筆寫字，但笑不語。
想起昨天夏侯退說‘我們明天就回去吧’，他還以為這襄王發什麽青天白日夢了呢！
今天一瞧，這夏侯退已然成為趙大人心中第一大忽悠。
“他是不是真傻啊！被你幾句話就忽悠了，這人也太好騙了吧！”趙子卿道。
寫完最後一個字，夏侯退看了看似乎還挺滿意，小心翼翼將紙折好放進信封用蠟封住。
“這耶律幾可不傻，他是大智若愚，而且是個以民為己任的好將軍。”夏侯退道。
他今天說給耶律幾聽的話，表麵看起來可能浮誇了一些，但細想一下還真是這個道理。而且出兵峴城這一決定本就是錯中之錯，因為秦簡身為天啟的鐵膽將軍是絕不會放過一個覬覦天啟的人的，峴城歸於天啟，他蒙越無故出兵本就理虧，將來周圍幾國若是結盟群起而攻之，那麽小小的蒙越很可能就此從這天地間消失。
想必這耶律幾很明白這各種得失，所以在今天他這麽一點之後，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在信封上龍飛鳳舞幾筆勾出‘耶律幾’三個字，趙子卿伸頭一瞧笑道：“呦，還給人寫上信了啊！”
“趕緊收拾吧，一會兒該走了。”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夏侯退這才起身。
趙子卿不滿，嘴裏嘀咕：“有什麽好收拾的，我就一個人，早收拾好了。”
正此時，耶律幾推門而入還小心看看身後，這才將兩人帶出城去。
“耶律將軍，你怎麽神神秘秘的啊！”趙子卿騎上耶律幾事先準備好的馬，看著他一路上那跟背後長刺兒一般東張西望的模樣不禁問道。
“是啊，你是一軍之帥，你做了什麽決定難道還有人敢反對不成。”夏侯退也疑惑，這蒙越的守衛一個個也是探頭探腦的。
“還不都是趙大人惹的禍。”耶律幾苦著臉道：“晚飯之後，留桐公主聽說今晚要下雪嚷著要來找趙大人去賞雪。我是想了各種理由這才將人安置在了屋裏。公主要是知道我把你們放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我呢！”
趙子卿聽完，氣呼呼地瞪了那正麵含笑容的人一眼。
“你這麽瞪著我做什麽，誰讓你魅力這麽大呢！”夏侯退好笑道。
“二位，不多說了，你們趕緊走吧。三天之內我會帶軍撤離峴城的，王爺放心。”耶律幾將兩人扶上馬，拱手道別。
“你這麽回去會受罰的吧！這個給你。”夏侯退從懷裏摸出那封信交給耶律幾：“裏麵兩封信，一封是給你的，還有一封你直接交給你們皇上便是了。”
耶律幾看著信封上自己的名字，也不多問，揣進懷裏便轉身回去。
“那信裏到底寫的什麽？”趙子卿好奇問。
“以後你會知道的。”男人看看天色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一甩馬韁：“快走吧，再不走大雪真的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