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陷敵營
全軍上下除了秦簡幾乎所有的將士們都讚成用他趙子卿去換襄王。
畢竟死一個少卿跟死一個皇子比起來還是前者劃算些，更重要的是若這襄王有什麽三長兩短，恐怕皇上對秦將軍的嫌隙會更大。
趙子卿被趕鴨子上架帶到了敵軍麵前。
對於這個蒙越的將軍，趙子卿是第一次見。
看來傳言並不可信。
傳聞這個蒙越的大將軍耶律幾年有四十，生得孔武有力，麵若夜叉醜陋無比。
如今一看，趙子卿心裏有些不平衡，這人的身板跟自己差不多，麵白皮嫩，生的極是俊俏斯文，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三四的樣子。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人家卻是個名震諸國的勇猛將軍。
“我們將人帶來了，襄王呢？”周岩掃視敵軍一圈並未見到夏侯退。
秦簡因不願親手將趙子卿送給敵軍，故今日並未出現，而是托付周岩前來交換人質。
耶律幾拍拍手，立馬有一個小兵牽著匹馬，那馬上坐著一個人頭被黑色的布遮得嚴嚴實實。不過從身形和服飾看來的確是襄王夏侯退。
耶律幾親手將夏侯退頭上的黑布拿掉，一隻手輕拍夏侯退**的馬，那匹馬立刻邁開蹄子朝周岩他們走去。
夏侯退長時間在黑暗之中，這猛地見著陽光眼前瞬間一黑，直覺閉上了眼睛待片刻之後才睜開眼漸漸適應這亮光。
周岩這回是當了個實打實的老實人，人家剛放出襄王，這邊周岩便將趙子卿的馬拍出隊伍。
趙子卿初學騎馬，雖不至於再掉下來，到底是小心翼翼不敢在馬上反抗。
兩匹馬相向而行，在交錯的一霎那，趙子卿恨恨地瞅著夏侯退，心道他夏侯退的命是命，老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夏侯退則是一臉平靜加無謂。
這邊耶律幾的人剛牽過趙子卿的馬，就有人打了個響哨，夏侯退那一人一馬立刻調轉了彎，**的馬跟瘋了一般一個回旋便狂奔回去。
周岩見狀心叫不妙，立刻催馬追趕，奈何還是晚了一步。
趙子卿看著這意料之中的反轉，心中冷哼，這周岩真是一二傻子。
耶律幾見奸計得逞，立馬仰天大笑揮著手中的長戟：“周將軍，兵不厭詐，咱們山水有相逢。”
說罷大手一揮，帶著部下回城。
趙子卿瞧著那耶律幾單薄的身板爆發出如此洪亮的笑聲不免羨慕，這人也真是個奇葩了。
被人拉出來溜了一圈又被關進屋裏的夏侯退，對今天這事兒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而是盯著趙子卿猛瞧。
趙子卿被帶到蒙越的軍營之後，這耶律將軍怕夏侯退悶得慌還專門將兩人關到了一起，臨走時還道：“早就聽聞襄王與趙大人在營地上就共寢一帳，本將軍有成人之美，二位在一起也好解解悶兒。”
“你看什麽看，幾天不見失憶了不認識我了？”趙子卿被他瞅得汗毛倒立，麵上惡狠狠道。
“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麽？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麽大家都想殺你。”夏侯退並未移開視線。
聽他這麽說，趙子卿就不高興了，自己的人緣兒不知道有多好，雖隻是個從五品的小官，可在官場上那也是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你知道我被擄來之後，他們為何要求換人？”夏侯退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本來要抓的其實是我？”趙子卿反問，真有這可能，他們二人一間營帳，那天自己鬧肚子一直往外跑，抓錯人是很有可能的。
“那
為何……半路反悔，將你也一並帶了回來？”趙子卿指指他。
夏侯退將炭盆裏的碳撥了撥，雖然是俘虜，但這耶律幾也算是懂待客之道。蒙越軍占據峴城以城為營，耶律幾將這最舒適的一間屋子給了夏侯退住，銀碳熱水，軟榻香茶一樣也不少。
“就你看，覺得耶律幾這個人怎麽樣？”
“你是說哪方麵？”趙子卿伸出手貼了貼那煮的滾燙的茶壺壁，本想暖暖手，誰知被狠狠地燙了一下。趙子卿迅速移開，卻還是被燙紅了掌心。
夏侯退瞧他那蠢樣兒，最後還是將腳下的炭盆踢到他麵前，後者則是喜滋滋地將手搭在炭盆上方烤著凍僵的手。
“哪方麵都好，就說說你對這個人的看法。”夏侯退道。
“嗯……”趙子卿捏著下巴，一雙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一通，最後隻道：“是個妙人。”
“哦？怎麽個妙法？”夏侯退饒有興趣，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怎麽說呢，雖然隻是短短的接觸，但這個人給我的感覺非常不錯。長得人五人六的不說，那雙眼睛很有風采。”趙子卿道，他一向看人喜歡看眼睛，他堅信一個人不管將自己偽裝得再好，第一個出賣他的定然是他的那雙眼睛。
“繼續。”
“剛看到他的第一眼，隻覺得這人單薄地一點也不像個武人，但是走進一瞧才發現，這人若不是帥才，那蒙越便再無將軍了。他那雙眼睛裏都是張狂大氣，誌在必得。這樣的人不讓他呆在戰場上恐怕他會急的想死。”趙子卿喝著熱茶道。
“所以這樣的人是不會聽人擺布的。”夏侯退對於趙子卿的說法很是讚同，這個耶律幾確實不凡。
趙子卿開始有些不解，回過味來卻是眼前一亮：“你說他反水了？”
夏侯退笑而不語。
軍中有奸細跟蒙越勾結，這是夏侯退他們早知道的事情，但這奸細卻並不是林橫波，不過是拿林橫波做掩護，讓真正的奸細可以安心地繼續‘使壞’好讓他們順藤摸瓜找出背後的指使者。
所以夏侯退故意說出一個計策，本來想趁這次機會拿到證據卻沒想到弄錯了方向。奸細的目的不是要搞垮天啟軍，而是要除掉趙子卿。
可沒想到蒙越抓錯了人，這才讓夏侯退遭了無妄之災。
奸細的目的是除掉趙子卿，而蒙越卻不是，蒙越的目的是打贏這場仗，將峴城據為己有，所以在最後關頭反水，將兩位監軍一起攥在手裏當人質。
“這下周岩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看他怎麽跟上頭人交代。”趙子卿冷哼。
“看來你已經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了！”夏侯退一雙鳳目似笑非笑盯著趙子卿。
“你若是能將所有的事情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助你一臂之力。”夏侯退道。
趙子卿心思流轉，麵上有種被人戳穿的尷尬，隻得幹咳兩聲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入朝為官目的何在？”夏侯退知他定然不會輕易承認，隻好采用步步緊逼的戰術，若是這人心態不好，怕是幾個問題下來就能讓他崩潰。
“自然是升官發財光宗耀祖。”趙子卿眼珠子到處亂瞄就是不肯看夏侯退的眼睛。
“趙子卿是你殺的？”夏侯退眼神犀利死死盯著麵前的人，果不其然，聽到這個問題粉的趙子卿麵色一白露出震驚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麵上的狂風暴雨來不及掩飾，他隻能張張嘴，結巴道：“我又沒死，什麽被殺？”
“你不是趙子卿你到底是誰？”男人不給他喘息的
機會，步步緊逼。
趙子卿終於語塞，愣愣的帶著些懼意地看著麵前邪氣的男人。
這人……從一開始他就看不明白。從前僅憑著看人一雙眼睛他就能將這人看個七七八八，奈何這襄王卻讓他似霧裏看花。
“這些問題你不想說那便不說吧！還有……”夏侯退站起身走到怔愣的人身邊俯身在他耳邊道：“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歡迎。”
說罷，那張大掌在趙子卿單薄的肩頭拍了拍，這才轉身朝紗簾後麵的床榻走去：“折騰一天，好累！”
趙子卿看著簾子後麵那個身影，心理鬥爭許久，終是沒能信得過他。
其實在趙子卿看來，他們兩個都身在敵營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碼這細作出了如此大的紕漏必將會通知他背後的主子，請求指示。
隻要這奸細有動作就不怕找不到蛛絲馬跡，不過夏侯退的話也點醒了他，這背後之人最大的目的是想除掉自己。
他若是無故被殺必當引起大家的懷疑，甚至有人會著手查清此案，但若是在戰場上被敵軍所殺那就無可厚非了。
這麽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居然是步步危機？
趙大人屁股跟長了釘一般，在屋子裏直轉到了天黑。
得知耶律幾出爾反爾不僅沒有換回襄王，還讓趙子卿搭了進去，秦簡心中的怒火就層層往上躥。
“這個耶律幾，本將以前還敬他是條好漢，如今竟幹起了這般不要臉的事，周將軍，立刻將這裏的情況上報朝廷要求增派援軍。咱們一定要將襄王和趙大人救回來。”秦簡氣的鼻子冒火。
“是。”周岩趕緊去辦。
入夜，一盞昏暗的燭火搖搖曳曳，在營帳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倒影。
“將軍，這是同周將軍送往京城的急件一起派出的信件，收信人是王允王大人。”臨觀雙手將那信件呈給秦簡。
秦簡將信打開，一目十行掃視完，心中疑團密布。
這軍中的奸細無疑是周岩，他背後的指使者居然是大理寺卿王允。
身為趙子卿的上司，秦簡也從沒聽說這兩人之間有什麽過節，為何周岩書信中的重點全在趙子卿身上。
“屬下辦事不利，雖成功將趙大人送進了敵營，卻不料蒙越反水將襄王一同扣留了，現在如何收場還望大人指示。”
這是信中的內容。
秦簡微微皺眉，王允想殺趙子卿。
“將這信給林副將，讓他用周岩的筆跡謄抄一份送往京城。”秦簡道。
林橫波與周岩從十五六歲開始便跟在秦簡左右，且這兩人平日裏交情不錯且師承同一個夫子，林橫波的字跡跟周岩本就有五六分相似，若是有心模仿，能以假亂真也不是太難。
當今天子的病情拖了小半月竟是沒有一點好轉，此時京中的大小適宜都有太子全權處理，太傅薛瞻與丞相沈秋眠左右輔佐。
接到前線的急報，太子本欲安排人手前去支援，卻在最後關頭猶豫了。
一旁的薛太傅見夏侯逸臉上的表情變化，一顆心漸漸沉到底。到底是自己的學生，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夏侯逸這人的脾性沒有人比他薛瞻更了解。
這太子不是當皇帝的料，雖對於他當儲君，心中有些不滿，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薛瞻多少還是希望這夏侯逸能有個好的將來，最好能懸崖勒馬。
卻怎知這太子想著襄王深陷敵營，若是就這麽死了，他便能少一個競爭對手。於是大手一揮，以人馬不足為由駁了秦簡的請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