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葬禮前後

肖斯菡立刻跳起身來,和何淑舫一起湧到醫生的麵前,聲音顫抖著:“怎麽樣?怎麽樣?”

醫生的白色大衣上染著點點鮮血,摘下口罩,垂下沉重的頭,抱歉的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何淑舫不相信的大叫,“不,他不會出事的,求求你們救救他!”何淑舫撲倒在醫生的腳下,拚命乞求著。

“對不起,薛太太,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醫生的神色越加落寞。

肖斯菡扶起何淑舫,兩個人跌跌撞撞跑進了重症監護室裏麵,薛樹橋安詳的躺在那裏,就像睡著一樣。

而那些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和儀器,正被護士一個個的拔下去,剛剛緊張忙碌過一陣的醫生們,紛紛歎息著沒能成功挽救這個病人的生命,年輕的小護士受不住這淒厲的哭喊聲的震動,已經隨著掉下了眼淚。

“爸爸!您醒一醒!”

“樹橋,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何淑舫和肖斯菡肝腸寸斷,可是這一切,平靜離開的薛樹橋再也聽不見了。他的臉上絲毫不見痛苦,或許,從他敢於在會場上留下肖節風開始,他已經將生死看透,已經將名譽、金錢、地位通通看透……

那些威脅了他這麽多年的醜陋過往,終於可以,從此放下!坦然死亡!

“爸爸,咱們父女才相認,您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麽狠心的拋下我!”肖斯菡聲聲撕裂人心的呼喚,卻再也呼喚不到,她盼了這麽多年的父親!

重症監護室外的記者們似乎良心發現,沒有好意思再追著她們采訪,這樣聲嘶力竭的呼喚父親,誰還不明白呢?

隨著薛樹橋的屍體被運了出來,許多人的心亦跟著揪揪的疼起來,盡管他過去的醜聞已經板上釘釘,可是,他畢竟是救了那麽多人的慈善家!

無數從會場直接湧過來的受捐助兒童和家長,更是直接堵在太平間的門口,失聲痛哭。

望著哭聲一片的人群,肖斯菡咬緊了嘴唇,倚在窗戶旁,望著蒼天。

爸爸,您看見了麽?您這麽多年的贖罪,其實早就得到大家的原諒了,安息吧!親愛的爸爸!

而在看著薛樹橋被推進太平間那一刹那,何淑舫更是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徹底暈厥了過去。

人群又亂作一團,七手八腳的抬著何淑舫,而當何淑舫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哭著喊著要隨著薛樹橋而去。

何雲寒匆匆帶走了肖節風,很快就又趕了回來,一麵沉穩的處理著公司與何淑舫的善後工作,一麵迅速安排著幾日後的葬禮。

自始至終,何雲寒的神色都是那樣冷清的如同死的隻是一個陌生人,打理的周到卻麻木,肖斯菡亦是在重症監護室暢快淋漓的痛哭過後,就變得冷靜而淡然。

父親的麵孔時時浮現在她蒼涼的眸底,她還沒有來的及孝順的父親,已經徹底的離開。

他本來恨舅舅,可是細細一想,舅舅有什麽錯誤呢?曾經的她,就和現在的舅舅一樣,自心底想要報複。如果沒有有心人加以挑撥,舅舅也不會她被何氏集團威脅,不敢出聲。

親人越來越少,她真的無法讓自己恨舅舅。

葬禮的那一天,天空飄起了小雨

,這是入秋以來,最冷的一天。

肖斯菡一身黑衣站在風中,以未嫁女的身份向祭拜的賓客鞠躬,誰也沒有敢多說什麽,而她的身側,經受不起這個打擊的何淑舫,已經病得很孱弱了。

而何淑舫的身側,該名正言順攙扶的兒媳婦方少青卻並沒有出現,這讓參加葬禮的人們很是疑猜,而該出現的方遠山,也遲遲沒有出現。

葬禮上的何雲寒更是冷靜的可怕,冷魅的臉龐比平日還要攝人心魄三分,他站在那裏,幽深的目光不住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們。

真心或假意,他從來不屑於分辨,他隻是在賭,一個沒有人歡迎的男人,一定會出現。

就像是,那個男人作壁上觀著慈善捐助現場發生的一切,不出手,亦不阻止,隻是置身事外,看著薛樹橋憔悴、何淑舫戰栗,陰陰冷笑。

就在何雲寒幾乎失去等待的耐性的時候,那個與他有著相似麵容的費望涯,才在祭拜的賓客漸稀的時候,姍姍來遲。

“薛太太,節哀順變。”越過何雲寒,費望涯徑直來到何淑舫麵前。

當何淑舫抬頭看清他的臉的時候,立刻吃驚的連連後退,好在被身旁的肖斯菡一下子扶住。

肖斯菡的睫毛震驚的眨了又眨,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眉毛、眼睛、氣質……何雲寒和這男人,無一不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你怎麽還在這裏這裏出現?”何淑舫被嚇到口齒不清,若不是現在是在莊重的葬禮,她恐怕已經嚇得落荒而逃了。

“薛太太,我是來拜祭薛董事長的。”

費望涯眸色深深,卻看不出其他的情緒,仿佛他隻是這無數祭拜者中,最普通的一個。

肖斯菡不明白費望涯與何淑舫之間的糾葛,隻是從她顫抖的胳膊判斷,何淑舫很懼怕這個男人,因此,搶先上前一步,鞠躬還禮。

費望涯感受到何淑舫和肖斯菡的態度,有禮貌的祭拜完,轉身而走。

而在他與何雲寒的眼光相撞的那一刻裏,兩個男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犀利鋒芒的目光。

不同於何雲寒的單純的冷魅,費望涯的眼神裏,還多了一抹明顯的欣賞。

隻是費望涯不知道,他的這種欣賞,何雲寒能看懂多少。

當何雲寒將深沉的目光投向肖斯菡的時候,她已經靈敏的避開了,局麵已經如此複雜,她已經無力再麵對更糟糕的局麵。

天氣陰沉沉的,她舉著一把黑色的傘,待到人群散盡的時候,依舊倔強的站在晚風中,執著的不肯離開。

墓前那抹纖瘦的背影,落在不遠處的何雲寒眼裏,他隻感覺,那是他這輩子,最無法忘記的場景。

冷風漸起,寒風吹起她如瀑的長發,肖斯菡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轉身,隻平靜的看了不遠處的何雲寒一眼,然後繞過他,離開。

而在墓園的門口,杜望正一身黑色正裝的等待著,肖斯菡猶豫了一下,終究被他擁著,走進了車裏。

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生的何雲寒,幽深的目光盯著汽車遠走的方向,抽出一根雪茄,點燃,吐出一圈一圈,落寞與煩躁。

“周成,那些雜誌和報紙的事情做的怎麽樣?”

去後,何雲寒已經恢複了那種冰冷刺骨的神色,負手站在落地窗前,冷冽的聲音發問。

“少爺,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何雲寒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遠處,閃閃爍爍的霓虹燈,依舊裝點著這個城市的夜景。

死去一個人,盡管是大名鼎鼎的慈善家,是在A市舉足輕重的人物,可是,人們的關注的溫度也絕對隻有三五天。

在接下來的三五天裏,薛樹橋的醜聞甚囂塵上,他二十年前的一切,也被好事者經過層層渲染,愈發說的肮髒與不堪。

可是,也有那麽一小撮人,站在公正評判的角度,曆數薛樹橋近年來的慈善事跡,將他每一次捐助都原原本本的廣而告之。

於是,有一個人站在高處搖旗呐喊:這樣一個贖罪的慈善家,難道真的不值得原諒麽?

便有無數個自認為公正有良心的媒體響應:贖罪的慈善家,依舊是做了那麽多慈善事業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原本該矛頭一致對準偽慈善家的批判,逐漸發展為兩方對峙,最後竟然不知不覺變為越演越烈的互相指責,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大多數媒體都參與其中。

而這場戰爭的背後主導者,無疑是何氏集團好天圓地方集團,雙方並沒有直接麵對麵的廝殺,卻已經將所有媒體,變成了狼煙滾滾的戰場。

“爸爸,真不知道那些媒體是怎麽了?吃錯藥了麽?何氏集團這麽大的醜聞,他們竟然視而不見,偏偏拚命給薛樹橋的臉上貼金!”方少青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將一疊報紙丟在地上,氣的鼓鼓的。

方遠山也是皺著眉頭:“這個何雲寒,真是不簡單呢!”

方少青恨恨的別過臉去,他當然不簡單,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多年,還沒有收服到她的石榴裙下呢!

“爸爸,您看這都寫的是什麽啊?再這麽下去,我跟雲寒差不多就該完了啊!”她指著地上的一張報紙,一排醒目的大字《肖斯菡PK方少青,豪門女之間的對峙》。

方遠山也覺得那行字很刺目,慈善捐助那天,他強行阻止了方少青要去找肖斯菡的行動,一是覺得時機不到,二是,他不清楚這個事情真的那麽重要麽?

“乖女,你確定能準確把握肖斯菡的性格麽?你確定她知道薛慎容早就死了,就會恨何雲寒麽?”這些女孩子的細膩心思,精通商場各種貓膩的方遠山,是真的搞不懂。

“對!”方少青很篤定的點點頭,“肖斯菡那麽驕傲倔強的一個人,如果知道她隻是雙胞胎姐姐的替身,她跟雲寒,就一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想到這裏,方少青的心裏暢快了許多,幸虧那天看見了何雲寒的心形項鏈,順藤摸瓜知道了這一切,要不然,怎麽會想出這麽永絕後患的辦法呢!

“爸爸,即使我得不到何雲寒,我也不想讓肖斯菡得到!”方遠山惡毒的說著。

方遠山緊皺著眉頭,覺得女兒思維已經陷入了一個死胡同,出於商人的精明,他覺得這不是劃算的買賣。

可是,看著女兒每日飽受煎熬,作為一個父親,方遠山又覺得應該義無反顧的支持女兒,反正方家不差錢、不差權、不差勢。寶貝女兒非要去爭這口氣,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