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離開也無憾
如李老師所言，隨後的幾天裏，薛樹橋捐助的娛樂設施陸續被送到福利院。看著孩子們開心的笑臉，肖斯菡心裏有酸楚，有迷茫，也有真心的開心。
“你看，其實放下一切，隻是單純的去接受，去感恩，其實也很快樂，不是嗎？”不知道何時，李老師已經默默的站在了肖斯菡的身後。
肖斯菡並不是很了解李老師的個人情況，卻每每從她的話裏品味出一些滄桑，細細看去，她才三十幾歲，卻比同齡人多了許多皺紋。
她是福利院最負責任的老師，肖斯菡卻感覺她現在的話，有些輕飄飄。
“放下……感恩……那有多難？”肖斯菡苦笑著，眼眶又是酸脹的難受，“你沒有被人拋棄過，你憑什麽讓我放下？”
李老師被質問的眼睛莫名其妙濕潤了，啞著嗓子：“我有一個生病的女兒，很小就被她父親給拋棄了……”
一瞬間，肖斯菡張大了嘴巴。
“我恨過，怨過，卻最終什麽都放下了，因為恨一個人，真的太不劃算了。”
肖斯菡呆呆的望著她笑著的堅毅的臉：“對不起……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李老師慘然一笑，這麽多年，她也是第一次在人前揭露血粼粼的往事。
“你還在堅持不懈的找她麽？”
“是啊！從來沒有放棄，我的前夫早就娶妻生子，又過上了美滿的日子，我恨了他多年，終於想通了。”
肖斯菡同情的望著她，就像是望著自己的母親。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你還會讓她認拋棄了自己的父親嗎？”
“認啊！我的孩子，不應該活在恨裏。”
肖斯菡怔怔的歎著氣，同時第一次這麽佩服一個人，如果母親生前能有李老師這樣的笑容，也許不會那麽快被病魔奪去生命。也許母親心裏的恨意能夠疏散一些，她跟著母親，也該就沒有那樣多的……擔驚受怕。
很快，又是華燈初上。
雖然方少青也來過好望角酒吧兩次，卻都因為杜望的周旋而沒有生出什麽大的風波。
何雲寒今天來的很早，一身筆挺的西裝，惹的整個酒吧的人紛紛注目。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即使扔在人堆裏，也會很容易的凸現出來。
肖斯菡氣惱瞪他一眼：“穿的這麽大牌，還要不要我低調工作了？”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何雲寒有些神秘氣息，故意笑的很蠱惑人心。
肖斯菡哼了一聲：“誰讓你請假的……”嘴上雖然如此說，卻也慢吞吞的走進去更衣間，換了自己的衣服出來，其實今天，她也正有事情想要找何雲寒，“看在我也想找你說一件事情的份上，這次原諒你的自作主張了。”
何雲寒趕緊笑著感謝她的寬宏大量，肖斯菡斜睨了他一眼，想罵他終究也沒有說出口，眼裏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周成開車將兩人帶到了遠離市區一個空曠的場地。
下車後，肖斯菡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遠離了高樓林立的現代化都市，這個天幕低垂的郊外空地倒真是難得的好地方。
而且，在這個地方說她將要說的事情，也挺好，肖斯菡淡淡一笑。
若有所思的站定，假裝遙望遠方，卻驀然發現，那遼遠的漫天星河下，竟然在此刻升起了無數絢爛的煙火。五顏六色的煙花，此起彼伏的盛開，在夜空中美不勝收，讓肖斯菡有些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肖斯菡一時間呆住，驚奇，轉眸，正遇上何雲寒微笑
凝視著她的雙眼，那樣深邃的眸子裏溢滿的沉甸甸情緒，讓她一下子想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的。
“看。”何雲寒出言提醒。
肖斯菡的臉在明亮燭火的照耀下，一下子豔麗了許多。
一束震耳欲聾的七色煙花在高空綻放完最美的一刻，然後倏然落下，卻不偏不倚在他們的麵前擺出幾個大字。
恭賀芳辰。
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肖斯菡的神色一下子便溫軟了，可是很快又有疑惑漫上心頭，活了二十年，連張家她都沒有告訴過真正的生日，隻把她進張家的日子當做了自己生日。
那麽，何雲寒如何會知道呢？
心中揣著這樣那樣的疑問，她卻仍然擋不住滿心的歡喜。至少，他是真正用心了，他不想再去計較他是如何知道她真正的生日。
“許個願望吧。”何雲寒一邊淡定的看著她笑，一邊細瞧著她抑製著感動的雙眼。
對著漫天的煙花許願，應該是會很靈驗的吧！肖斯菡悄悄的想。
終於，禁不住他的誘惑，她真的學著別人祈禱的樣子，煞有介事的閉上眼睛許起了願望。
煙花還在繼續，她的雙眸在煙花的點染下愈加光彩照人，然而，那光彩隻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見，還帶上了絲絲傷感。
“謝謝你，何雲寒。”
聽著她真心的謝意，他的嘴角不自覺有一抹笑意劃過，這一刻，他亦是真心滿足。
放完了煙花，兩個人很隨意的坐在了月亮下的草地上。
肖斯菡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這樣心甘情願的與薛樹橋的繼子並肩坐在了一起……看星星。
八年的恨，原來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不容水火。
嗬嗬！
是不是，她對待薛樹橋其實也是如此呢？她死不承認的不想與他扯上關係，口內說著報仇，卻一次又一次的在關鍵時刻，手軟了。
何雲寒狹長的眼睛裏都是淡淡的溫情：“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提起這個話題，肖斯菡的眼睛又不自覺得消失了一半的光彩，捏了捏鼻梁，發出很深的一聲歎息。
“我想離開A市。”肖斯菡抑製著不去看何雲寒的眼睛，也不往那邊歪頭。
何雲寒的眉毛頓時擰了起來，眼神不解的冷了下來：“為什麽？”
“這個城市沒有薛慎容的蹤跡，我在這裏浪費了兩年，也該走了。”肖斯菡淡淡解釋。
“薛樹橋呢？你不準備讓他永無寧日了嗎？”他聲音提高。
“他的良心會讓他永無寧日。”肖斯菡的眼神也暗了下來，聲音也開始哽咽，“媽媽臨走前，隻囑咐我尋找薛慎容，是我辜負了媽媽。”
“你是在逃避嗎？”何雲寒霸道的扭過她的身子，強迫她對上自己的雙眼。
“我沒有。”肖斯菡倔強的憋回去淚水，“我隻是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管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捐助了那麽多人，也幫助了那麽多的福利院孤兒，我不想再與他有任何關係，從今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何雲寒被她的轉變所震驚，定定的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
“走吧，風大了。”肖斯菡奔著車子而去。
“那麽，我們的未來呢？”何雲寒長臂一勾，已經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我已經在A市所有人麵前，鄭重的宣布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是因為對付薛樹橋才要娶你，你準備怎麽對待你的未婚夫呢？”
肖
斯菡被他邪魅的眼光弄得臉上火辣辣，避開他的眼神：“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薛慎容，對不起！”
何雲寒的嘴角抽了一抽，心髒也猛烈地跳了起來。
有些話，他憋在心裏很久了，本想找個機會就告訴她，可是她那次發瘋一樣的失蹤，真的嚇壞了他！
“何雲寒，現在的肖斯菡，活著的目的就是尋找，我可以不去懲罰報複薛樹橋，卻真的無法放棄尋找她。”她掙脫了他僵硬的胳膊，快步跑了開去。
晚風中，隻剩下長身玉立的何雲寒，依舊傻傻的立在原地，摸著貼身而收的心形項鏈：“你告訴我，我該不該告訴她真相？”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默默無言。
車上，肖斯菡的手機響了起來，薛樹橋三個字不斷在閃著。
第三次響起來的時候，肖斯菡這才極不情願的接起來，聲音淡漠異常：“什麽事情？”
電話那頭的薛樹橋笑聲似乎很慈祥：“斯菡，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
肖斯菡的嘴角狠命的一彎：“原來你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以為你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那鄙夷諷刺的語氣讓電話那頭的薛樹橋都幹笑了笑。
還想要再關心一下女兒，肖斯菡已經急速的掛斷了電話，隻留下一句話將薛樹橋更加摸不著頭腦。
“從今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強撐著平靜的說完這句話，肖斯菡就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孩子一般，再也抑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再無瓜葛，她是真的懶得再呆在A市了嗎？何雲寒心裏狠命的一抽。看著她瘦小的身軀趴在前麵的座位上哭泣，何雲寒隻能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裏。
她已經失去了母親，現在與父親又斷絕了關係，要他親口說出來，毀掉她尋找的執念，確實可以留下她，但是他卻真的不忍心。
“你不是說過，你要幫我完成一切事情嗎？”肖斯菡哽咽著。
何雲寒皺皺眉，他的確願意為她做一切事情，但前提是她要留在他的世界裏。
“讓我離開A市，讓我去找薛慎容，好嗎？”
肖斯菡揚起梨花帶雨的小臉，分外楚楚可憐。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隻開心過生日，好嗎？”這個難題，他還沒有想清楚怎麽做，此時隻想緊緊擁著肖斯菡，隻想在今生都給這個無助的女孩最溫暖的嗬護。
如此而已。
兩人相擁著一路疾馳，便回到了何雲寒的別墅。
別墅的門口早已燈火通明，走進去，更是到處布置一新，傭人們在大廳前恭敬的站成兩排，齊刷刷鞠躬：“少夫人生日快樂！”
肖斯菡如在夢中，被何雲寒珍重的牽著，緩緩的走在鮮豔的地毯上。
大廳也裝點的浪漫溫馨，到處都是鮮花和氣球，到處都洋溢著奶香和酒香，正中間擺放著一個巨大的蛋糕。
蛋糕上，滿滿的插著二十根蠟燭，連金墨墨都不知道從哪裏走了出來，羨慕的笑著，和周成一起默默祝福著她。
杜望跳了出來，帶領著傭人們鼓掌：“小嫂子啊！以後我可是再也不敢得罪你了，何大少花這麽多心思對你，A市可是找不出得到這樣待遇的第二個人啊！”
聽了杜望的調侃，肖斯菡更加感覺酸澀難言。在準備離開A市的時候，竟然還有這麽溫暖人心的生日。
這樣的溫暖，不同於張水琦和由業香的溫暖，那樣張揚，那樣晃人眼目……
縱然離開了，也……無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