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七皇子

車轆滾滾,回宮之行趕的甚急,道路顛簸,許多妃子在車廂內顛的五髒六腑都錯了位,而念夕半臥在皇上欽賜的紅木雕琢的車廂內,錦緞鋪墊,軟若雲端。

雅隨行坐在車廂內,從雕花食盒內拿出蜜餞、各色糕點,送至念夕麵前。

念夕手執團扇,若有若無的扇著:“南胡來使,倒是有幾分稀奇之處,雅,依你看,會派誰來呢?”

“南胡派人來天淵,倒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小小姐難道忘了已逝的櫻妃不就是南胡的人嗎?”雅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念夕。

“難道是和親?”

“有這個可能,南胡王年歲已高,太子巫漠赤傳聞為人凶殘狠絕,在南胡並不得人心,南胡王子嗣眾多,若他死了,少不了有爭奪王位的事端,南胡和天淵本就毗鄰,此時拉攏天淵,倒是能免去天淵趁虛而入的風險。”

聽完雅的分析,念夕點了點頭,同時心中又有疑惑:“皇上應該也會想到這一點吧?難道他會放棄以後一統華夏大地的機會,甘心和南胡和親?”

雅搖搖頭:“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念夕心中心思百轉間,一行隊伍已經進了天淵國的都城蒼耀,一眾馬車還未等駛進宮中,就停了下來。

念夕感覺到馬車停了,疑惑的掀開窗簾子的一角,元寶跟在馬車外麵隨行,得了消息,正要稟報:“郡主,內眷馬車都被停進了巷子,其餘人,隨著皇上去迎南胡國使者去了。”

這麽急?都沒有等到內眷們的馬車駛進皇宮。

“可聽說這次出使的使者是誰?”

元寶湊近,壓低聲音說:“奴才剛得了消息,聽說來的是南胡的七皇子巫漠曆以及名相杜昭。”

“哦?”念夕心中詫異,簾子又掀開了一點,因為馬車是停在巷子口的,從簾子後麵能清楚的看清街上的情況,沿道兩邊已經有士兵把守,好信的人們已經圍觀在街巷兩邊,正翹首企盼著看一看南胡使者的真容。

南胡國皇子眾多,念夕雖有了解,但知之甚少,巧在此次出使的這位七皇子和名相杜昭都在她知道的範圍內。

這個巫漠曆恣意浪蕩之名和太子巫漠赤的狠絕殘暴之名不相上下,因母妃是西域進貢的番邦美女,故生來麵色妖嬈、女子見其麵容都自慚形穢,美如冠玉,魅惑難言。和太子巫漠赤相交甚好,因母妃地位低微,又終年浪蕩於花樓之中,是一眾皇子中,對皇位最沒有威脅之人。

名相杜昭,被現任南胡王稱為天降奇才,少年得誌,十六歲便封侯拜相,敢做他人之不敢做,敢言他人之不敢言,深的南

胡王巫彌的信任,在南胡國有歌謠可以證明其地位:“南胡國,戈壁上,文杜昭,武龐曠,佑家園,戍邊疆,保我南胡萬年長。”

這樣的組合出使天淵,著實有些意思。

念夕思忖間,就見儀仗隊手執紅色金紋幡旗緩緩通過巷子口,百姓們見到皇族儀仗皆跪拜叩首,這讓念夕從裏麵看的更加真切。

後麵緊隨著拉著紅木櫃箱的馬車,浩浩蕩蕩足足有四五十輛,足以見得南胡國此行的誠意。馬車過後便是輕衣羅曼的侍女若幹,手執瓶、扇不一,皆彩衣著身,發髻和妝容也不同於天淵,有著說不出的異域風情。

侍女過後,便是使者所乘的禮輿和步輦,天淵有習俗,出使使者,必須在入城門之前,按照等級,由騎馬換乘禮輿或步輦,以示誠意。

按照等級,皇子應乘步輦,宰相應坐禮輿,所以,巫漠曆乘步輦在前,金絲楠木做成的步輦透著隱隱的香氣,上麵鋪就鮮紅色錦緞,奢華異常,那步輦剛從巷口顯露出一角,就引去了念夕的全部注意力,她倒要看看,這風流恣意的南胡七皇子,到底是如傳聞中那個樣子。

緊接著入目的是輕紗幔帳,從步輦上垂下,添了許神秘感,這步輦不像是使者入京,反倒像是花魁遊街,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妖嬈感。

念夕微微皺眉再看,瞧見那輕紗幔帳裏隱隱透出人影,麵容看不十分真切,但卻瞧見了他的衣著和佩飾,一身墨色錦袍,闊口的衣袖和下擺處繡著章紅色的繁複花紋,應該是南胡國獨有的花紋,那花紋攀附至胸口處,宛若鬼蜮裏燃燒的烈焰般,看著都讓人有窒息感。

一隻手隨意搭放在步輦裏的錦緞上,被他身上墨色的衣袍和輦裏鮮紅的錦緞襯的如玉石雕琢出來的一般,手腕上寬寬鬆鬆的掛著纏繞六七圈的小指甲大小的紅色珊瑚珠,一粒珠子撚玩在兩指間,亦正亦邪。

墨色長發被紅色的簪玉帶束著,玉帶兩邊長長垂在白玉般的脖頸處,和零散的幾縷鬢發交融在一起,隱去了他的半部分麵容,但仍能隱隱瞧見他側臉高挺的鼻,鼻挺如秀峰,蜿蜒的眉,眉黑如墨裁,櫻紅的唇,唇凝如桃夭,以及,嘴角那一抹笑。

看到那笑,念夕眉皺加深,那勾邪魅的笑,怎麽看著如此熟悉?待念夕想要細辨認,步輦就已經經過巷子口,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念夕回神去看緊接著的禮輿,禮輿的用材稍遜步輦,是黃花梨木打造的,上麵同樣罩著紅色錦緞,由四名壯漢穩穩的抬著,在布簾晃動間,念夕看到裏麵坐著的是一中年男子,須長至胸口,一副智者慈悲天下的麵容,掐指算一下年紀,杜昭四十有

餘,應該是這副模樣,心中不再詫異。

出使的隊伍緩緩行進,全部消失在巷口後,百姓們也各自散去,宮中女眷們被截在半路的馬車全部從偏路進了皇宮的側門。

從馬車換到軟轎,入了皇宮側門就直接回了落魚殿。

落雁宮裏的宮女早就得知桓郡主離而又返的消息,所以早早的就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

念夕從浴缸裏麵出來,身上僅著純白單衣,斜依在榻上,墨色長發被侍女抱在錦巾裏麵擦幹,素著一張臉,粉黛未施,就已經絕色傾城了。

雅坐在榻下腳凳上,力度適中的為念夕捶著腿,耳邊隱隱傳來絲竹奏樂之聲,道:“落雁宮離宣樂殿近了些,這徹夜的奏樂聲實在是有些擾了小小姐的休息。”

聽到雅這麽說,元寶施禮上前,提議道:“郡主,不若今晚就宿在偏殿吧,偏殿在假山後麵,聽不到奏樂聲,清靜些,我這就命人去打掃。”說完就要派人去打掃,被念夕叫住了:“不必了,當初皇上讓我挑選地方,我就是得意這處離宣樂殿近,我就想聽聽這樂聲,想看看天淵國是怎樣的天下太平。”

元寶以為桓郡主喜熱鬧,所以沒有將這話往心裏去。

但臨近的雅卻瞧見了說這話時,小小姐那上揚的譏誚的唇角,心中隱隱一聲歎息。

宣樂殿今日為南胡國使者接風洗塵,皇後攜眾妃出席,筵席直至深夜方散,念夕卻獨坐至天明,襄王歸京,南胡來使,天淵民風尚安泰,前路本就不明朗,如今又添變數,念夕伸手輕撫已經被夜風吹得冰冷的麵頰,她靈念夕有什麽?不過就有一副還算看得過去的皮囊。

“小小姐,早起風寒,要多披些衣物才不會著涼。”雅從側室出來,取了件銀狐薄披風給念夕披到肩頭,係好。

念夕收回遠眺的視線,側頭看雅,問道:“雅,你覺得襄王會反嗎?”

雅心下疑惑:“襄王?淵子闕?”

念夕點頭。

雅搖了搖頭:“天淵國哪個王都可能會反,唯獨襄王不會。”

其實這話雅不說,念夕心裏也清清楚楚,襄王和當今聖上一母同胞,感情甚好,先皇離世前,曾有意傳位給他,襄王以不喜約束拒絕了,她之所以會問出口,隻是心存一絲幻想罷了。

垂眸,神情間盡是蕭索,雅看著心疼,想說些什麽,就見念夕麵上重新掛上笑靨,“雅不用擔心,我隻是閑來無事隨口問問。”話落,視線重新跳到窗外,天淵皇城正籠罩在淡青色晨霧之中,紅牆金瓦,肅穆莊嚴,堇色蘭花的香氣鬱鬱撲鼻,讓著宏偉輝煌之象平添了幾分美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