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篝火之樂
漆黑的夜，寂靜的山穀，荒蕪的山上時不時發出幾聲狼嚎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山穀之間，輾轉不休。今夜是月圓之夜卻沒有月，烏雲籠罩著月兒，隻餘下淡淡的光痕，朦朦朧朧。
黑暗之中忽然一道黑影閃過，瞬間就隱沒在了樹叢之中，狼嚎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淒慘的嘶叫聲，然後聲音越來越弱。狼的屍體被丟在了地上，人影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幽深的瞳孔在黑暗之中閃爍著腥紅的光芒，如鬼如魅。她轉身，一瞬間又離開了樹叢，下一秒身影又出現在山的另一麵，仿佛在山野之間清閑漫步，卻又快得不可思議。
草叢中動了一下，忽然鑽出來了一個腦袋，滑稽得很，對著人影大呼小叫道：“哎呦，我說，你怎麽跑得這麽快……”
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人影轉身就走，卻是放慢了步子。
“喂喂，我說小啞兒，還有沒有一點感恩之心？我從那匹山，跟著你翻到這匹山，然後你又一瞬間去了那匹山，我又跟著你……”
“閉嘴。”冷冷的從她的嘴裏吐出，她的目光好似冰川之雪，冷得讓人發顫，腥紅的瞳孔不管是誰見了都要嚇得後退。
辛子穆挑挑眉，一邊跟在她身後，一邊又有些吊兒郎當地說道：“算起來，我都不知道救了你多少次了，你就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嘖嘖。”
戈淵加快了步子，卻沒有刻意甩開身後的人，辛子穆加了點內力，就追上了她，嘴裏還呢喃著：“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越來越不可愛……”
“閉嘴！”
辛子穆嚇得噎住了，然後也沒再說話。
一路上沉默無言，走到那間破廟子裏，裏邊還是跟以前一樣破爛，佛像上全是灰塵，蜘蛛網也掛了滿頂，隻有一個不漏風的小角落收拾了一下，卻收拾得幹幹淨淨。
因為戈淵有潔癖。
戈淵盤腿坐下，坐在了火堆旁邊，目光落在火光之上，幽深一片，她的臉色蒼白無力，嘴角還有一絲沒有擦幹淨的血跡，直愣愣地睜著眼睛。
“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還要守在這裏。”辛子穆雙手枕在腦後，微微抬眼看著她，眼角輕輕勾起，竟有種說不出的風流之意，“我連北故國都不回了，爬上陀螺山把半死的你拖下來，你不稀罕我救你就算了，又幹嘛還要留著等死？死也就死遠點，別讓我看到就不會心塞，你又偏偏要死在我眼跟前……”
戈淵沒有回答他的話，一動不動，瞳孔裏幽深一片，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喂。”辛子穆湊了過去，一雙勾人的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她，“既然不想活，當時又為什麽要拉住我的袖子，讓我救你？”
戈淵斜眼看著他。
“你明明會說話，還騙了我那麽久，哼哼。”辛子穆有些不滿地撅著嘴，精致的臉上皺了皺鼻子。
戈淵認真了許多，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那你又為什麽不走？”
辛子穆眨眨眼睛，大言不慚道：“我走了
，誰來救你？”
“與你何幹？”
戈淵冷冷的一句話，立馬把他哽得半死，他有些無辜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也有些想不明白了，於是狠狠發誓：“我再救你就去剁手！”
“這話已經說過了。”戈淵別開眼睛，神情淡漠。
辛子穆徹底無語了，乖乖地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戈淵手裏拿著一根木棍，在火堆裏掏掏弄弄了一陣，翻出兩個烤熟的大番薯。辛子穆頓時眼睛一亮，頓時伸出了賊手去拿最大的一塊。
“啪”，戈淵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手上，疼得他縮了回去，最大的番薯被戈淵拿了起來，輕輕一吹，香氣四溢，辛子穆咂咂嘴，隻好退而求其次，去拿小的那塊。
“啪”，又是一下，辛子穆縮回了手，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掛著兩道明顯的紅痕，辛子穆怒了，“這麽漂亮的手你都舍得打？”
戈淵剝開紅薯，淡淡地說：“一個大男人，手比女人還漂亮。”
“你這是嫉妒！”辛子穆瞪著眼睛，“你一個女人，整天打打殺殺，殺氣比男人還重！”
視線抬起，落在了他的身上，“你這是打不過我。”
一句話戳中了辛子穆的傷口，他雙手捂住臉，倒在地上呻吟，撒潑打滾全做齊了，“沒臉見人了……我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百姓……”
戈淵瞥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手裏的番薯剝開了，剝得很幹淨，然後抬腳踢了辛子穆一下，“起來。”
“我不起來。”辛子穆趴在地上不動了。
戈淵又踢了他一腳，終於讓他翻了個身，本來還是火光四溢的目光，一觸及戈淵遞過去的紅薯，頓時化作了笑靨如花，那股風情讓戈淵也不禁看得愣住了。
“好香……”他接過去，咬了一大口，咂砸嘴，“我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戈淵立馬哼了一聲，背對著他坐下，拿起地上的紅薯剝了起來。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頭，辛子穆爬起來，湊了過去，“喂喂，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戈淵沒說話，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意。
辛子穆有些鬱悶了，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哀聲道：“帶你去吃霸王餐是我的不對，但是你丟下我跑去告密，你也有錯啊……”
一個冷眼甩過來，辛子穆立馬不說話了。
“活該你被攆了四條街。”戈淵又是一聲冷哼。
“我錯了行不。”辛子穆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深刻認識錯誤的模樣，“也麻煩你下次要點我穴道的時候吱一聲，免得我沒跑掉，被他們抓住打一頓，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哧……”戈淵實在是忍不住笑了。
辛子穆忽然抓住她的衣領，把頭湊過去，“我就知道你在偷笑！”
戈淵反射性的一隻手就製住了他，用力一踹就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得老遠。辛子穆摔了個狗吃屎，連忙爬起來，拍拍自己
的衣服，明知道戈淵愛幹淨，還故意往她身上湊。
“離我遠點。”
辛子穆得意的笑了一下，幹脆靠在了她的背上，戈淵身體一沉，下一秒就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辛子穆咳嗽了幾聲，知道掙紮不過來，索性也就不掙紮了，幹脆躺在地上，還在對著戈淵眨眼睛，媚笑著。
戈淵嫌惡地鬆了手，離他遠了一點。
辛子穆翹起了二郎腿，一邊抖著，一邊看著戈淵，“你說你既然武功這麽好，跟我去劫富濟貧又有什麽不可以的？非要把我們都弄得這麽窮……”
“劫富濟你？”戈淵不屑地看著他。
“是順便濟我，主要還是濟貧。”辛子穆無恥地笑著，“就算你不願意當梁上君子，變賣家財總可以了吧？你把你彎月刀上的珠子摳下來，典當了，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唰”的一聲，鋒利的彎月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辛子穆怕她不小心傷了自己，翹著手指把刀輕輕拿開，“小心點，別傷了我的臉……”
“禍水。”戈淵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收回了刀。
辛子穆摸摸自己的臉，不知道又是哪裏惹到了她，於是說：“嫉妒！”
冷冷地看著他，腥紅的眼睛裏藏著腥風血雨，“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的臉劃花。”
辛子穆立馬捂住臉，在地上滾了一圈，滾開了。
戈淵坐直了身體，撫摸著彎月刀上的紅顏玉，靜靜地看著，看得出了神。
“喂。”不怕死的辛子穆又開口了，“我說了我回國就還你，你別看了。”
被打斷思緒的戈淵咬牙切齒，“閉嘴。”
“在閉嘴之前，我再說一句話！如果你現在隨我去北故國，我立馬給你一袋寶石，絕不食言！”
忍無可忍之下，戈淵轉身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之上，辛子穆頭一仰，悶哼了一聲，躺在地上裝死。
破廟裏頓時安靜了許多，隻有輕微柴火爆裂的聲音，“劈啪劈啪”，終於靜了下來。
戈淵撥動著柴火，偶爾飛起火星子落在她的手上，映著她微微有些蒼白的臉，她似乎在想某些事情，想得很出神，連眼睛都忘了眨動。
“喂，你不會是因為怕吵，才假裝不會說話的吧。”不怕死的辛子穆又開口了，眨眨眼睛看著她，亮閃閃的。
戈淵仍然一動不動，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我一安靜下來，就渾身發癢，求你大發慈悲跟我說幾句話吧。”
戈淵動了一下，卻是轉身一拳打在了他的另一個眼睛上。
“啊！”毫無準備的辛子穆慘叫一聲，淒淒厲厲地指著她，“老子遲早有一天要超過你，你別太囂張！”
戈淵不屑地哧笑了一聲，算作對他的回應。這般明顯的挑釁，辛子穆摸了摸鼻子，忍下了。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
戈淵轉過身繼續沉默，重複的動作，無聊的事情，她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