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家破人亡
晚風輕輕浮動，吹著微涼的夜，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有些滄桑，這一晚的月亮被烏雲遮擋了，隻留下暗淡的光芒，慘慘淡淡地掛在天上。
“又是月圓之夜了。”軒轅昱川淡淡地說著，“今夜注定是個多事之夜。”
正在這時候，百裏愁生從他的身後快步走過來，將懷裏的酒壇子放在了桌子上，緊跟著楚樂天、白刃、孤毅也坐在了桌子邊上，擺放著酒杯。
“王爺明日便要啟程了嗎？”
軒轅昱川笑著點點頭，“早一天離開，也就早一天回來。”
“主上一直都表現得這麽冷靜，其實心裏也急了吧？”楚樂天狡黠地眨眨眼睛，笑得一臉奸詐。
軒轅昱川隻是瞥了他一眼，淡笑不語。
“畢竟是奪天下的大事，換了你怕是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吧？哈哈，你要是能像主上一樣淡定，我就佩服你。”百裏愁生朗聲笑了起來，把酒壇子打開，裝滿了一壺酒，又滿上了五支酒杯。
“我要是有奪天下的心，早就被嚇死了。”楚樂天搖搖頭，“我的心弱得很，經不住大起大落。”
“我看你是心智不行，不夠用。”白刃陰陽怪氣的一句話把楚樂天頂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瞪著他，又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孤毅永遠是最安靜的一個，靜靜地拿起酒杯喝酒，喝完了又默默放下，一句話都不曾多說。
軒轅昱川的視線不知不覺就落在了最安靜的他身上，看著那個一身冷漠，沉默寡言的人，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那人也是這樣的黑衣，隱藏在黑暗之中，不憎不怨……手中的杯子不知不覺就停下了。
“主上？”楚樂天喚了他一聲，痞痞地挑了一下眉毛，“孤毅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看的，全是硬邦邦的肉，要看也要看軟嬌嬌的女人啊……哈哈……”
他一句話就惹得孤毅冷冷地看著他，白刃陰冷地笑著，百裏愁生皺眉，軒轅昱川的笑容淡了，眉目間沉澱的幽深，讓人膽戰心驚。
楚樂天連忙道：“我說錯話了，主上莫生氣。”說完給輕輕給了自己兩嘴巴子。
本來該生氣的軒轅昱川，卻是淡淡一笑，正兒八經地說：“你說的對。”
於是楚樂天不顧形象地大笑了起來，百裏愁生隱忍著笑意，白刃的目光變得狡黠，孤毅窘迫了。
“喝酒吧，難得全部聚在一起。”軒轅昱川舉杯，可是在場的其他四個人卻因為他的一句話愣住了。
氣氛微微有些尷尬，楚樂天連忙道：“說得對，幹杯！”
其他的人這才反映過來，碰了一下杯子，一飲而盡，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酒有些苦澀之意。
百裏愁生開口了，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主上，你對薛孟海是不是……有間隙了。”
軒轅昱川隻是淡淡地笑著，沒有說話。
楚樂天忍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其實首領他並沒有做錯什麽，他……畢竟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是啊。”白刃放下酒杯，目光也有些暗淡了。
軒轅昱川自己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輕輕嚐了一點點，他的視線輕輕落在酒壺上，沉默了
許久，才淡淡出聲：“阿淵死了。”
孤毅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
“我相信首領的為人，他絕不會為了這件事背叛你！”白刃堅定地看著他。
楚樂天也插了一腳，“我也相信。”
百裏愁生轉頭看著昱王爺，不說話。
“你們看著我做什麽？”軒轅昱川笑了一下，“我並沒有說我會對他怎麽樣，隻是心裏有個結罷了，時間長了想必就好了。”
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隻是每個人看似鬆了氣，卻是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這再好的酒喝下去，也是寡淡之味。
軒轅昱川拿起酒壺，為他們每個人都滿上了，“今夜不醉不歸。”
“好！”
楚樂天插了一句：“今夜就將所有的煩惱都忘了！”
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聲音微微緩解了心頭的氣悶，一口酒幹下去，眾人都將煩惱的事拋在了腦後，說不出的痛快暢意。
軒轅昱川看著所有人，嘴角一直微微地笑著，辛辣的酒喝入腹中，麻痹了他的知覺，連意識也淺了許多。這樣，就不會再想起今晚的月圓之夜，不會再想起那個人了吧……
飲酒繼續，隻是在這月圓之夜，卻再也沒有月色可賞，顯得有些淒涼。
相比起昱王府的寂靜，皇宮內卻是亂得雞飛狗跳，一群太監衝進了鳳臨宮，直接撲在了太子的腳邊，尖聲道：“皇、皇上駕崩了！”
“砰”，軒轅拓手中的藥碗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他愣愣地看著地上的太監，“你說什麽？”
躺在床上的舒雅，睜大了眼睛，忽然爆發出了淒厲的聲音：“皇上！”
“你胡說！剛才父皇還好好的！怎麽可能！”軒轅拓一把抓起太監的衣領，暴怒地吼著。
太監嚇得直哆嗦，臉色慘白，哭訴著：“剛、剛還好好的，喝了一藥碗，忽然就、就不行了！”
“皇上！我要去看皇上！”舒雅掙紮著滾下了床，一頭淩亂的頭發散落在地上，昔日裏精致的臉上全是淚痕，她爬起來抓住太子的手，“帶我去看皇上！”
“母後，你冷靜一點，我馬上就帶你去。”軒轅拓顫抖著跪在她麵前，給她穿鞋子，越是著急，就怎麽也穿不上。
“我要立馬看到皇上！”舒雅瘋了一樣踢掉了鞋子，一把推開他，跑了出去。
“母後！”軒轅拓隨後衝出去。
“娘娘！”屋子裏一群人立馬鬧哄哄地追了出去，整個鳳臨宮都亂糟糟的一片。
“皇上！我的皇上！”舒雅跌跌撞撞著來到了寢宮之外，連滾帶爬地衝進去，門口站著的正是左然，他看到皇後這般狼狽的模樣驚住了，舒雅卻沒有看過他一眼，一把將他推開，衝到了床邊上，跪倒在了地上，淒淒厲厲地哭喊著：“皇上！我是雅兒啊，你睜眼看看我！”
追過來的軒轅拓漸漸停了下來，就站在不遠處，他看著痛哭失聲的母後，還有一動不動的父皇，耳邊一直回響著宮裏奏響的鍾聲，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滿麵。
“太子，節哀……”左然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裏藏著一絲沙啞，和悲痛。
“太傅。”太子開
口了，聲音冷靜地不可思議，他的眼睛也是直直地睜著，“父皇為什麽會突然就駕崩了。”
“皇上他剛喝了一口藥，就忽然吐血不止，再然後……”左然哽咽了，掩麵而泣，“太醫進來的時候，皇上已經去了……”
軒轅拓緩緩彎下了自己的膝蓋，一點一點跪下，看著床上安靜而祥和的人，一字一句地說：“父皇，拓兒必定不辜負你所托，一定，為你報這血海深仇……”
左然歎了一口氣，竟是不忍再看。
“皇上……”舒雅抓著軒轅玉華的手，挨著自己的臉頰，柔柔地說著：“你以前都不曾認真看過臣妾，也不曾叫過臣妾的名字，這麽多年了，臣妾都不怨你，隻是為什麽悄悄地就走了呢？留下臣妾一個人孤苦伶仃……”
舒雅的話讓左然有些不安，他想上前，卻被太子搶先了一步，軒轅拓跪著爬到舒雅身邊，拉拉她的衣袖，哭喊著，“母後！父皇已經走了，拓兒就隻剩你了，你不要再嚇我……”
舒雅全然不理，隻是貼著軒轅玉華的手掌，臉上帶著幸福的笑，“皇上叫我去陪他呢，你們聽見了嗎？皇上怎麽會不要我呢？我就知道……哈哈，皇上還是惦記著我，你們聽，他在叫我呢，他叫我雅兒……哈哈哈哈……”
“母後！”
喪鍾一直敲響著，充斥著皇宮每一個角落，宮裏的人都穿上了素衣，跪在地上哭泣著，文武百官全部穿上了白衣，跪在寢宮外邊痛哭。
這一夜月圓，皇上死了，皇後瘋了。
舒雅瘋瘋癲癲的聲音一直回響著，她大笑著，跌跌撞撞地跑出寢宮，見一個人就拉著他說：“你看皇上了嗎？他在哪呢？”然後不等他們回答，又笑著跑開了，“他在等我，你們看啊，他在等雅兒……”
跪在地上的淑妃站起來，哭哭啼啼地說：“皇上已經走了，請娘娘節哀。”
舒雅看著她，忽然撲過去抓她的臉，“你要搶我的皇上！我不許！我不許！”
宮人門將舒雅拉開，淑妃捂住臉哭得更厲害了，旁邊跪著的幾個妃嬪，都起身安慰著淑妃。
“皇上是我一個人的，哈哈，是我一個人的！你們這群妖女！都滾！都滾！”
妃子們妝都哭花了，也分不清是真哭還是假哭，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皇後娘娘！”左然忍不住衝了出去，企圖攔住她，剛一碰上她的衣袖，她就大叫著撓他，“你不要過來！你不要搶走皇上！皇上是我的，是我的……”
門外跪著的拈花，哭著撲過去，抓住她的衣袖，“娘娘你清醒一點啊，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有太子啊，你還有奴婢啊……”
“哈哈哈……”舒雅瘋瘋癲癲地大笑，指著她說：“皇上不要你了？皇上隻要我一個人……”
“娘娘！”
“皇上是我一個人的……”她笑著，搖搖晃晃地往外邊走，發絲搖擺著，衣衫淩亂。
舒雅的笑聲仿佛還回蕩在屋子裏，怎麽也散不去，軒轅拓跪在床邊，背脊僵硬著，他看著床上那個沒有生息的人，反複念叨著：“戈淵沒了，父皇沒了，母後沒了……都沒了……”
這一夜，舉國齊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