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73章 不一定要學到手呀
簫音從咖啡廳出來沒回直接靳家，而是去商場兌換了零錢，然後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自己以前會去的酒吧。
這次，她清清楚楚看到那些被小燈圍繞起來的字叫什麽。
“半路Bar。”
簫音都認識。她拚音才掌握好，呂麗穎就開始教她簡單的英文。而她也沒有辜負對方，就像海綿，迅速吸收一切能夠化為己用的知識。
大白天的，酒吧掛著沒開業的牌子，她找到當初和靳顧桓相遇的小弄。
小弄狹窄，也許是因為這邊是酒吧側門的緣故，倒沒有垃圾成堆，紅牆青瓦幹淨非常，竟然比她所有的記憶中的樣子都好看。
她往裏麵慢慢走了進去。
“有多少創傷卡在咽喉。”她一字一句的念著，抬起的手指指尖輕輕地劃過牆，然後偏頭微微想了一下，尋找到記憶中的音律，將這句歌詞給唱了出來。
之後，就好像是被人初出挖開的井水，隨著一小股清泉開始慢慢湧出來。
她輕輕哼唱著很久很久之前在這裏聽到的那首歌。
那時候，她來這好像快四年，白天沒有任何收獲，晚上還被一輛小車給軋傷了腿。被朱啟才那夥人看到，就將她渾身搜刮了一番，沒有摸到錢，氣得又給了一番拳打腳踢。
被欺負的狠了，簫音就產生了懷疑，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被欺負嗎？
被欺負的還不夠慘嗎？
她沒有再去撿廢品，也沒有乞討，她將自己餓了足足三天，這個世界不是有種方法是餓死？那時候她根本沒想過跳河，爬山跳崖。
她慢慢的磨自己，霓虹燈光交錯，夜幕降臨，她神誌不清的倒在這酒吧的後弄裏。
然後聽到了這首歌。
舒緩的，讓人絕望，又絕處逢生的一首歌。
“有多少夜晚沒有盡頭，有多少的寂寞，無人訴說。有多少次的夢，還沒做，已成空。”
“別到最後你才發覺，心裏頭的野獸還沒到最終就已經罷休。”
“心髒沒有那麽脆弱，總還會有執著。人生不會隻有收獲，總難免有傷口。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陽光在每個裂縫中散落……”
簫音唱的很輕，歌詞裏的字都認識了，反倒記不起記憶裏的樣子。
那時候，她就聽到這首歌一遍遍在耳邊重複循環。她閉上眼睛，聽到自己的呼吸隨著這首歌起伏。她睜開眼，聽到這首歌跟著自己的心跳搏動。
然後她翻了個身，起身拖著自己沒有處理過的受傷的腳去了公安局。
見到警察之後她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如願以償的發現自己在醫院。媽媽曾經告訴她，不管發生了什麽困難，都可以找警察叔叔。
她吃了不算簡陋的午餐和晚餐，默默的聽那些醫生說她腳的事。等到痊愈能下地的時候，她借著上廁所的機會，溜了。
之後，簫音又過回了以前的生活，白天撿廢品，偶爾沿街乞討。等朱啟才來搜刮時，她就乖乖的拿出大部分，被路人
鄙夷辱罵，她選擇充耳不聞。
簫音更沉默了，但那雙眼睛裏閃著的光芒，卻再不曾撲滅過。
最後，她在側門邊上站定。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這才讓她一驚，轉身，就看到那個剛分別不久的身影站在巷口，也正往裏麵走來。
夜欽葉抿了抿唇，“這不是唱的很好聽嗎？”
簫音沉默的低下頭。
“剛剛我和奈維嚇到你了？”
簫音依舊垂著頭，但是卻搖了搖。
“那……你是討厭我？”夜欽葉試探的問，又靠近兩步。
簫音還是搖頭。
“我才發現，你似乎很不喜歡和我說話。”夜欽葉苦笑，在她麵前站定。
簫音躑躅了一會兒，才絞著手抬頭看他，對上那雙灼灼的眸，她有些別扭的移開，“我沒有，沒有討厭你，我隻是不會唱歌。”
“你這還叫不會唱？我有你一半就不找你了。”夜欽葉鬆口氣，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願意騙他他都接受！
簫音聽了有些錯愕，看向他時，卻看到他有些懊惱的皺著眉，仿佛確有其事一般。
她頓時笑出聲，不過馬上就捂嘴，一雙眼睛卻依舊彎彎，她說：“可其實我什麽都不懂。”
夜欽葉倒沒有再逼她，而是四下一掃，看到酒吧側門有個門檻可以坐，於是招呼她一起過去坐，道：“這樣，我彈琴給你聽。”
因為上麵有琉璃瓦，雖然天氣有些熱卻可以忍受。
簫音隻遲疑了一下，想到那好聽的旋律和神奇的樂器沒有再拒絕。
“靳先生說，吉他是樂器小皇子。”
夜欽葉看她殷紅的臉，笑應，“嗯。”他又撥弄給她看，“你看，它有六根弦，從粗到細不一樣。也有吉他四根弦，十根十二根的，鋼絲弦是民謠，尼龍的就是我們這些流行樂。”
夜欽葉餘光看到她躍躍欲試又不敢的樣子，伸手在兜裏掏了掏，然後掏出一塊小撥片，“初學者很容易弄傷指甲，本來有那種指甲賣的，但是這個也一樣。這也是一種彈吉他的手法，你試試？”
簫音看著那黃黃的小塑料片，沉默了一會兒，才伸手，小心翼翼的在弦與弦之間撥弄一下。
一聲低低的磁性的“達拉”出現。
簫音嚇了一跳，一雙杏眸瞪得圓溜。
那模樣看得夜欽葉忍俊不禁，指給她看，“這是格子，初學者要學習怎麽爬格子，很容易肌肉拉傷的。這就跟數學概率一樣，你看，這裏有這麽多個格子，我們要用左手。”
“左手搭配右手，相當於一根線四個音……”
他說的認真，她聽得認真。
可再認真，夜欽葉也不可能將所學知識一股腦交給她，看著她那全神貫注的模樣，他覺得很滿足。
他先撥弦示範給她看，然後讓她自己試試。
夜欽葉很清楚，學吉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那個嗓音也許更適合唱歌，但這些不妨礙他教她了解最簡單的音樂。
“我們聽到的聲音，都是
撥動這些弦發出的。而我們按照怎樣的速度和順序和和弦來，就決定了這首歌的節奏和旋律以及基調。”
簫音雖然聽的認真，但左右手配合效率差透了，弄了半天把自己逗得一層汗，這才噗嗤笑出聲，眉眼明媚，仿佛雲銷雨霽。
而夜欽葉看她這樣，總算鬆了口氣。
簫音聽到動靜抬頭看他，目光似乎在問他怎麽了。
夜欽葉也不避諱，笑道：“以為嚇跑你了，還好我技術高超把你給哄回來了。你要是喜歡學吉他，我明天問社團借一把來，或者你來我們學校，體育館邊上有教室，咱們好好學。”
簫音將吉他還給他，臉上皆是笑容，卻搖搖頭，眼睛亮亮的看著吉他不轉開，聲音輕輕的，“不一定要學到手呀。”
“羨慕崇拜和興趣是一回事，可一旦下了決定鉚了心思，就失去了那種意義。而等到真正的掌握在手中任意控製的時候，成就感會慢慢消失吧。”
夜欽葉聽完一愣，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
簫音繼續看著，隨後才慢悠悠的舒出一口長氣，起身朝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抬頭時，依舊一臉的燦爛，“謝謝你，謝謝。”
這一次走，夜欽葉依舊沒有攔她。
但他能看出來，簫音沒有一開始坐在咖啡廳中那樣，周身圍繞著一股寡言低迷的氣息，就好像一隻破舊的瓦罐安靜的在角落。
可被人擦拭過後才知道，這哪裏是破舊，隻是被灰塵掩蓋了而已，不管是內心還是外表依舊鮮華亮麗。
他很期待下次見麵。
夜欽葉撥弄了兩下弦，坐回門檻上，眯著眼看著不遠處透過兩旁綠化樹葉落在地上的斑駁影子，心情十分好的彈起剛剛簫音唱的那首歌。
縫隙中的，陽光。
簫音晚歸了，但是沒有人察覺，包括靳顧桓。
靳顧桓又開始留宿公司，簫音覺得也許以後他都將有美人相伴，再也用不著她送飯了。
簫音有點小失落，但心態很快就調整回來。她哼著小曲兒將靳席放在自己身邊，自己則做著一個個的俯臥撐。
做了二十五個之後，她不再哼歌，改為背論語，做一個背一條。
而小靳席這會兒醒著，捏起了小拳頭，伸胳膊興奮的在空中揮了揮，似乎在給媽媽加油打氣。
等做完，簫音已經有些喘著氣兒，翻身控著力道支撐在孩子兩側，直接往他那肥嘟嘟的臉上親，“寶貝兒寶貝兒，親一個，笑一個。”
小小少爺努力抬起腦袋，像是承受不了她太過分的熱情，卻又一副縱容的無可奈何的樣子。烏烏的眼睛彎著，另一隻手也在空中揮了揮，似乎想回抱她，但奈何手臂太短。
而此時的靳顧桓正和慕子規在電影院裏看電影，他有些百無聊賴，身側的人卻和他十指相握，時不時被嚇得一瑟縮。
他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如果帶家裏那小女人來看鬼電影，一定嚇哭了直往他懷裏竄吧？
這樣腦補著，似乎覺得挺有意思，靳顧桓不由笑出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