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戀人殉情
餘忠海匆匆來到賴葉梅宿舍，看見她還趴在枕頭上啜泣，關切地把她拉起來，安慰她道：“葉梅，別哭了，今天到底又遇到了什麽傷心事？”
他說畢，拿出紙巾為她抹去眼眶上的淚水。
賴葉梅好不容易才漸漸穩定情緒，把計生辦主任找她談話的經過敘說一遍，末了，她焦慮不安地問：“忠海，怎麽辦啊，事情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要麽強行生下我們的兒子，被開除公職，要麽去做人流。”
餘忠海聽罷，氣憤不已，罵道：“他媽的，這些計生辦人員一點也不講人情味，好端端的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兒就被他們強行引產，簡直跟殺人犯沒差別！”
“在背後罵他們有什麽用，吳主任又沒聽見。”
“這些沒人性的家夥，以後他們的子女後代一生下來就沒有屁眼，沒有雞巴和花芯，一個個都絕種絕代！”餘忠海狠狠地詛咒。
簡麗春播音結束，見他們還呆在房間裏，便叫他們去食堂吃晚飯。
葉梅說沒有心思吃，坐著不動。
“怎麽能不吃呢，有再多的心事也不能不餓自己的肚子呀！”簡麗春勸說著。語畢，她拉起葉梅的手，說，“走吧，有什麽心事等一會兒再說好不好，不然開飯時間結束，今晚就餓到天亮哦！”
吃罷晚飯，餘忠海叫賴葉梅先去洗澡，有什麽事明天晚上再說。
這天晚上，這對相愛的戀人各自在自己的床上一夜睡不好，被苦惱的婚事攪得心亂如麻。他們輾轉翻身，總算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餘忠海到工區派班房準備上班。沒想，顧明對他說：“忠海，方才接到礦計生部門通知，叫你今天起不要下井了，到計生辦公室去。”
“什麽，這不是叫我停職反省嗎？”
“可以這樣說吧。”
“我到底犯了什麽錯誤，動不動就責成我停職反省，簡直就是以權壓人嘛！”餘忠海吼叫道。
“忠海，你冷靜一下，你和賴葉梅還沒有辦理結婚登記，就快要生孩子了，國家的計生政策就是高壓電，誰也不能違反觸電啊！”顧明規勸他說。
餘忠海氣憤地說：“我今天就是要下井，我看吳主任能把我抓起來關了！”
劉路勸他道：“忠海，你還是回去寫檢查吧，不然……”
“我偏不寫！”
“你牛不過計生部門的，你還是別下井了。聽我老爸說，這個吳主任與雷局長家拐了幾個彎，有點紅薯藤關係。她剛提拔上來沒幾天，先在基層鍛煉一段時間，估計不久就將調到礦務局機關接替陸建萍母親的位置。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沒準這第一把火就從你身上燒起呢，你可要小心點！”劉路告誡他道。
“最大不過芭蕉葉！”餘忠海發狠心吼一句。
顧明和班上的工友說服不了餘忠海，隻好讓他下井。
餘忠海來到采煤作業點，趁放炮員以及其他工人不注意的時候，稍稍私拿了兩枚電管藏在身上。
這天，他幹活當中一直想著他和賴葉梅的事情，思想走神，踩機板浮煤竟然被鏈刮夾著礦工靴，靴子麵被鏈刮夾爛了一個口子
，差點把腳趾夾傷了。
雷班長見狀，提醒他：“忠海，在井下幹活要集中精力，別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不然要出事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夜時間，他匆匆忙忙出了井口。快速洗幹淨澡後，心裏惦記著賴葉梅，她今天是不是也被停職寫檢查了。
果然，他來到她宿舍，隻見她軟弱無力地坐在床邊發呆。
簡麗春方才勸慰了一番賴葉梅，她站起來準備去廣播室開廣播。看到餘忠海來了，急忙說：“忠海，你好好勸勸葉梅，千萬想開一點，別做傻事哦！”
原來，早上賴葉梅到井口軌運工區上班不久，就被計生部門責成停職反省。礦黨委書記和礦長也來找到她，強調計生政策的嚴肅性。
賴葉梅承受不了思想壓力，精神快要崩潰了。她回到宿舍，仍然喋喋不休地說：“我就是不去做人流，要命有兩條！我就是不去做人流，要命有兩條！要命有兩條！”
簡麗春正在宿舍看書，看見她的情緒十分激動，覺得苗頭不對，連忙好言相勸。她苦口婆心講了一個上午，口水都說幹了，可是賴葉梅連簡麗春的一句話幾乎都聽不進。時不時又吼出一句：“我就是不去做人流，要命有兩條！”
看到賴葉梅這種衝動的情緒，簡麗春擔心她一頭鑽進死胡同鑽出不來，一直費盡口水好言相勸：“葉梅，國家的計生政策是高壓電啊，你千萬別碰了，不然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和忠海！你的胳膊再怎麽強，也擰不過大腿的！”
“擰不過我也不屈服，吳主任她逼人太堪了！”
“葉梅，黨和國家叫她做這份工作，即使群眾有意見，但她也是沒法子的啊，我們應該理解她的難處。”簡麗春畢竟協助過礦裏的計生工作，知道這是天下第一難的工作，吳主任身上的工作壓力也是很大的。
去年秋季，簡麗春每次上門動員超生孕婦去做人流的時候，往往得罪人，不僅遇到阻力，而且遭受到不堪入耳的漫罵聲，有時候還被某些人的恫嚇和威脅。因此，她理解吳主任的難處。
賴葉梅見簡麗春幫吳主任說話，嗔惱道：“葉梅，我不想跟你費口水了。這事情沒攤到你身上，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你遇到象我這樣的事情，你也想不通的。”
簡麗春尷尬地看葉梅，一下子不知如何勸說她才好。
這時，餘忠海總算回來了。簡麗春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看看快到開廣播時間了，於是叮囑幾句，便出門走了。
房間裏，就戀人倆呆坐著。
此時此刻，賴葉梅心灰意癩。她想到老媽那副冷若冰霜的麵孔，想到計生辦主任嚴厲的警告，想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隆起來，這結婚大事要結結不了，肚子裏的孩子要生不準生。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麽意思呢！
她忽然想到了死。是的，活下去卻不能與自己心愛的人結婚，生不能在一塊兒，比什麽都痛苦，不如一死了罷。
一旦死的念頭占據了賴姑娘的心坎，她反而突然冷靜下來了。
她深情地望著餘忠海，平靜地問他：“忠海，你是真的愛我嗎？”
餘忠海拍胸口說：“我今生
今世就愛你一個！”
“可是，我們活在世上，卻不能結婚，你還會愛我嗎？”
“在天上飛我和你就是比翼鳥，在地下長我和你就是連理枝。”
賴葉梅滴咕道：“連理枝、連理枝、連理枝……就是說，如果我情願去死，你會和我一塊共赴黃泉嗎？”
“嗯，我願和你一起殉情！”
賴葉梅一聽，感動得撲在餘忠海的懷裏，連聲說：“忠海，你真好！你真好！今生今世認識你，我無怨無悔，你給我的愛情我已經很滿足了！”
餘忠海不停地撫摸著她的脊背，感到她的身子急劇起伏。他溫情地說：“葉梅，我也一樣，即使我們倆的在這個世界上相愛的時間很短暫，我也一樣無怨無悔！”
一會兒，賴葉梅對他說：“忠海，今晚我們就到市內一家賓館開房，我和你舉行最後的婚禮，好嗎？”
“好哇！”末了，餘忠海問她，“請麗春、芳芳、笑鳳、劉路他們不？”
賴葉梅搖搖頭：“算了，讓藍天給我們作證、叫大地為我們祝福，讓時間為我們倆今天晚上的幸福時刻永遠定格，與日月共存，這就足夠了！”
小夥子發現她的神情有點異樣，情緒很不對頭，猶豫地說：“葉梅，你……你真的……”
他不敢把那句可怕的話語說出來。
“怎麽，你膽怯了嗎？”
餘忠海終於明白她要做什麽了，想到這幾個月來她為了婚姻問題一直苦惱著、憔悴著，而今又被計生部門催去做人流，把自己的血肉象扔垃圾一樣無情地扔掉。這對於她這個大齡女子來說，怎能不心如刀割啊！
他從她臉上的點點淚痕就看得出，他心愛的戀人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了，連父母親都捧打鴛鴦，硬要活活拆撒她和他的愛情。不僅如此，還主動把自己女兒懷孕的事情向計生部門舉報，再要強的姑娘也承受不了親人的背叛、狠心和絕情。
此時此刻，小夥子再次緊緊擁抱著賴葉梅，沒有多想，說：“葉梅，我說過了，我永遠愛你，不管你走到哪我都和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這個憨厚的農村長大的小夥子，說著，說著，也忍不住湧出了一串淚水。他的心也快要碎了。
然而，為了愛情，他情願陪心愛的戀人雙雙攜手走到天涯海角。
吃過晚飯，簡麗春看到賴葉梅精心打扮了一番，以往從來沒有在麵頰上塗胭脂的她，此時也淡淡地抹了一層，並且也穿上了前段日子買的新衣裳和褲子。她感到詫異，便問：“葉梅，今晚你到哪去？”
賴葉梅平靜地說：“我和忠海上舞廳玩去，這段日子以來太悶鬱了。”
簡麗春聽她這話，沒有多想，便說：“葉梅，去散散心也好。不過，別跳那麽深夜，早點回來睡覺哦。”
“知道啦！”
她出門了。餘忠海已經在路旁等她。他也穿著一套質地挺好的新衣裳和一雙用刷子、鞋油擦得錚亮的皮鞋。
兩人坐車來到市中心，到一家花店購買兩束玫瑰花。這對年輕人手挽著手，雙雙走進賓館，叫櫃台服務員給他們開了一套情侶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