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中巧遇
“媽媽，媽媽……”一陣山麻雀似的聲音從門外飛進來。
“鬼丫頭，是天塌啦，還是要發生地震了？”從屋裏走出一個中等身材、短發齊耳的中年婦女，一身穿著樸素大方，一眼就看出是個勤勞、善良、說話大大方方、做事沒索絆的女性。她就是江虹杏。
江虹杏站在門邊，望著跑進屋的女兒張曉蘭，故意嗔她一眼：“你看你，剛剛下班回來，衣服未換手沒洗，有什麽急事，喊風啦？”
張曉蘭一進屋內，扔下髒兮兮的手套，倒一杯開水就喝。然後神秘地轉動明亮的眼睛，附在母親耳邊，悄悄地說：“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能有什麽好消息呀？”
“你猜猜唄！”
“鬼丫頭，”她佯嗔道，“方才風風火火，現在又和風細雨，媽媽沒空跟你猜謎！”
張曉蘭見媽媽要轉身進廚房忙碌活兒，急忙說：“告訴你，麗春姐和田芳芳她們被招到礦裏當工人來啦！”
江虹杏一聽，果然抑製不住興奮的心情，她連聲問：“真的，這個妹仔家今天真的來啦，你沒說慌吧？”
“誰騙你呀？早上在火車站站台我就已經見到她們倆了，”張曉蘭說，“哥哥他也回來了！還有呢，高玉華、餘忠海等，彩霞生產隊的好多個年輕人都讓旺堅師傅給招到礦裏當工人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曉蘭，你先坐下，跟媽好好說。”江虹杏按下女兒的肩，讓她坐下來，急著打聽這件事情。她認真地望著曉蘭的臉和那雙撲閃撲閃的眼睛。她太想她的兒子張偉軍，也太想念簡麗春那鄉下妹仔了。
“媽，昨天晚上，我還夢見哥哥和麗春到我們家來玩呢。沒想到，夢境這麽快就變成了現實。”張曉蘭坐下後，喋喋不休地說起早上見到簡麗春的情景。
江虹杏一邊聽女兒那津津有味的敘述，不禁又想起前年春節期間她到鄉下去探望兒子時，第一次見到簡麗春的情形……
張偉軍下鄉插隊兩年了，他一直沒有回過家，做母親的怎能不牽掛自己的心頭肉呢？她是擔心兒子在鄉下遠離父母嗎？不是，張偉軍來信說，村裏大伯、大娘都把他們一起插隊的知青看成是自己的親生兒女，騰住的、送吃的，噓寒問暖。生活上處處關心備至。
她是操心兒子在鄉下吃
不消嗎？也不是！張偉軍每次來信，都向家裏匯報他在廣闊天地成長的經曆，播種、耕地、耙田、插秧、收割……樣樣農活他都學會了。生產隊還給他父母寄來一張獎狀呢！
看到兒子的成長和進步，做母親的心情象十月的紅石榴，開心得很哪！
一天，她又收到兒子的來信，她拆開信封，信紙足有六、七頁，寫那麽長，又說些什麽呢？她懷著急切的心情，一口氣看完信。
隨著信中的敘述，她起初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末了，她長噓一口氣：“哎，這個妹仔多好啊！”
聽江紅杏那誇讚不已的語氣，瞧她那副欽佩的神情，剛好從她家門口經過的呂玉雪以為張偉軍來信談個人問題，半笑半真地問一句：“江護士長，阿軍在鄉下相中哪個妹仔啦？”
江虹杏說：“呂主任，你說什麽呀，阿軍這孩子笨頭笨腦的，誰家妹仔會看中他呀，給你看看他的信吧。”說著，她把信遞過去。
原來，前個星期天，張偉軍剛學會照相，他挎起劉路的相機出門，打算拍幾張公社社員劈山修水渠的精彩鏡頭。來到工地，轟隆隆，仿佛一陣陣春雷般把人們胸中的心花爆發開了。隻見炸開的一塊塊石頭，順著山勢滾下來。
大夥從掩體的地方出來，馬上又是風又是火地幹起來了。張偉軍站在一塊石頭上，趕緊打開相機，準備拍攝。突然，背後傳來一聲疾呼……
“張偉軍，快閃開！危險！”
他轉過頭一看，原來離他不遠的石壁上，不知怎麽回事，有一個啞炮的導火索突然又“噝噝”地冒起一股藍煙，噴出一團團耀眼的火花，他一時驚呆了。
“快，快閃開呀！”人們焦急地呼喊，他心慌意亂地從石頭上跳下來，不料左腳崴了一下，痛得他無法站起來。
導火索一寸一寸縮短，險情一秒一秒逼近。大家無不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忽然，剛躲藏好的簡麗春奮不顧身衝上去，一把攙住張偉軍，一拐一拐地拖到他躲到一塊大石頭的後麵。兩人剛剛蹲下來，“轟隆”一聲巨響，啞炮爆炸了，他們終於脫險了……
“哎喲，多虧了這位好妹仔呀！”呂玉雪跟著讚歎一句。
“是呀，如果不是簡麗春這位好妹仔舍身救人，阿軍他不知要遇到什麽樣的意外事故呢！”江虹杏感慨不已
。
去年，剛剛歡度春節，大年初二，江虹杏和女兒一起到彩霞村去探望兒子。說實在的，此行也是為了向奮不顧身救了張偉軍的簡麗春表示謝意的。
母女倆乘車到縣城後，天色快晚了，一打聽，知道從縣城汽車站到彩霞村還有十幾裏的山路。她們顧不上吃的，就匆匆趕路。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大修水利的場麵。前麵不過的工地上，推土機象個大力士，“突突突”地吼叫不停，打夯聲、挑擔聲和著勞動號子，特別悅耳動聽。人群中，有白發蒼蒼的老漢、老婦、有學生、男女老少，你追我趕。
看到那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麵，張曉蘭感慨萬分，她說：“媽，哥哥可能就在這個工地幹活吧。”
江虹杏問了一位老農，老農告訴她。彩霞生產隊的社員還在前麵另一個工地，大約又走了三裏路，天空突然下起細雨。她們沒帶著雨具，隻好讓毛毛細雨漂灑在身上。經北風一吹，不由感覺有些寒冷。前邊不遠的地頭，有一間鄉下人平時看守莊稼的小茅棚。
張曉蘭說：“媽，我們快點走，到那間小茅棚躲一會雨吧。”
初春的雨水，往往一下就是好幾天。看樣子這陣雨不會馬上停，而且雨點越下越密集。眼看暮色漸漸籠罩住茫茫田野、山岡，江虹杏焦急地說：“真糟糕，這個鬼雨天什麽時候才能停呀？”
雨，淅淅瀝瀝下著。正當她們左右為難的時候，一個身披塑料雨衣的姑娘從她們來的路上走來了。她走到茅棚前，見張曉蘭二人一身城裏人的打扮，關切地問：“大媽，你們是從城裏來的吧？”
江虹杏滿臉愁容地回答：“嗨，別提啦，我們今天早上從高峰煤礦來，想到鄉下去看望孩子，可這鬼天氣……”
那姑娘頓時精神一振：“噢，你們到哪個村呀？”
“彩霞村。”
“哎呀，那太巧了，我就住在彩霞村。我剛從公社開會回來。”那姑娘旋即脫下雨衣，往江虹杏身上披，笑盈盈地說：“大媽，我們剛好作伴回去。”
江虹杏急忙推辭道：“姑娘，這怎麽行？”
“哎，別推了。我們農村妹仔身體壯，火氣大，這點小雨淋不壞身體。”她一邊說，一邊從挎包內取出一件剛買的衣裳，遞給張曉蘭，“快穿上吧，淋濕了，有點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