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家庭舞會
革開放初期，煤礦工人文化生活貧乏。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礦區突然興起了一陣陣家庭舞會風。許多年輕人每天晚上沒事幹，就三五成群到朋友家中跳舞。
“劉路，今晚邀請你到我家跳舞，好嗎？”劉路下早班返回宿舍的路上，正好和小時候的同學李笑鳳同行，姑娘當即向他發出邀請。
劉路委婉地說：“笑鳳，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麽跳舞呢！”
“沒關係，我教你！”李笑鳳臉上綻放出好看的笑靨。
“我不是跳舞的料哇，怎麽好意思在大夥兒麵前出醜呀！”
“你呀，如今八十年代了，不知道跳舞就是不知道生活，你要轉變一下思想觀念哦，跟上時代發展的新潮流！”
這個星期，李笑鳳就已經叫了他兩次，劉路總是以自己不會跳舞為理由謝絕了老同學的邀請。今天她又向他發出了邀請，他隻好又找個借口說：“我今晚想寫一篇稿子，真的沒空。”
“今天是周末，我記得明天是你休息日，明天再寫也不遲啊！”
劉路望著她，感到驚訝。他暗暗思忖，李笑鳳竟然記住了自己的休息日，她為什麽要記住我輪休的日子呢？
李笑鳳見他久久不吱聲，埋怨道：“就給我一回麵子吧。我們小時候的同學有好幾個都在呢，就你清高，是不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普通工人家庭的老同學了哇？”
看到她如此熱情，劉路不好意思再拒絕。這時，他想了想，說：“好吧，我就去看看你們跳舞算了。”
“你一定要來哦！”李笑鳳再三叮囑。
晚上8點，劉路準時來到李笑鳳家中。比他先到的還有另外三個男同學和三個女同學，賴葉梅也在其中。沒跳舞之前，他和賴葉梅閑聊一下。
“劉路，這幾天笑鳳幾次邀請你來跳舞，幹嘛不來啊？”
“我從來沒有跳過舞，怎麽好意思啊！”
“我們也是最近才跟笑鳳學會跳交誼舞的。說真的，跳了幾回，感覺挺爽的，這項活動展現了年輕人的風采呢！”
李笑鳳接過話：“葉梅說的沒錯。跳舞是一門藝術，既鍛煉身體有可以保持好的體型，既能健身健腦，又令人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如此美妙之事，何樂而不為呢？劉路，以後晚上沒事就來我這兒跳跳舞，通過跳舞陶冶一下情操，交流同學之情誼，你說好不好？”
“好是好，隻是太浪費時間了！”
“八小時外的業餘時間，就是要快快樂樂的玩嘛。你沒聽說這麽一句名言嗎，不懂得娛樂就不懂得工作和生活！別總是把心思放在寫稿子上，你又不是大記者！”李笑鳳繼續開導他說。
她父親幾年前下井因工去世了。前幾天母親接到老家的電報，說她姐姐病重住院了，需要她回去幫助護理一段日子。
她唯一的弟弟在學校讀書住宿。她本來還有一個姐姐，叫李笑蘭。原先在礦廣播室當播音員，前年因患重病對生活產生絕望念頭而自殺了。
眼下，家裏就她一個人，晚上覺得太孤單。因此，趁母親不在家，就在自家組織舞會，她小時候幾個要好的同學都來了。
一會兒，李笑鳳打開錄音機，舞曲響了。三對同學開始翩翩跳舞。劉路坐在旁邊看著，李笑鳳拉他上場，說：“來，別害羞，我慢慢教你。”
李笑鳳讓他把左手勾在自己腰肢後麵，她握住他的右手。她踩著舞曲節奏，一邊移動腳印，一邊耐心地講解：“健身交誼舞基本轉步，右轉步，第一拍男右腳進，女左腳退；左轉步：第一拍男左腳進，女右腳退；並換步：第一拍男左腳進，第二拍男右腳向右側邁，第三拍男左腳向右靠。二3拍反方向做，第4個3拍換步法，對，就這樣……”
劉路機械地聽她的講解，慢慢地學。不時，他踩對了李笑鳳的腳背，姑娘不禁“哎喲”一聲叫。劉路尷尬地說：“笑鳳，我是不是太笨了？”
“沒關係，你腦子那麽靈活，教你跳幾次你就掌握基本步法了，相信你很快會成為舞會王子的！”李笑鳳鼓勵他。
姑娘一邊教他，她的身子不時緊緊貼近著劉路。劉路聞到從李姑娘身上散發出一股股芳香如蘭的氣息。好香的女人味，他暗暗使勁地深呼吸幾下。
李笑鳳反複耐心地在旁邊教他三步、四步，兩人不停地跳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劉路漸漸找到跳舞的感覺了。
眼下已經進入初夏季節，因為在家中舉辦舞會，李笑鳳怕太多的人前來圍觀，影響不好，隻好關閉門口，放下窗簾。由於屋裏通風不良，顯得有點悶熱。
劉路看到李笑鳳臉上滲出一層細汗。姑娘身體發熱後，她的肌膚散發出更加濃鬱的氣息。
“笑鳳，你也教累了，歇一會兒吧。”
另外兩對同學看看時間不早了，於是對李笑鳳說：“笑鳳，今晚我們要上夜班，先走了。你慢慢教劉路跳舞，玩開個心。”
“好的，明天晚上再來跳哦！”
賴葉梅見此情形，也說：“笑鳳，我也走了。”
“葉梅，你又沒上夜班，走那麽快幹嘛。”
“我沒舞伴了，不好意思在這兒當你和劉路的電燈泡哦！”她說畢，做個怪臉，閃出門外去了。
舞友們離去後，屋裏就隻剩下劉路和李笑鳳二人。李笑鳳分別沏了兩杯涼茶，說：“劉路，你渴了吧，來，喝杯茶。”
劉路接過茶，淺淺品兩口。
李笑鳳喝了一口，說：“劉路，你還記得不，讀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我做作業遇到不懂的地方，當時放學後，你就留在教室裏教我怎麽做呢！”
劉路說：“是嗎，我已經忘了。”
“你們男人就是不把人家放在心上，所以……”李笑鳳話裏有話。
“說什麽呀？那時候你是班花，我在悄悄地暗戀著你呢！這個秘密我現在才敢對你說出來。”
李笑鳳聽罷，眸子閃動著：“真的嗎，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對我說呢？”
“我敢嗎？當時班上好多男同學都愛你，我比不過他們。”
“為什麽？”
“我當初個子比較小，覺得挺自卑的，所以……”劉路不好意思地解釋。
李笑鳳說：“當時，那幾個男同學雖然牛高馬大，可是太壞了，整天在班上公開叫我是他們的老婆，氣得我都想轉學了。後來我告訴老師，老師當著他們家長的麵嚴肅地批評了他們一頓，我的學習生活才稍為平靜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劉路說。
這時，李笑鳳轉移話題，問他說：“劉路，你從鄉下回礦裏參加工作後，幹嘛一直不理我啊？”
劉路愣怔一下：“這話從何說起呀？”
“有一天，在半路我向你打了一聲招呼，你故意裝作不聽見。”
小夥子回憶半天，就是想不起來有這麽回事。
“你忘了吧？就是你和簡麗春去電影院看電影的那天晚上，原來你有了相好的，就把老同學給忘了！”李笑鳳埋怨他道。
“怎麽會呢？可能當時我沒有聽見你叫我，所以……”
“你當然沒聽見啊！當時你隻顧和簡麗春卿卿我我，一副親親密密的樣子。我看見都吃醋了。”
“吃醋，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劉路說。
李笑鳳一本正經的說：“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好久，我就是不明白，簡麗春隻是個普普通通鄉下妹子，竟然讓你看上她，連我這個老同學
也不放在眼裏了，當時我好想哭。”
聽李笑鳳這番傾訴心中之言，劉路內心一陣震撼。他把眼睛停留在她臉上，想搜索點什麽，他不知道她現在為什麽要對他吐露這些話。
半晌，他才開口說：“笑鳳，你可能不知道，當初我下鄉的時候，什麽都不懂，簡麗春不僅在農活上幫助我，在生活中也十分關心我。有一次我半夜發高燒了，是她冒著大雨連夜去叫赤腳醫生來幫我打針退燒的，所以……”
“噢，原來這樣。所以你就把她對你的同情和幫助當作愛情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愛情，反正當時我心裏經常想她，我也很愛她。如果一天見不到她心裏就覺得空空落落的。”
李笑鳳繼續關心地問：“那你們倆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劉路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唉，我現在進退兩難呢！”
“哦，到底遇到什麽難題了哇？”
“我老媽和老爸一直反對我跟簡麗春談下去，他們主要是嫌棄她家是農村的。我聽陸建萍說，她母親也不同意她表妹和我繼續來往。”
“真的啊！既然如此，不如早點分手。”
“分手，那我豈不是太不缺德了嗎，一返回礦裏就把簡姑娘給甩了，我怕人家說我忘本呢！”
“你呀，忘什麽本啊？同情不等於愛情，報答不能以犧牲自己的愛情作籌碼。象你現在這樣想愛不愛的拖下去，搞得雙方疲憊不堪，到頭來不僅損失雙方的青春，也折磨了雙方的感情，你說是不是呢！”李笑鳳勸導他一番。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如今找個稱心如意的對象也不容易啊！”劉路吐出一口鬱悶。
李笑鳳看得出，眼前這個小夥子在個人問題上出現了裂痕，讓她有了可乘之機。於是，她不失時機地點戳一下他的眉額：“你傻呀，天涯何處無芳草。隻要你願意，馬上就有一個姑娘愛上你！”
劉路望著她：“不會吧，至今為止，我還沒有和哪個姑娘接觸過呢！”
姑娘把深情的眸子停留在他瞳孔內，久久沒有眨動。半晌，她眨一下媚眼，含情脈脈地說：“怎麽沒有呢，方才你不是和一個姑娘進行近距離的接觸了嗎？”
“你是說我和你？”
“是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難道你對我這個老同學就一點也不動心嗎？”
李笑鳳吐氣如蘭，臉燦若花，早就讓劉路動心了，可他還是不敢鼓起膽量接受她的愛。
姑娘繼續向他挑逗說：“我看你不象個真正的男子漢，我這麽一個漂亮的姑娘主動向你示愛，難道我的美貌、我的魅力一點也比不上麗春？”
劉路怕傷了老同學的心，急忙解釋：“笑鳳，說我不愛你是違心的。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你這麽漂亮，當年的班花，難道沒有帥哥追你愛你嗎？”
“愛是要講緣份的。”
“隻是今天晚上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你讓我好好想一想，明天或者後天晚上我再回答你，好不好？”
“好吧，不過你要果斷作出決定哦，我等著你的回答！”
劉路看看桌麵上的電子鍾，上夜班時間已經到了。雖然今天晚上他不用上班，他隻想早點返回宿舍寫稿子。這時，他站起來，打算要走。
李笑鳳說：“這麽早就回宿舍啊，我再教你跳半個小時的舞吧。”
“今晚已經深夜了，我怕鄰居議論呢！”
“關他們什麽事，年輕人跳跳舞也是正常的。如今開改了，各人有各人的自由生活方式，誰也管不了，你以為還是**哪！”語畢，她拉著他的手站起來，繼續給劉路一步一步地講解其他舞步的要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