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碰撞
又過去了一個星期。
周末。這天早上，陸建萍剛到充電房上班不久，電話響了。她拿起聽筒，電話裏傳來了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你是陸建萍嗎，我是牛正強啊！上周星期三因為突然有事外出，錯過了約會。今天又是周末，晚上再次邀請你到紅水河舞廳玩玩，可以嗎？你可不能讓我白等哦！”
上早班的工人來領礦燈，陸建萍正忙碌著發燈，沒空跟他多聊，隻冷淡地說一句：“今晚我沒空！”
呂玉雪叫人給陸建萍介紹牛正強的事，胖姑娘和簡麗春已經知道了。她們發完礦燈，把夜班工人交回來的礦燈一盞盞擦幹淨，重新安放上礦燈架上充電。有幾盞礦燈的燈泡燒壞了，三個姑娘坐下，拆缷開燈頭，更換上新的燈泡。
陸建萍埋頭幹活，胖姑娘一邊向她提起關於戀愛的話題：“建萍姐，你和他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你說的是牛正強？”
“是啊，拿他和顧明比，不論家庭、身高、相貌、職務、地位，哪方麵都比顧明強。好多女孩子都巴不得以身相許，高攀這棵大樹呢！”
“哦，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我有自己的追求和誌向啊。”陸建萍心情十分平靜地說。
“建萍，說真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果牛正強瞧不起礦山妹，倒也無所謂。可是他現在追你追得那麽緊，說明你倆有緣呢！”
“有什麽緣啊？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至今我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
“哦，感情的東西是靠培養出來的。隻要雙方接觸多了，慢慢就產生出感情來了，到時候恐怕你還舍不得離開他呢！”
陸建萍感到胖姑娘這話有點怪怪的，她今天怎麽啦？她不想在胖姑娘身上多想這個問題，這對姐妹在一塊參加工作三年多了，可以說親如姐妹，平時總是無話不說。如今又來了個表妹簡麗春，三個姑娘親密無間。
這天早上，她們聊了好多，除了聊個人問題，還對社會上的現象、對單位的生產工作、經濟效益等情況什麽都扯了，當然，她們也就如何做好本職工作談了自己的看法，還聊起當年在學校讀書的往事。總之，沒個中心話題，經常聊著聊著就無意中轉移話題了。
下班了，陸建萍洗完澡回到家中，父親這幾天拿新礦井設計資料到區煤炭廳審核不在家，母親出門剛好碰見女兒，一臉笑容地說：“建萍，你下班回來啦。”
陸建萍“嗯”一聲，問母親道：“媽，你今天怎麽啦，看你一副高興的樣子？”
媽媽拉我陸建萍進屋，說：“你看，牛正強對你多有情意，你還沒答應人家，他中午就到我們家來了。”
陸建萍看見桌子上擺放兩袋水果、一束玫瑰花，特別是有一台17寸彩電，顯得十分搶眼。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彩電是緊俏貨，價格昂貴不算，而且靠關係走後門才能買得到走私貨。
她責怪媽媽道：“媽，你怎麽能隨便收下這些東西哇？”
母親說：“他又不是送給我們家的，說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憑什麽要送給我啊？”
“嘿，牛正強喜歡上你，說是送給你的訂婚禮品！”
“什麽，訂婚禮品？”陸建萍眼睛都睜大了。
“是啊，說明他十分愛中意你呢！”呂玉雪說。
“他腦子進水了吧，我與他還沒有談過一回，就先送什麽狗屁訂婚禮品，他以為他是富二代，我就會當即撲倒在他懷裏啊！”
呂玉雪看見女兒因為心裏憤慨，臉色都漲紅了。她勸慰道：“建萍，你先別緊張，你和他多接觸幾回，雙方感情很快會培養起來的！”
陸建萍著急地說：“媽，我們家和一般工人家庭不同，你和爸爸大小都是單位的領導，今天收下人家的禮品，明天單位的工友、同事如何議論呀？”
“我叫他拿走可他不肯，還再三交待我，今晚他在紅水河舞廳等你，不見不散。建萍，第一次見麵，你千萬
不要失約啊！”
其實，陸建萍已經不止一次見過牛正強，他久不久在市電視台露麵。今年“五四”青年節，她參加了市優秀團員表彰會，他還親自給她頒發過榮譽證書。而他今晚約她見麵，而且上舞廳，這意義就不一樣了。
姑娘埋怨道：“媽，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有自己的愛情觀，我的事你別操心了好不好。牛正強愛我是他的自由，可是我愛不愛他由不得他決定，我有自己的選擇。”
“你呀，別那麽太理想化了，還是講點實惠的吧。”母親加重語氣說，“他今天對我說了，過些日子，他跟他爸爸說，準備把你調到市宣傳部門，建萍，你可能不知道，市委宣傳部目前還有一個編製，礦務局劉部長也在活動，想把他的兒子劉路調去，所以你千萬別錯過機會哦，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隻要聽媽媽的話，答應牛正強，這關係到你今後的遠大前途啊！”
陸建萍看見母親一臉期翼的樣子，心裏一陣難受。以前她可不是這樣子的。她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市儈了呢？姑娘知道一下子說服不了母親，隻好沉默了。
趁母親到廚房做晚飯的時候，陸建萍出門叫本礦一位司機把汽車開到家門，和司機一塊把牛正強送來的彩電搬上車。呂玉雪見狀，急呼呼地追出門：“建萍，你這是怎麽啦？”
陸建萍告訴她說要把電視機退回去。呂玉雪聽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來到市區中心，姑娘向街道市民打聽一下，很快就找到牛正強家了。她摁響門鈴，開門的正是牛正強。
他一眼看見陸建萍，驚訝地說：“啊，建萍，真沒想到你找到我家來了，快進屋坐坐！”
陸建萍淡淡地說：“哦，我是來退回你的彩電的，東西放在這。”
這時，他才發現門口旁邊的彩包裝箱。姑娘放下東西，轉身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說：“建萍，既然你來了，就先進屋坐坐吧，難得你來一回我們家！”
這時，牛部長和他妻子出來了，熱情地把姑娘叫進屋。
陸建萍拗不過這家子的一片熱情，心想，進屋就進屋，他又能把我怎樣呢！
姑娘進客廳坐下，一眼看見客廳掛有好幾張電影明星的彩照，沒想到她的一張生活照也排列在其中，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弄到她的相片的。
牛正強見陸建萍望著牆上的照片發楞，解釋道：“噢，建萍，你一定在想你的生活照怎麽會出現在我家呢。告訴你吧，上星期我去開會期間，在象山公園風景區遊玩時，無意中發現一家影樓張掛有你的這幅生活照，人家拿來作廣告招貼。於是，我不惜花費高價把它買回來了。”
聽他這話，陸建萍才想起這張相片是去年三八節，局女工部組織全礦三八紅旗手去旅遊，她站在象山下拍攝留影，沒想到攝影師留下了一張。
牛正強見她沒有作聲，靠近姑娘身邊坐下，一股幽香如蘭的姑娘體息撲入他的鼻孔，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姑娘瞧見他一副貪婪的樣子，厭惡地移開一下身子距離。
稍時，牛公子繼續搖動他的嘴唇皮：“建萍，你的這幅生活照真的太漂亮了！說真的，你的美貎比這些電影明星更富有魅力。她們的藝術照多少都有點矯揉造作，而你卻是平靜淡雅，透出一種自然的美……”
這時，牛正強母親端來一般水果放在陸建萍跟前，熱情地叫她品嚐。牛正強很快削好一隻蘋果，遞給她說：“這紅富士蘋果是水果中的極品，氣香、肉脆、汁多、味甜，口感十分宜人！來，你嚐嚐！”
牛部長也在陸建萍對麵坐下了，開門見山道：“噢，小陸哇，我聽正強說，你在下塘礦充電房發放礦燈，你的工作表現很突出，又是優秀團員，又是局裏的‘三八’紅旗手，年輕人大有作為啊，不錯不錯！”
陸建萍說：“啊，做好本職工作是應該的。其實我做的還不夠。”
“不過呢，在礦上工作比較辛苦，年輕人嘛，應該有一種遠大的理想，”
牛部長突然想起什麽，說，“哦，對啦，我記得半個月前兩西日報好象登載過你的一篇散文，題目叫《紅河水，我的家鄉》，對吧？”
這些年來，八小時以外，陸建萍十分愛好寫些不太成熟的詩歌、散文、短篇小說等。沒想到，她發表在報紙副刊上的一篇一千多字的小散文竟然讓牛部長看到了，而且給他留下了那麽清楚的印象。
聽他這話，陸建萍感到好高興，回答他道：“是的，平時在業餘時間裏，我就喜歡寫寫東西，充實一下精神生活。”
“好哇，不愧是位才女。如果你有個優越的工作環境，你一定會發揮出更大的才華來。”
姑娘承認他這句話說到她的心坎上了。礦上的工作條件是比較差，不過，在她心中持有一股熱情和激情。她常常想，不管做什麽工作，都要安下心來，象雷鋒同誌那樣幹一行，愛一行，專一行，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盡管爸爸和媽媽是局裏的領導幹部，可是她沒有向他們提出要求幫她跳槽改行，更沒有為普通而平凡的工作崗位而鬧思想情緒。
這時，牛部長繼續對她說：“昨天我跟市委書記打招呼了，準備物色你到宣傳部，看你是塊搞宣傳報道的好苗子，發揮你的特長，你今天來得正好，先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牛部長的話音不高，卻如一塊石頭砸落在姑娘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層層細浪。這時，陸建萍心裏又是高興又是萌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說實在的，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到機關工作，尤其是到宣傳部門工作，她喜歡寫文字，比如采寫新聞報道，平時我時不時向局工人報投過稿子，雖然沒寫過幾篇，但每次自己的豆腐塊見報後，總是要高興兩三個晚上呢！
由於每天要上班，所以隻能在業餘時間裏爬爬格子。如果真的有機會到市宣傳部門工作，那以後寫作的時間就多了，陸建萍連做夢都想過有一天自己能夠創作出一部小說或者出版一本詩集，讓自己的作品走進新華書店，走進讀者的眼睛，走進讀者的心靈！
眼下，機會就擺在姑娘的麵前，隻要她答應，也許用不了一個星期時間，或許就從藍領工薪族轉變為白領階層了。當然，更讓她興奮的是，在市宣傳部門工作，她的詩人夢將很快實現。
然而，姑娘還是猶豫了，如果是事先組織部門因為工作需要，把她調到宣傳部門，她當然會樂意答應。可眼下牛部長的做法卻有著明顯的私心意圖，這叫她怎麽敢答應下來呢？如果答應下來了，事後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指戳自己的脊梁骨呢！
陸建萍可受不了那些閑言碎語。她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態度：“牛部長，我想過了，我的文化水平有限，宣傳部的工作我做不了！”
牛部長說：“哦，不管做什麽工作，總有一個從不熟悉到熟悉的過程，你那麽聰慧，那麽有才華，寫作方麵有一定的基礎，一定能夠很快適應這份工作的。”
“是啊，是啊！建萍，你就答應吧，以後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可以幫助你！”牛正強插過話。
不一會兒，女主人做好晚飯了，她把飯菜端上來。此時，姑娘站起來告辭。
這家子一再挽留陸建萍吃晚飯，可她還是堅持要回去。她想，第一次到牛正強家，又不是作客，不管主人如何熱情挽留，她也決意不在他家吃晚飯的。牛正強送下樓，再三叫她晚上8點到紅河水舞廳跳舞，她婉言對他說：“晚上你別等我了，我有事！”
“今天晚上是周末，你會有什麽事呢？再說，勞累了一個星期，周末跳跳舞，唱唱歌，卡拉OK一下，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對身體對心情都有好處嘛！不是有句名言說過嗎，不知道娛樂就不知道工作，可見工作之餘玩過痛快還是應該的……”牛正強不愧吃青年團思想政治工作飯的，開口總有一番大道理。
“真的沒空，以後有時間再說吧。”為了不掃他的興，她隨口說了一句。
“唉，你呀……”他長長地噓歎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