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父母苦心

盡管班上的工友替劉路父母親保守他們兒子受傷的事情,殊不知,第三天,劉路的母親盧秀蓮還是從醫院護士長江虹杏的嘴巴知道了兒子受傷的秘密。

盧秀蓮在礦務局賬務處當會計。早上,她到醫院要一點藥,恰巧在醫院走道遇到江虹杏。江虹杏問她:“盧會計,劉路今天怎麽不來醫院換藥啊?”

盧秀蓮莫明其妙,她怔怔地問道:“江護士長,我兒子怎麽啦?”

“劉路在井下幹活受了傷,你還不知道嗎?”

“什麽,我兒子他受傷了,我怎麽沒聽說呀?”盧秀蓮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連聲問,“他到底傷得有多厲害?”

“噢,傷的不要緊,隻是脖子、脊背被擦傷了,不過不很嚴重。你放心吧,隻要傷口不發炎,沒幾天就好了。”

“難怪這兩天不見他回家,原來他工傷了,這天大的事情怎麽不告訴我啊,真是的。”盧秀蓮埋怨道。

“也許孩子他怕你擔心了,所以……”

盧秀蓮急著從醫院趕回來,直接走入礦務局宣傳部長辦公室。辦公室裏隻有劉部長一個人,他正在忙著寫一份材料。

他抬起頭來,看見妻子進來,便問:“秀蓮,你有事嗎?”

“我們的兒子在井下受傷了,你聽說了沒有?”女人開門見山。

劉部長搖搖頭:“我不知道啊,是什麽時候受的傷?”

“聽說是前天早班受的傷。”

“他現在哪兒,正在醫院住院嗎?”

“沒有,聽江護士長說,傷勢倒不怎麽嚴重。”

劉部長鬆了一口氣,說:“哦,輕傷不要緊,在井下挖煤、手被刮破一點皮、眉額碰對頂板腫起一個疙瘩也是家常便飯……”

“嗬嗬,聽你說的好輕巧哦,我看你真的不管孩子的死活了。上個星期,他在當頭遇到冒頂,危險得差點被落石埋住了。在井下幹活,三天兩頭就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故,我們就一個獨龍仔,他每天下井挖煤,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麽辦呀?”盧秀蓮擔憂地說。

“什麽怎麽辦,劉路他又沒死,別說這些衰氣話!”

“噢,聽你說的那麽輕鬆,一旦出了大事那就晚了。”

“那你叫我咋樣?”

“咋辦?好辦得很。你不就知道想法子把他調到機關科室麽?劉路現在擅長攝影、寫報道,他的稿子還上過報紙,你快點把他調到礦務局報社當記者吧。”

“哇哇,你以為礦務局宣傳部工人報社是我自己個人辦的啊,想進就進。”

“前些日子他寫的那篇言論文章《為了不再發生這類事》,說的是關於產量和質量的關係,觀點鮮明,很有針對性。報紙刊登出來後,在全局職工中產生很大的反響。局長都誇我,說我生養了這麽一個好兒子!”

劉部長看看門口外麵,怕有人經過這兒,聽到他們夫妻倆的這些私下話題,於是催促她說:“你先走吧,這裏是辦公室,別在這兒談論有關調動的話題了,萬一讓人聽見了,影響不好,有什麽話兒等到下班回家後再說。”

盧秀蓮看了一眼丈夫的眼神,理解他的用意,便離開宣傳部。

這個女人回到財務處跟同事說一聲,說有事出去一會兒。

十幾分鍾的一,她來到兒子的宿舍,房間裏隻有餘忠海一個人。她顫微微地問:“我是劉路媽媽,他現在在哪兒啦?”

餘忠海正在看一本畫報,聽到有人向他打招呼,抬

起頭來,見是個富態的中年女人,他不認識盧秀蓮。方才他沒有聽清楚她的問話,便反問道:“你找誰?”

“哦,我找劉路。”

“噢,劉路上早班去了。”

“他不是受傷了嗎?”

餘忠海看見這個女人這麽關心劉路,猜測她可能就是劉路的母親,於是答非所問,再次反問她道:“噢,你是劉路的媽媽吧。”

盧秀蓮“嗯”一聲。

“劉路真是好樣的,前天在井下幹活受了傷,醫生已經給他開了工傷假,可是他根本不休息,前天受的傷,昨天又馬上下井去了,我真的服了他那股勁頭,精神可嘉啊!”餘忠海讚歎道。

盧秀蓮看了看眼前的小夥子,便說:“我聽兒子提起過,你就是和他一個班的餘忠海吧。”

“唔。我是和他劉路一個班的。”

“那你今天為什麽不下井啊?”

餘忠海說:“哦,每天下井挖煤,太累了。所以我今天請了一天的病假。”

“看你氣色挺好的,好象沒病啊!”

“病倒是沒什麽病,隻是腰疼。”餘忠海語畢,雙手按了一下腰肋間,故意“哎喲”一聲呻吟起來。

盧秀蓮一看,就知道他是裝的。她也不想當麵戳穿他伎倆。末了,她交待一句:“等到劉路下班回來,就說他媽媽叫他晚上回家一趟。”

“好的。”

盧秀蓮離開兒子宿舍,重新返回財務處。這天上午,她一點也沒有心思做業務,一個心思就在想,怎麽想法子盡快一點把兒子調上地麵,快一點離開“又黑又危險、又髒又累”的井下崗位。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回到家中,這個女主人倒一杯茶潤潤喉嚨,然後靠在沙發上,等待自己男人回來。她要催促自己老公抓緊時間把兒子調離井下,不然她覺得自己的真的受不了精神壓力和心理負擔。

她知道,隻要兒子還在井下挖煤,這件事情就是她的心病,就將每天每夜折磨著她。

中午12點過去了。她肚子已經餓了。可是她還沒有動手做午飯。還在默默地等待自己男人回來。她看看牆壁上的掛鍾,悻悻地自言自語:“這個死老頭,是不是中午又有飯局了,到這個時候還不見回家?”

原來,劉部長從妻子嘴巴中聽說兒子在井下受了傷,他也是挺著急的。他也曾經有過要把兒子早一點調上地麵的想法。方才,他送一份材料到市委宣傳部,見到了牛部長,趁交談工作之際,便隨口說:“牛部長,我發現高峰市在《兩西日報》的上稿率顯得有點偏少啊!”

牛部長說:“是的,我也挺著急的。”

“那你就不能加強宣傳隊伍力量麽,比如增加人手啊!”

“是想增加人手,可是目前沒發現有發展前途的新的好苗子,總不能隨隨便便調人進來啊!”

劉部長看到話題進入了契機,不失時機地說:“噢,我倒是發現了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年輕人,他曾在《兩西日報》上發表過攝影和新聞報道,最近也在我局工人報上發表過小言論。如果你覺得可行的話,我向你推薦。”

“好哇,有空你叫他把他在省級報紙上發表過的新聞和圖片等作品拿來我看看,我當麵和他交談一下。”

聽罷牛部長這樣的回話,劉部長心裏一陣欣喜。

半個小時後,他推開了家門。

他屁股還沒有佳穩,妻子就叫嚷嚷起來:“下班這麽久了,我以為你

又跑到哪喝貓尿去了!”

劉部長在妻子身邊坐下,嘻笑一聲:“瞧你吼什麽呀?我什麽時候又背著你去喝貓尿啦?”

“那你跑到哪去啦,讓我一個人在家裏守空房!”

“發神經哪,現在是中午,又不是晚上,守什麽空房?”劉部長撫按著氣鼓鼓的妻子,安慰她說,“老婆,別生氣啦,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還會有什麽好消息告訴我,總不會是你把我們的兒子調進礦務局宣傳部了吧。”

“哦,差不多。”

盧秀蓮頓時來了精神,她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喂,老公,你真的那麽快就幫助把劉路辦好了調動工種的手續了麽?”

劉部長搖搖頭:“哪能那麽快,你以為是我自己開辦的公司啊。”

“那你有什麽好消息?”

劉部長把他在市委宣傳部和牛部長提起的事情敘說了一遍。女主人聽罷,高興得一把摟住自己男人的脖子,喜悅地叫起來:“哇,老公,你真有法子,你這樣做才是我的好老公!”

“好啦,好啦,我肚子餓了,快把飯菜端出來,我要吃午餐了。”

盧秀蓮這時才說:“哦,我還沒動手做呢!”

“你回家了這麽久,怎麽還不做午飯啊?”劉部長埋怨一句。

“人家不是在等著你快點回來,商量一下兒子調動的問題麽,這件事情不落實下來,我哪有心思做午飯呀!”

“好啦,好啦,幹脆上街吃米粉算了。”

夫妻倆雙雙出門,上街走進了一家小吃店。

晚上,劉路回家了。他一進屋,就叫了一聲:“媽……”

盧秀蓮夫婦倆正在看電視,她看到兒子回來了,連忙站起來,上前撫摸著兒子的臉,關心地問:“路,聽說你在井下受傷了,你讓媽媽看看,傷在哪兒,嚴重不嚴重?”

“媽,你放心,隻是脖子和脊背才擦傷一點皮。”

母親把兒子拉到電燈下麵,看清楚孩子脖子上的傷痕,心疼地埋怨他:“你呀,工傷了怎麽不休息,還下井幹活,你傻呀!”

劉路淡然地笑了笑:“媽,這點小傷算什麽呀,這幾天我就負責開刮板機,輕鬆得很。”

“今天早上我到你宿舍去了,和你一個班的那個叫餘忠海的小夥子都知道沒病裝病請病假,你就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

“媽,我是領導的兒子,要做出個好樣來,要給我爸留下一個好口碑,不然人家會說,老爸就會光喊思想政治口號,動員人家多產煤,產好煤,可是如果連自己的兒子的積極性都鼓動不起來,這不是丟了老爸的麵子麽!”劉路擺出自己的理由。

看到兒子很為自己爭光,劉部長感到很欣慰。他說:“路,你確是好樣的,爸爸沒有白養你!”

“爸爸,你沒說了,我會知道怎麽接好你的班。”

“接我的班?好哇!”劉部長一下子興奮起來,喜悅地說,“路,現在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讓你接我的班,而且將來肯定比爸爸現在的崗位還有前途,隻要你表現得出色!”

劉路一聽,急忙問:“爸爸,你說什麽呀,什麽樣的好機會?”

女主人沒等丈夫回答,便搶先說:“你老爸今天上午到市委宣傳部去了,牛部長對你很感興趣……”

“哦?”劉路睜大眼睛,繼而又把目光轉移到父親臉上。

於是,劉部長把牛部長的意見講述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