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舊事難忘舊情更難斷

聽到陳紫染如此回答,上官瑾訥訥地不知道如何接口。

上官瑾覺得自己有些自虐,上趕著問這些讓自己心中難受的話題。

“上官若是想敘舊,那便進來吧!”

陳紫染直直地走進院中的小廳中,帝釋天三人默默地告退,他們三個隻見過上官瑾一麵,此時卻是無舊可敘的。

“沒記錯的話,上官你似乎並不是東啟國人?”

陳紫染就著桌上的茶水給南宮憶一點一點兒地喂了起來。

上官瑾貪婪得看著眼前的人兒,在他已經死心認命之時再次偶遇,讓他心中再一次燃起了某些東西。

“是,我家在南泗國,第一次見麵時我曾說過,你若是去了南泗國帝都,便去萬昌隆找我。”可惜的是這麽幾年,從未見過你的身影,也未曾聽手下人說你來尋過我。

“似乎有點印象。”

南泗國,那是雲諾的國家啊,不知道雲諾現在怎麽樣……

陳紫染你是瘋了嗎?雲諾的手下差點害死憶兒,更讓炙生死不明,你竟然還會想他過得好不好!

陳紫染內心瘋狂地對自己進行批判,麵上卻是一派淡然地點點頭,那是上官瑾被人當做秀女抓走之前的事情了,隻是自己這幾年一直安心窩在城中教導憶兒並未曾外出過,這約定也早就被拋之於腦後了。

“紫染,這幾年過得……可還好?”

小心翼翼地問著陳紫染的生活狀態,生怕撞了雷區。

“挺好的。”

“對了,上官是柳鶯兒的未婚夫?”

陳紫染看著南宮憶糊得一臉餅子的小模樣忍不住咧嘴笑。

上官瑾癡迷地看著陳紫染的笑容,在心中細細地描摹著,不肯放過一絲的弧度。

他也知自己之前妄想陪伴在紫染身邊,不管紫染夫君同意與否,便是如今的形勢也不能讓他如此隨意了,一日牽涉在皇權爭鬥中便再也不能脫身,更遑論保護紫染,隻怕會給她帶來莫大的災難!

“父母選的聯姻對象。”

陳紫染疑惑地瞅了過去,在未見到人時她便好奇究竟是誰能夠忍受得住柳鶯兒那般的性子,見到上官瑾後,心中更是難以理解這樣一個如玉的人怎麽會願意娶柳鶯兒?

“你們家很缺權或者錢?”

上官瑾垂下眼眸,聲音也沉重起來,“上官家隻是一介商賈,高攀了遊家。”

“做這幅樣子給誰看!不願意娶便和人家說清楚,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大男人磨磨唧唧耽誤人!”

陳紫染看著上官瑾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中猛地竄起了一把火,沒有擔當的男人算不上男人,隻不過是一個可憐蟲罷了!

上官瑾訝異地抬起頭,雙目中滿是難以自持的期待。

“上官瑾,我很生氣你知道嗎?”

陳紫染將南宮憶放在地上讓他出門去玩耍,臉色一沉嚴肅無比。

“為何?”

上官瑾隻覺得發聲都困難,需要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嗓子眼裏擠出來。

陳紫染伸手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看你現在的模樣,像個男人嗎?”比自己還要差上幾分!

上官瑾聞言麵上黯淡了幾分,隨即又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紫染這話可是說錯了,謙和自然是男人,對了,自然還不知道瑾的字是謙和吧?”

謙和是上官瑾的字,正是被陳紫染救出後及冠時所取。

“誰要管你這些!你要是個男人,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陳紫染已經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幾年前初見隻覺得上官極其對他的胃口,如今看來卻是走了眼。

你不想知道這些,紫染你告訴我你要知道什麽?我還有什麽是你會在意的呢?

上官瑾心中一片淒風慘雨,猶如冬日雪地中被人狠狠地澆了一盆冷水凍成了冰塊,全身都僵直直的,冷得掉渣。

“你何苦如此作踐自己!”

一聲長歎,陳紫染終究是狠不下心,自從南宮炙失蹤,南宮憶出生,她的心便越來越軟,知己好友少得不能再少了,這一次更是見不得上官瑾這般糟蹋自己。

“紫染這是在關心我?”

陳紫染白了上官瑾一眼,衛生球不要錢地發射,真以為她誰的事情都管?若不是看在將他當做好友的份上,她決計是不會理會的,娶回柳鶯兒這樣的女人,隻怕家無寧日。

“嗬嗬,真好……”真好,你還會關心我……

陳紫染看不過去了,這個上官瑾傻笑的模樣真是夠二的!之前的翩翩君子,如玉公子去了哪裏?

“你是不是就要一直這麽裝傻下去?”

陳紫染猛地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盯著上官瑾的眼睛。

上官瑾卻是垂下眼瞼,一句話也不說。

沉默,無邊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無邊的壓力在這間小屋子中猶如實質壓得上官瑾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這便是紫階的實力麽?

多好,紫染如今已經到了紫階的實力,無需自己的保護也能安然無恙。

陳紫染冷哼一聲,甩袖拂去,在跨出房門的時候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以為,我們是朋友,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後不會了!”

決絕的語氣讓上官瑾心中一顫,那種要失去的恐懼感讓他跌跌撞撞地撲向門口,緊緊地從背後抱住陳紫染,“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那還要警察幹什麽?”陳紫染伸手準備將上官瑾的手掙脫,這又不是自家的院子,到處人來人往的,她可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

桃色流言!

上官瑾雖然沒有聽懂陳紫染話的意思,卻是緊緊地抓著不肯放手,低低地哀求道:“不是,不是的紫染,你聽我說……”

陳紫染用氣勁兒甩開上官瑾,“往後我們便橋歸橋路歸路,你上官瑾再也不是我陳紫染的朋友了!”

上官瑾被撞到一邊的地上,悶哼一聲,撫著胸口,望著越來越遠的翩然身姿,目光中已然是傷痛無比,帶著點點的淚光,紫染你為何……

陳紫染咬牙轉身踏出房門,憶兒在外麵不知道玩得開心不?隻是,少了一個朋友的感覺,真是讓人無比的惆悵啊……

上官瑾呆呆地靠著柱子,看著屋外那人的身影默默地出神,早知如此一直不相見是不是更好,沒有期待沒有傷痛,自己最少能夠守得住那一些回憶,而不是如今這般連朋友也沒得做,是不是自己太貪心了,老天爺才會將紫染對自己的情誼全部收了回去?

陳紫染在院子中站了一會兒,愣是沒有聽見後麵有追上來的聲音,恨恨地轉身卻看見那個二愣子還在房中地上趴著沒有起身,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大步折回去,提溜起上官瑾的衣領,磨牙道:“都這樣威脅你了,你竟然……真不知道我陳紫染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上官瑾無神的雙眼看到陳紫染再次出現的麵前,聽到這話立時就亮了起來,臉上也泛起了溫柔的笑容,燦若蘭花,晃花了陳紫染的眼。

上官瑾握住陳紫染的手腕,眼巴巴地開口:“紫染,你生氣了?我可以解釋的!”

陳紫染抿著唇繼續不開口,裝沉默誰不會啊!

上官瑾卻是急急地開口辯解:“我以為你……討厭我了……”語氣委屈得不得了。

陳紫染啞然失笑,這上官瑾什麽時候比憶兒還能撒嬌啊?瞅瞅這小眼神,亮晶晶的簡直是萌寵啊!

伸手拍了拍上官瑾的腦袋,使勁兒揉了揉,笑道:“那本大爺就大發慈悲地給你個機會,說吧!”

陳紫染心中一跳,上官瑾情急之下的動作她本沒有在意,上官瑾越來越大的手勁兒卻讓她想起了自己已經嫁為人婦這個事實,這才故意掙脫。

“紫染,這事兒我也不能全說……”

陳紫染美目一瞪,頗有黑社會老大的風範,“給我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上官瑾苦笑著回望,“抱歉紫染,能說的我定然知無不盡言無不盡,柳鶯兒是我父母定下的人選,我當時和……已經分開了,心灰意冷之下這才答應了這門婚事,至於婚事為何選的是她,我們上官家世代在南泗行商,如今家中想要在東啟也開店做買賣,可惜的是東啟皇帝……”

至於那些爭鬥,告訴了你也隻會徒添煩憂,不若一早便埋藏起來,隻做單純的朋友,沒有利益糾葛。

陳紫染慢慢地轉過頭,猶如羅刹,“這就是你剛才百般不肯說清楚的原因?”手好癢啊好癢,這人真的不是來找揍的?

上官瑾的臉在陳紫染凶神惡煞的目光中慢慢地紅了起來,最開始是耳尖然後蔓延到整個耳朵,脖頸也隨著溫度的上身慢慢地浮上一層粉紅色,“我,我以為你看不起我,利用婚事……”

陳紫染卻是忽然一轉頭,對著外麵大喊:“兒子!快過來看外星人!竟然真的有男人會臉紅!和關公有得一拚!”

南宮憶撲進門中時看見的便是上官瑾一張黑漆漆的臉,撓了撓後腦勺又跑出去自己玩耍了,隻是小人兒心中暗自嘀咕,娘親盡騙憶兒,哪有外星人,明明就是那個漂亮叔叔生氣了嘛!還什麽紅蘋果大臉關公,哼,憶兒以後再也不要相信娘親的召喚了!當然,有糕點時除外!

“紫染,你不……”不覺得這樣的我很惡心嗎?葬送了別人的幸福,為自己一家撈取錢財,這樣的行徑讓上官瑾心中難受許久,卻不得不生生受著。

陳紫染揮揮手,似乎是知道了什麽似的,“上官,柳鶯兒絕非良配!”等等,上官剛剛說他和誰分開了?

“你有喜歡的人,為何不去追?”

陳紫染作為一個過來人,深知和相愛之人錯過的痛苦,痛不欲生,日日夜夜心髒抽抽得疼。

上官瑾佝著頭盯著自己袖子邊上的紋飾,輕輕地低喃:“有緣無分罷了,她已經嫁作他人婦了……”

陳紫染心中一驚,嫁作他人婦,不會說的是自己吧?

不對不對!

怎麽會是自己呢,自己和上官也不過就那麽一會兒的接觸,上官是不可能在那麽短暫的時間內喜歡上自己的,再說上官這種溫潤的君子吧,怎麽著也該喜歡個嫻雅淑靜的閨閣小姐,這樣兩人擺在一起跟瓷娃娃樣的,要多般配有多般配!

陳紫染摸了摸鼻梁,“上官你喜歡什麽樣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既然你和那姑娘沒緣分,作為好兄弟我給你介紹好的啊!”不要真的開口啊喂,我隻有杜仲月一個好姐妹,問題是人家是寡婦啊!

上官瑾心中明知對方不會明白自己的情意,被陳紫染如此粗暴簡單地打斷心中的綺思和妄想,仍是忍不住心頭一痛,猶如刀割般劃了血淋淋的一道長口子。

“不用勞煩紫染了,婚姻之事還得靠緣分。”

上官瑾不能想象往後陳紫染帶著一群女子和自己相親的模樣,一想到就恨不得立馬變成癡聾啞,自己愛的人成親了並不算什麽,錐心的是被自己愛的人狠狠地推開!

陳紫染此時卻是有些無話可說了,找不到話題。

尷尬地在一邊坐下來,喝了兩口茶後,陳紫染終於想起了一個問題。

“上官,你怎麽會選擇在鄯州迎接柳鶯兒呢?”而且要說是高攀遊家的話,怎麽著也應該親自去遊家拜訪才對啊!現在確是柳鶯兒親自上門,這是不是哪裏弄反了?

“柳鶯兒在家頑劣不堪,這才會被放出來修養身心,表麵上是探望她的表姑婆,其實卻是拜托我照看著點。”

上官瑾恢複了一派的優雅形象,淡淡地坐在那解釋。

“據我所知,鄯州已經離東啟的商業中心很遠了……上官對此卻是十分熟悉,莫不是早就在這潛伏著?”

上官瑾拍手讚賞道:“紫染好眼力!卻是這樣,我已經在鄯州呆了半年。”這半年自己在鄯州城內廣布粥鋪,開了回春堂,免費送藥材給窮苦百姓,如今大善人的形象已經深入鄯州人的心中,待到那時……

陳紫染眯著眼,輕敲桌麵,“上官,有些事我不問不代表我不知道,但是你這麽做太危險了!”若是上官墨訣那個死不要臉的看你這個南泗人不順眼了,一道聖旨便能讓你走投無路!

上官瑾驚疑不定地望著身旁的陳紫染,他越來越看不透她了,這種感覺讓他心中的不安在逐漸擴大。

“紫染可有好的建議?”

上官瑾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貼身玉佩。

“上官,看在你是我好友的份上告訴你一聲,鳥為食死人為財亡本無可厚非,但是你這屬於火中取栗的行為要不得!錢財啊還是要自己慢慢掙才行!”

上官瑾長籲一口氣,原來紫染想的是這個,並不是自己心中擔憂的那件事。

“紫染,我省得的。明日柳鶯兒表姑婆便要回來了,你要見一見不?”

陳紫染一臉真有你的表情,連忙推辭道,“可別,和我又不沾親帶故的!”

上官瑾沒有勉強,陳紫染的推辭是他一早就料到的,如此隻不過是轉移話題罷了。

陳紫染和上官瑾在房間中相談甚歡,卻不知道柳鶯兒在逛街途中暗暗地放飛了一隻信鴿。

等到上官瑾走了很久很久,陳紫染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忽然淡淡地吩咐道:“說吧,何事?”

隻見一身黑色的暗衛單膝跪地,低著頭匯報:“主子,夜七大人派來的兩個人已經被救回,如何安置?”

“跟著小紫幹活,給我去掙西北漠的路費!”

“上次在鎮子中抓的兩人一直未發落,如何處置?”

暗衛的聲音穩穩當當的,那兩個吹迷煙的似乎被幾個主事給忘記了一般,此時再不提及更待何時?

陳紫染終於肯睜開眼了,“嗯?”

暗衛的身子低得更厲害了,“在溫泉池對您和幾位大人吹迷煙的兩人至今未曾處置,屬下失職,自領責罰。”

“把人給我帶過來,不,去找個僻靜的院子,把人帶過去。”

“屬下遵命!”

一個閃影,暗衛便消失無蹤,房間中又隻剩下了陳紫染一人,茶幾上茶香嫋嫋。

陳紫染將南宮憶尋到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下山的太陽班壓在山嵐上,染紅了一滿天的雲霞。

“娘親,憶兒剛剛在玩耍時,見到一個很親切的人。”

南宮憶在陳紫染懷中手忙腳亂地比劃著,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叔叔,感覺一看見他便忍不住想要親近。

“噢?長得什麽樣啊?”

陳紫染不甚在意地問道,南宮憶出門因著那甜甜的笑容和賣萌必殺技很是拐騙了一眾大叔大媽直呼心肝寶貝兒,已經見怪不怪了。

“娘親你聽我說嘛,不過那個叔叔很快就走了,不過他給憶兒一串糖葫蘆了呦!憶兒都沒舍得吃呐!”

陳紫染嘴角**地看著南宮憶緊緊抓在手中的東西,眼角和額頭也忍不住想要跳舞了,“憶兒,你這手是不是玩完泥巴就沒洗過?”

南宮憶怪叫一聲,“啊!我的糖葫蘆!”

陳紫染笑眯眯地看著南宮憶跳離自己的懷抱,在後麵托著下巴算他究竟會怎麽處理這串糖葫蘆,大概是會一個甩手就扔了?這孩子對於吃的一向是挑剔得不得了。

“主子,聽說你要處置人?”

天溟昊和玄紫軒一起走近,詢問著。

陳紫染點點頭,笑著吩咐道:“讓你們大哥看著點憶兒,這孩子玩瘋了,練功的事情不能耽誤下來。你們倆陪我走一趟。”

天溟昊點點示意會交代清楚的,卻在此時聽見屋內南宮憶模糊不清的聲音。

陳紫染跑進院子中一看,卻才發現南宮憶將糖葫蘆分成兩部分,扔掉了髒的那一半,細細地啜吸著幹淨的那幾粒山楂,頓時哭笑不得。

“憶兒,娘親也沒有短缺你的甜食,你這饑不擇食的,嘖嘖……”

陳紫染一邊做出嘲笑的表情,一邊搖搖頭。

南宮憶一著急,就開始大喊:“才不是!這是叔叔送的!憶兒很珍惜才選擇吃掉的!”

陳紫染隻覺得自家兒子無藥可救了,走過去摸摸他的小腦袋,“行了,待會兒去洗澡,瞧你一身泥的,晚上讓你天師父帶你去逛街玩耍!嗯,我會叮囑他給你多買幾串糖葫蘆回來……看的!”很珍惜才吃掉,要是沒弄髒是不是就會成為寶貝收起來了,陳紫染內心的戰鬥警戒忽然成為最高級,想和她搶兒子的都該蹲到角落裏自生自滅!

陳紫染吊長了聲音,就等著看南宮憶從興奮欣喜的表情變成灰暗。

果不其然,隻聽南宮憶憤怒大吼:“娘親!”

陳紫染卻是早就沒了蹤跡,隻留下幾聲銀鈴般的笑聲在院子中回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