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掩蓋的真相

陳紫染端起酒杯看了看,卻沒有品嚐,隻是放下了杯子,道:“皇兄,這些人,可不可以退下?這裏有墨竹伺候就好。皇兄若是覺得不夠,我親自伺候你用菜。如何?”

“砰!”正端了空空的托盤往外退去的下人果斷地摔了盤子。

“滾出去。”上官墨訣煩躁地揮揮手,不耐地打斷了正要告罪的台詞。

看著對麵的陳紫染,上官墨訣忽覺一陣恍惚。

自己的皇妹從小出眾,容貌氣度,才學天賦,樣樣都是所有同輩中最為頂尖的人才。可是從那一天起,她的光芒卻是盡數退散,所有榮耀都化作了酒氣,所有氣度都變為了奢糜,雖然他也曾痛心過,也曾懊惱過,但是……好似卻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這氣度榮耀,為皇妹找回吧?

自嘲地笑笑,上官墨訣譏諷地看著鮮亮的紅色**,一飲而盡。到底,還是不如她啊。不論是實力,還是膽魄。

“皇兄還記得,那天我們在齊妃娘娘窗外聽到的話嗎?”陳紫染捏起桌上一顆花生米,隨意地吃著,忽然問。

上官墨訣聞言大驚,周身玄氣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竟是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龍威,直向陳紫染壓去。

陳紫染伸手一拉,看似輕巧,實則快速地將墨竹拉至身後,這才看向對麵的上官墨訣,笑道:“其實皇兄可能一直都不知道,我對那件事,並不在意。”

“你怎麽……你說什……”上官墨訣驚訝地連連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太多的驚訝一齊湧至心頭,使他立刻失去了平日裏的冷靜。

陳紫染看著他,淡淡一笑,仿佛對剛才上官墨訣身上所傳來的巨大威壓毫無感覺似的。

“王……王爺……墨竹還是,在外候著吧。”陳紫染雖然淡定,可是不表示她身後的墨竹真的遲鈍到對方才的殺意毫無知覺,待到壓力過去,這才小心地探出頭來,略帶畏懼地低了頭,請示道。

陳紫染看了他一眼:“方才在車上,我是怎麽說的?”

墨竹心裏一驚,回想起方才車裏,陳紫染的話:“放心吧,我買的不是相公,是隨從。”

是啊,自己雖然被賣入青樓不過三天,可是這三天來,對於未來早已想得透徹,縱是真的賣入一個花心惡霸手裏,又能怎樣?何況,這王爺雖然花名在外,可是一路行來,卻是連一個指頭都不曾碰過自己。若能當真如她所說,怕是自己所能期盼的最好的結果了罷。縱是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話,不過一死罷了,至少留個清白。

“乖,替太子和本王布菜,難不成你還真要我們自己吃麽?”陳紫染看著麵色恢複了平靜的墨竹,笑著哄勸道。

對麵,上官墨訣雖然始終麵無表情地看著這邊,卻在陳紫染微笑著的時候,眸子裏隱隱地有一絲暗沉一閃而過,藏之不及。

“這紅酒,皇妹不喜歡嗎?”看著低頭吃菜的陳紫染,上官墨訣問道。

“啊……被你發現啦。”

陳紫染微微一笑,略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嗯,倒也不是不喜歡,隻是覺得這樣鮮亮的顏色,卻被束縛在這麽小的杯子裏,感覺太不痛快了。”

“哦?是這樣嗎……”上官墨訣淡淡一笑,“這簡單,換大杯就是。”

“不用了。”陳紫染搖搖頭,道,“不適合的。”

“皇妹……”上官墨訣皺著眉頭,不知為何,看著麵前的陳紫染時,他總有種飄忽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眼前的女子,再不是這些年來仰望自己的那個人了。

“皇兄也知道,我自小失去母妃,多虧了齊妃娘娘的照顧,才能有童年那些美好的記憶。所以,齊妃大壽,我是一定會去參加壽宴的。隻是……”陳紫染放下筷子,看著上官墨訣,“在那之後,我便會離開。”

“離開?”

“不錯。所以離開前,有些話,我不得不說。”陳紫染看著上官墨訣,知道有些事,必須了斷,否則她是不可能走得沒有阻礙的,“這也是我今天來此的目的。”

上官墨訣給自己斟了杯酒,緩緩喝盡:“皇妹想說什麽?”

“首先,把要叫我‘皇妹’。我與你,並非兄妹,這一點,你這些年來,應該從沒忘記過吧?”陳紫染淡淡道,看著上官墨訣的眼眸,一字,一字,“從你我一起聽到你真正的身份為止。”

上官墨訣霍的抬起頭來,目光犀利似刀般,直直地看向陳紫染。

“其實,上官紫染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爭個什麽天才之名。所以就算沒有聽到你母妃和人談論你真正的生父,上官紫染原也是打算那天之後便要褪盡光芒,還你‘天才’之名的。你想要的權勢,她從來沒在乎過。她在乎的是什麽,縱是那日之前,你不曾察覺,難道那日之後,你依舊沒有感覺?”陳紫染看著上官墨訣,輕聲細說,語氣裏沒有絲毫責備或者憤怒。

上官墨訣沒有繼續飲酒,隻是艱難地開口:“為什麽忽然說起這些?”

“上官紫染對你的感情,從來不是兄妹之情,那日之前,她壓抑了很久,那日,她本是打算著對你和盤托出的。沒了血緣的禁忌,她其實很高興。可惜,那日飲酒,你卻縱使手下對她下藥,之後更是四處散播謠言,毀了她實力,廢了她的形象,讓她待你的心,傷得體無完膚。”陳紫染繼續平靜地敘說著過往,雖然在說的是別人的事,可是想到從前那上官紫染的付出,心情卻也有些沉重。

“所以,你今天是要來和我清算的嗎?”上官墨訣雙拳緊握,忽然抬頭直視著陳紫染,輕笑著問。

他依舊感覺不出陳紫染的實力,但是從她的話裏判斷,她是要將話挑明了。那麽,難道她是恢複了實力?可是不對啊。這麽久以來,陳紫染玄氣修為滯留不前,縱是阻塞的筋脈已經打通,修為也應遠低於自己,怎麽會如此看不透呢?聯想到之前她對自己的威壓毫無感覺……

“你誤會了。我並不恨你。”陳紫染開口續道,打斷了上官墨訣的推測,也

是因為他心緒混亂吧,卻是沒有注意到陳紫染的敘述,已經從“上官紫染”,變成了“我”。

“客觀來說,我並不恨你,相反的,我很佩服你。”陳紫染從過去的記憶裏拔出思緒,笑著看向對麵的上官墨訣,“你相貌英俊,才華橫溢,手腕豐富,該斷則斷,修煉天賦也是少人能及。老實說,如果換一個身份,那麽我很可能要費勁心思,把你追到手了。”

陳紫染說到這裏,大笑著看著上官墨訣怔愣的樣子,道:“我不過說說而已,又沒真的要追你,你至於這麽大反應嘛。”

“你……你今天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上官墨訣在陳紫染的大笑中回過神來,羞怒道。

“做什麽?來告別的啊。”陳紫染收了笑,看著上官墨訣認真道,“齊妃娘娘生辰之後,我便會離開京城。今天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過去的一切,我都已經放下。你也可以放下了。太子之位,東禹天下,全部是你的。我在這京中,什麽也不想要了。”

上官墨訣怔愣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納雲諾入府的那晚,上官紫染不小心喝多,跌了一下。這一跌,卻是腦海裏一片清明,想通了很多事。”陳紫染盡可能地組織著語言,既不想騙他,卻也不希望自己的話裏會有什麽漏洞,“幼時我拚盡全力去努力修煉,是想要盡可能地保護你。後來我用盡所能去花心奢糜,是為了讓你放心快樂。可是……”

陳紫染看著上官墨訣,腦海中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幼時二人曾在一起玩耍、修煉、甚至逃出宮去的那些片段。

奮力搖搖頭,陳紫染很不喜歡這種思維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

“上官紫染要的是你的真心,既然你給不了,那麽……”她抬起頭,看著上官墨訣,聲聲沉重,直敲入心:“生命中隻有你的上官紫染,已經死了。以後的紫染,隻為自己而活。”

說完,陳紫染站起身來,最後看了眼地上沉默著一動不動的上官墨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轉身,帶著墨竹,灑然而去。

桌上的菜肴漸漸冷卻,上官墨訣卻始終一動不動地坐著。

太子府的大門外,一個玄衣身影匆匆下馬,對著迎上前來的孫管家急問:“殿下怎麽樣了?”

“李公子,您可來了,殿下他……他自從容王爺走後就一直坐在榻旁,”孫管家忙解釋道,同時帶著李明輔匆匆朝著後院走去,“也不動,也不說話,老奴也不敢上前驚擾實在是焦急得不得了。說來也是我不在府裏,否則當時實在是不該讓殿下和容王爺單獨待在一起的,也不知這容王爺究竟對殿下……”

“孫管家!”李明輔聽得孫管家說到這裏,連忙大喝一聲,終於是止住了他尚未出口的話。

“老奴失言,是老奴的不是。”孫管家立刻醒悟過來,連忙低聲道。

“算了,你先下去吧。”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偏廳門前,李明輔擺擺手,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