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交權
他眼裏的光華灼灼,文落落莫名的心底一熱,趕緊低下頭去扒拉那盤五分熟的牛排,刀劍劃開肉麗,血絲摻著熱氣向外噴張,她皺皺眉頭,咕噥道:“這才五分熟的牛肉,誰點的!”她這是潛意識的一句問話,汪晨曦卻覺得極為好笑,他挑挑眉笑道:“桌上就我們兩個人,還會有誰?”
她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好久才說:“汪晨曦,我看不出你那麽嗜血啊,這還冒著血氣呢!”然後她憤憤地說:“你喜歡這樣的吃法,不代表別人喜歡吃啊!你怎麽不問問我的意見,就給我點上這一盤破牛排!”
他無辜地聳聳肩,邊用刀叉小塊的切著新鮮的牛裏脊邊說:“你剛才在窗前唾液橫飛,激情四射,服務員可不敢打擾你,所以當然就由我來代勞了。”他溫潤的笑笑,把切好一塊用叉子湊到她嘴邊說:“這五分熟的牛裏脊有個很洋氣的名字叫菲力,牛脊上最嫩的肉,幾乎不含肥膘,因此很受愛吃瘦肉朋友的青睞,由於肉質嫩,煎成3成熟,5成熟和7成熟皆宜。但是7層熟的話,會將原來牛肉的新鮮全部破壞掉,3層熟的話,我估摸著你看了就會惡心,這5層熟是最適合你的。”叉子上的牛肉在她眼前晃了晃,繼續問道:“不嚐一嚐嗎?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半生不熟的東西嗎?”
文落落沒好氣地說:“因為你變態!誰要你盤裏的牛肉,三分熟的血喇子!”
汪晨曦翻翻白眼,好脾氣的沒有反駁她,而是放進自己嘴裏細細品嚐,說道:“嗜血有什麽不好?有血性才會有激情。越原始的東西越不會影響它的口感。知道西方人為什麽喜歡吃半生不熟的牛排嗎,因為血腥才會激起你的戰鬥欲,沒有戰鬥的個人,是沒有生氣的人,換言之,沒有戰鬥的企業,是一個注定要背著弱肉強食的世界所拋棄……”
在他那套侃侃而談的理論還未完全說完時,文落落已經打斷他的話,勉強吃上一口牛肉說:“吃一個飯,至於你講那麽多嗎?這黑椒牛柳,除了不熟之外,口感和味道還是挺好的,所以請你閉上你的嘴,好好享受美食吧。”
汪晨曦沉下眼睫眼神裏的笑意緩緩而出,真是奇怪,他居然和她講起這套,其實他隻是在講給自己聽而已。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靠的也不過是個拚勁,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如此的幸運,生來便擁有如此的財望與厚度。但是別人隻看到了虛無的徒表,汪氏的經濟是建在立在極不穩定的政治聯盟上,而之前那些腐朽的管理體製,也讓繁盛的汪氏在急遽滑退,從他從父親手裏接管龐大的汪氏企業起,他便注定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上街裏要擁有狼一般的野性。
他嘴裏放入那還有血絲的骨肉,緩緩嚼起。這沒有什麽不好,隻是他忽然間很希望有個人可以理解他,知道他的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很多人都看不透他,剖不透他,而他卻願意把自己解剖給她看,他覺得她應該會理解願意傾聽。
這頓飯以最後各自吃飯不再交流為結束。汪晨曦掛完帳後,兩個人一起坐上車,一路又是無語。文落落坐在副駕駛上,側臉看他專注地開車,他有一雙卷而翹的濃密睫毛,堪比洋娃娃,她想往睫毛上放隻筆能不能夾得住。
吃飯的時候,她不願意與他深談,那侃侃而談的大道理,是汪晨曦從沒有和她說話有過的深度。他可以將一塊小小的牛排,延伸到民族的血性,企業的戰鬥性,這樣的男人必是不簡單。她聽的時候其實是著迷的,可是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強行打破,是因為她害怕
,她會被他吸引住,他像一個磁場吸引著她,讓她想知道他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二十年的相識中,她認識的,接受的,隻是這個男人的冰山一角。
可是她又迷茫,她為什麽突然間想窺探他呢?他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他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的城府究竟該有多深,好多的問題都縈上腦間,但是直覺告訴她,她不能探進他半分,她有種一不留神便會粉身碎骨的錯覺。不管他有多麽的吸引人,多麽的優秀。
汪晨曦把她送到公司樓底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她一起去公司,他不多說,她便也不好多問。他倚在車門旁,含笑說:“我想今天下午你的構思和講解必定會吸引很多人的眼光,小心你那頂頭上司鬱朵哦。”他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會提到鬱朵,眼睛裏是高深莫測的光亮。其實不用他提醒,她也是要避開鬱朵的,昨晚是不是已經昭示他和於多本來就瀕臨反目的關係是不是徹底惡化僵裂?
果然剛進入公司大門,便看到一個全員公告,公告是這樣寫的:茲文落落身為設計部首席設計師卻總是無故曠工,不遵守公司製度,靜公司高層決定,年期為公司做出多年貢獻,不予以嚴厲處分,暫撤銷其首席設計師職務,歸為普通設計師,搬出其獨有辦公室,年度月度獎金一並撤銷,如有下次再犯,必嚴懲。特發此公告,以供全員警示。
文落落剛進公司,就被一群目光包圍,這目光裏有同情的有疑問的還有可惜的,和她關係不錯幾個的同事都不約而同的看著她,欲言又止。她無故曠了半天班,這個影響卻是對公司很不好,但是這個決定未免也太嚴厲了,大家議論紛紛,是不是文落落得罪了那個高管。
文落落辦公室裏的東西已經被全數清理出來,碩大的的幾個盒子裏全是她的東西,他的辦公桌被安排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小角落,哪個角落是專門堆放垃圾的地方,又小又窄的地方幾乎容不下人在裏麵坐著,所以椅子都省了,辦公完全可以站著完成了。
她默默地走到辦公桌前,一行人像避瘟疫一般的自動讓道。桌子上擺滿了東西,厚厚的一層積灰,人一走近,就好像要塵土飛揚。她苦笑了一下,這看樣子是鬱朵存心這樣的,這人整人的心機也不過如此,她文落落是誰,在職場好歹也是呆了四五年,這其實算不得什麽。
鬱朵生氣是必然,她會理解的。所以她也隻能這樣默默的整理盒子裏的東西,小謝和趙軍算是和她在同事關係裏比較鐵的兩個人,也悄然無息的加入進去幫她整理桌上的亂物,南無不擦桌椅。
李文淵還屬於眼角觀察型,不敢輕舉妄動。趙君就氣這樣的人,手裏的抹布狠狠扔向李文淵說道:“還以為你這廝會安心工作呢!你他媽的在這裏冷眼看什麽!沒事的話過來幫文姐來收拾。”李文淵悻悻地笑笑,卻不為所動,趙君更來氣:“姓李的,你來那會少受文姐關照了嗎?你那次出錯不是文姐幫你頂著幫你修改?你這個死白眼狼,現在文姐落難,你連幫忙打掃衛生都不願意,你要是再不來,就別怪我不認識你!”
李文淵一聽這話,連連諂媚的笑道:“趙君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這就幫,這就幫,立馬幫,你可別說不認識我。”趙君怒極的紅臉,李文淵的諂媚樣,讓文落落忽然心底一笑,這倆人是不是在談戀愛啊。前幾天是注意到他們倆走的蠻近的,這樣倒是真有幾番模樣。
她擺擺手笑道:“文淵不用你來幫忙了,你們也都去工作吧,別
因為我影響了你們的工作,去吧趙君小謝。我自己可以的,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趙君還是不願意,但是仍是低低地說:“文姐,公司怎麽這個樣啊,你有沒煩什麽大錯誤,你這樣子就被罰了,你讓其他的下屬怎麽看你。”
她正要說沒有關係時,身後一聲冷笑:“你們兩個都不想在設計部幹了是嗎,趙君謝廣茂!”她指名道姓,趙君和小謝脊背都是一窒,臉頓時煞白。鬱朵仍舊是笑,但是眉眼裏已經全是厲色:“你們如果覺得保潔部比較適合你們,我可以把你調到那裏!”她看向李文淵聲線不改,卻已經讓李文淵心驚膽顫:“李文淵你也想去是不是?”
她環顧一下整個設計部說道:“這是公司對文設計師的處罰決定,你們誰有不服,可以跟我說說啊,在我背後議論,你們真不愧為大銘前身的好員工!”她把大銘兩個字咬得極重,那些原在大銘工作的老員工都倒抽一口氣,大家盤在心中的裁員正式撥開迷霧,洛氏現在正是要殺雞儆猴了,何況還是極有分量的文落落。
她仍舊是淡淡的笑容,眼神裏的寒霜讓人不寒而栗,“文設計師,這是公司不是你的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公司由公司的規定,不管你有誰撐腰,我一樣治你!誰還要幫文設計師,可以跟我說,我可以讓你們結伴在這小角落裏。”
文落落一直低著頭,手指攥那本企劃書攥的指尖發白,她咬咬唇,一言不發。格子間竊竊私語,有人看笑話的看著她,她覺得每一道目光如芒在背,站立難安。鬱朵繼續說道:“現在首席設計師的位置暫時由蘇夢接管,文設計師之前手裏的大案子也展示全部移交給蘇夢。”文落落喉頭發緊,不可以全部交給蘇夢,汪氏創意廣告設計案全部都是她跟進的,如果在最後一天撒手,她不知道汪氏怎麽去接受一個新人。還有,她攥緊手,新房緊收,她幫戛納國際廣告組委會的設計稿絕對不能交,如果交了,那邊是機密的泄漏,那麽她將怎麽在廣告界立足!
她猛然抬起頭,看著鬱朵說:“鬱總監,我不同意。那些大案子都是我全盤跟進,而且設計都是我的心血,所以我不同意。”
鬱朵挑了挑秀氣的眉峰,輕笑道:“哦?”她看著文落落漲紅發緊的臉,笑得愈加燦爛:“你的心血?文設計師,這些案子不算是你全盤跟進,你別忘了蘇夢是你的貼身助理,客戶的各方麵需求她也是很了解的,不比你少一分,你的心血嗎,這你就說錯了,蘇夢比你付出的更多,這樣看來,蘇夢是不二人選,文設計師你已經不是首席設計執行師,這些都不需要你考慮了,你隻需要把他們全部交出便是。”
“汪氏企劃案和戛納國際我可以擁有保留全吧。”她主動退一步說道。
鬱朵繼續冷笑,笑容裏參雜著致人心魂的淬毒:“我說全部收回,文設計師你不懂嗎?”
文落落的小臉頓時煞白:“可是戛納國際隻邀請過我一個人參與設計,我可以選擇拒絕上交。”鬱朵雙臂環胸說:“放不放那是你的事,但我要提醒的是,你難道忘了,戛納國際的邀請從來都是以公司集體邀請為邀請函的方式嗎,親愛的是以公司推選個人來參賽的,你忘了這個規則了嗎?不錯,大銘廣告在沒倒閉前是以你的設計稿來上交的,但是你忘了嗎,大銘已經倒閉,現在是洛氏,你把你的設計稿交予蘇夢,蘇夢來頂替你不會有違比賽規則吧!”
她踉蹌地後退一步,緩緩點頭吐字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