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半櫟和星星
這一天福利院來了一家從美國來領養孩子的人，他們第一個就挑上了星星，大眼睛眨啊眨的會笑似的，懂事又漂亮。
“星星有哮喘，所以一定要當心。”院長告訴他們。他們摸摸星星的頭發，一直說沒關係，一定會當心的。
星星是兩歲的時候被院長從遊樂園裏領回來的，是個脾性倔強的小女孩，卻跟半櫟好，也聽他的話。
“你要走了是嗎？”半櫟生噎下白飯，心裏哽的難受，“要不然不走，我叫幹爸把我們都帶走。”
星星不說話，眼裏隻是出神望著，小手指輕輕點著桌麵，沉默了好一會，捧起半櫟的臉說，“半櫟，我們逃吧。”
“逃？”這對兩個十歲的孩子意味著什麽，離開這裏什麽都沒了，美味的食物，玩具，院長媽媽……半櫟猶豫了，他更害怕幹爸發火。“星星，我們不能走，幹爸會生氣的。”
星星唯一的希望破滅了，眼淚嗒嗒落下，“可我不想走，我不要去美國。”食堂裏的小夥伴們都盯著她看，尤其是阿虎，他把玩具拍在桌上，從半櫟麵前瞪了一眼飛快拉走了星星。
“哎！”半櫟張著小手，星星那滴淚就落在他麵前，彷佛有什麽將要消失了似的，心裏突然揪的疼，比沒有了玩具還疼。
星星把要逃出去的想法告訴給了阿虎，他哪裏知道她哭是因為這麽大的事，他握緊了玩具，稍稍猶豫著垂著眼，“星星……”
“怎麽？你也害怕了是嗎？”星星推開他，“我已經決定了，今晚就走！我不要你也不要半櫟，誰也不要了！”
阿虎看著她失望的離開，小聲說著對不起，憋了憋嘴巴，這裏他還不能離開，他雖然愛護星星，可是他不能保證出去了會給星星過上好日子……為什麽不等長大了呢？他看著正在遊覽的外國人，跺跺腳靈機一動，隻要他們走，星星不就不會離開了嗎！
已經是洗漱過的時間了，再過半個小時就會熄燈，也不知道星星在想什麽？她要怎麽逃呢……半櫟翻來覆去睡不著，如果星星不在了，他要怎麽辦？這個世界上除了幹爸和院長媽媽，最重要的人就是星星，她逃出去會不會遇到壞人？越想越不放心，半櫟穿上衣服，套好鞋子，抱著自己的玩具，他決定了要跟星星一起走！不論如何，他得跟在星星身邊！
幸好，就在院牆下麵找到了星星，半櫟衝過去抱住她，“星……”剛咧開嘴，星星也看見他了，喜出望外撲過去捂他的嘴。
可是手裏拿著東西，她下意識重重得把臉湊上去……清涼的月光下，他們的嘴巴和著口水粘在一起了，吧唧吧唧，味
道還不錯。
“唔……”半櫟吞下口水，瞪大眼愣在那，初吻啊，沒了……
“我不也是初吻麽。”星星笑嘻嘻說出他心裏的話，拉上他的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半櫟總有種掉坑裏的感覺，不過看在親親的感覺很好的份上，回應她，“我們走吧！”
他們走在大街上，夜市裏人來人往，倆個小娃都興奮的很，大石鍾敲響十二點時，星星突然發起抖來。半櫟的手被她一拽，這不是哮喘的症狀，心裏更驚得害怕，緊緊抱住她節奏的拍拍她，“怎麽了怎麽了！不要害怕！我在呢！”
“媽媽……”星星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蒼白著小臉捂起耳朵，“這個聲音，媽媽走的那天也有這個，咚，咚……”
半櫟不知道這鍾聲對星星的刺激，因為每天十二點他們都在院長媽媽的懷裏入夢。“星星，別害怕，我會一直都在，一定不會離開你。”
星星淚眼朦朧望著他，“半櫟，你陪我去遊樂場好不好？我想去找找媽媽……”
半櫟點頭，攔出租。遊樂場門口，星星可能就是因為情緒激動，突然引發了哮喘！
“快下車去找你家大人！”出租車師傅趕他們下去，轉身就開車從冰冷的大鐵門前呼嘯而過。
“星星！你的藥呢！”半櫟把她伏在牆根下，找了多久也沒找到。
星星無力的喘息著，“別找了，我沒帶。”
半櫟驚了，憤怒跌坐下來瞪著她，“為什麽！”
“如果我這次沒找到媽媽，死就死了吧……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被別人帶去陌生的地方，離開你們，離開媽媽……”
“星星……”半櫟著急的重新站起來，拉起她，“走，我們這就回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麽辦！”
星星樂嗬嗬笑著說，“半櫟，你好好活啊。我聽人說，被拋棄的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如果我死了，大概就能飛了吧，飛起來找媽媽是不是容易許多？”
“別說了！別說了！”半櫟費力將她拖起在自己背上。
星星卻哭得厲害，虛弱掙紮著，“不要回去……半櫟，求求你，帶我去裏麵吧，帶我去坐旋轉木馬，像媽媽那樣把我放在小馬上，轉呀，轉呀，興許轉兩圈媽媽就回來了。”
半櫟見她已經哭得不行了，罷了，如果這是他最後的時間，他也一定要留在和媽媽分開的地方！他背起她，艱難的一步步走到旋轉木馬邊，隻是已經下班了，黑黢黢的木馬場裏仿佛藏著無限可能，隨處那一點光亮，好像就是媽媽的身影。
星星自己爬上去，喘的也越來越厲害了，眼睛幾乎看不見光，卻咧開嘴滿足的笑著，“半……半櫟……我好像，看見媽媽了……”
半櫟捂起嘴巴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不！他不能看著最喜歡的朋友就這樣死了！他扒上欄杆，湊近星星的臉親吻了一下，冰涼的唇尖刺疼了她。他急急的說，“你等我！你等我去買藥，星星，你一定要在這裏等著我！”
星星微微眨眼，黑暗中的那個少年跑起來，似乎有天使一樣發光的翅膀……光越來越遠了。她靠在馬背上，“半櫟啊，我等你。”淚滑落，閉上眼，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福利院的外國人被阿虎下了拉肚藥，各個鬧得不能睡了。院長媽媽以為是星星不肯走，故意鬧得，來宿舍找她卻不見了人，桌上的藥也沒帶走！一眾人急匆匆拎著阿虎出來找人！
“一定在遊樂場！她是被媽媽扔在遊樂場的！”院長媽媽握緊了阿虎的手，“你們啊，真是要了媽媽的命！”
阿虎低頭認錯，“對不起，院長媽媽……”
車窗外的霓虹燈閃閃爍爍，車水馬龍裏哪裏都是星星的影子，阿虎凝視著某處，星星，一定要等著我們！
半櫟四處奔走著，越著急越失望，怎麽需要藥店的時候哪裏也沒有呢！
路口撞上了一個白衣女子，他以為穿白裙子的都是醫生，驚起抓住她，“走！跟我走！”
白素貞跟裴文德告別後才發現，她要去哪裏來著？這麽一想，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家也沒有，聯係人也沒有，這淒涼的夜，隻能在外麵瞎晃悠了嗎？現在竟還被一個髒兮兮的小流氓抓住了。
“喂，你幹嘛你是誰呀！”
半櫟擰著身子，小腿溜得飛快拽著她跑，“快跟我去救命，去晚了就出大事了！”
白素貞一路跟著他，因為飄落的那滴淚，好像凝著不化？是她要找的“愛”嗎？可剛才情急沒接住，這從天而降的孩子，說不定是觀音送給她的禮物呢！她幹脆跟緊了，盯住他，盼著他快點再來一滴！
到了遊樂場，半櫟轉了兩圈把所有的設施都看了，“星星！星星你在哪裏啊！”星星不見了。
“你不是說她在木馬上等你嗎？”白素貞看他哭得傷心，可那淚又凝不起來，光看著多尷尬！她拍拍他的小肩膀，“小孩，你到底要救誰呀？”
半櫟癟了癟嘴，“說好等我的！說好了不丟下她的！我這個大笨蛋！”半櫟自責打著自己的頭，白素貞攔都攔不住這小蠻勁兒。半櫟是一想到星星可能昏死在哪個角落裏，更加一發不可收的哭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