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尹府家變
卻說這尹員外的兩個姨娘，皆是在伊夢和伊諾的親娘，即原配夫人李氏仙逝之後續娶的，屈指算來也娶到家有十幾年了，怎奈尹老爺命中無子，兩個姨娘皆無所出。
卻說這其中之一的劉姨娘，雖是進門最晚，卻是這府裏第一個囂張跋扈之人，小字名喚金枝兒，平日在尹員外麵前百依百順，慣會撒嬌撒癡，因其相貌有三分神似已故的原配李夫人，平日尹員外對其厚愛有加，另眼相看。
伊諾平日嫌棄劉姨娘的囂張與潑辣，隻是與她有麵子上的情分。而另一個孫姨娘，則是已故李夫人的陪嫁侍女，跟著李夫人從小伺候，與伊夢、伊諾感情甚篤。
“姨娘，明日便是母親的忌日了。”伊諾悲傷的感慨著，撫著自己典雅的水墨山水素錦帳，愁緒如那黑白分明的潑墨山水般連綿不斷。
“二小姐，夫人在天上看著呢！她隻希望你與大小姐都平安如意。”孫姨娘緩緩的安慰著。
瑟兒急促的跑進來，說道：“劉姨娘來了！”伊諾皺了一下眉，淡淡道：“她來幹什麽？”
說話間，劉姨娘已經走了進來，她年紀不過三十四五歲，本也是大戶出身，舉止上倒也中規中矩，因為家道中落，也貪圖尹員外本地第一首富的錢財，自願嫁於尹員外做妾。
“姨娘好。”伊諾淡淡的問好，旁邊的孫姨娘亦是起身問好。
劉姨娘輕輕白了一眼孫姨娘，仗著自己酷似李夫人的樣貌，劉姨娘平日沒少擠兌老實本分的孫姨娘，似笑非笑回應道：“原來孫妹妹也在這裏！”
“姨娘有什麽事情嗎？”伊諾單刀直入，不想再假惺惺客氣下去。
“二小姐真是一個率性的人。”劉姨娘假意奉承道，“老爺讓我來說給兩位小姐，明日是夫人的忌日，請兩位小姐早做準備。”
“多謝姨娘提醒。”伊諾嘴上淡淡的吩咐瑟兒上茶，心裏卻巴望著她趕緊走才好。
劉姨娘本是聰明的人，如何看不出伊諾的冷淡，很快便走了，隻留
下一陣惡俗的香氣，令伊諾皺眉，心內暗道：“這樣子德行也妄想做我尹家的當家夫人，真是笑話！”
第二日，便是已故李夫人的忌日，尹員外強撐著病體，吩咐仆從準備了許多祭品。按照往年的慣例，劉姨娘和孫姨娘都要隨眾而去。
孫姨娘自是願意去祭奠自家主子，劉姨娘則每年都迫於尹員外的命令不得不去。眼見著尹員外病體纏綿，精神不濟，劉姨娘今年便想不去，她料想尹員外如今也沒有精神去理會這些。
尹員外身著素服，神情哀婉，久久的陷在對原配李夫人的回憶之中。劉姨娘服侍著尹員外洗漱完畢，用過了早點，便嬌媚一笑，對著尹員外道：“老爺，金枝兒今天不舒服呢！求老爺恩準我在家休息吧！”
她隻道，往常她這種語氣和神形一直都能得到尹員外的憐惜和同意，哪知道這次尹員外登時便勃然大怒：“我看你身體好得很！”
尹員外將青瓷茶碗狠狠放在紫檀木桌上：“今天是什麽日子？來到這個家裏十幾年了你會不知道？別以為你平日幹的勾當我不知道！”
尹員外這一怒，直慌得劉姨娘不知所措，她心裏有鬼，早嚇得魂飛破散。
很快，伊夢與伊諾便來了，尹員外抬眼看去，兩個花容月貌的女兒皆是素服前來，一並簪環首飾俱無，知道是早已準備好了去祭奠。
再看孫姨娘也進來了，也是一身素服。隻有劉姨娘，依舊穿紅著綠，頭上蝶鬢髻，鬢邊插著珠花，還有一支象征夫妻恩愛的青蟲綠玉簪，隱隱閃光，全無一點要去祭奠的樣子。
尹員外越發氣不打一處來，氣喘籲籲，伊夢連忙走上前去扶著自己的父親，伊諾送水，孫姨娘拍背，直忙的不亦樂乎。
忌日後的日子，尹員外的病體是一天不如一天，請了多少郎中都是不中用，伊夢和伊諾終日守在床前，極盡孝道。
轉眼間，已是兩載歲月，終於在一個白雪皚皚的冬日，尹老爺撒手而去，直哭的兩姐妹幾次暈厥過去。時年
，伊諾十五歲，伊夢二十歲。
劉姨娘眼見得尹員外一命嗚呼，自己又無子無女，素日又和伊夢伊諾兩姐妹無甚感情，便就鐵定了心要離開尹家，在靈前虛情假意的陪著擠了幾滴眼淚後，竟然連夜帶著許多值錢的財物離開了尹家。
更讓伊夢與伊諾生氣的是，與她一起失蹤的，還有尹家的大管家。伊諾氣的拍著桌子道：“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竟是這樣狼心狗肺的！”
琴兒緩緩的勸解道：“二小姐也不用太過生氣，左右老爺還留了許多體己錢給兩位小姐，日子總不會太難過的。”
好在孫姨娘是個忠心與念舊的，仍在府中辛勤操持與打點，守著尹員外留給兩姐妹的體己錢和眾多金銀首飾，帶著仍願留下來的丫鬟婆子、家丁小廝，安心度日。
尹老爺的後事仍舊極盡哀榮，尹伊夢懷抱父親的牌位，痛哭欲絕。尹伊諾一身素白，兩隻眼睛哭成了兩個桃子。
漫天的紙錢如雪花一樣鋪天蓋地，淹沒了尹員外和他摯愛的李夫人的墳墓。或許，他是欣慰的，因為他終於和她永遠的在一起了。
在伊諾心裏，她是有著對愛情的詮釋的，是的，她是有的，就像父親和母親，永遠忠貞不二。父親能用財富娶他想要的任何一個女人，但是，在他心裏，她們永遠不能替代母親，永遠不能。
也像姐姐常讀的那句詩一樣：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父親如此，姐姐亦是如此。
父親走後的日子，尹伊諾似乎明白了很多，在很多個寒冷冬季的晚上，她看著姐姐在深奧的佛經中一聲一聲敲打著年輕歲月，仿佛世事與她無關，伊諾也在閉門深思。
姐姐的世界裏從今以後都隻有灰色了，灰色的袈裟，灰色的木魚，灰色的眼神……那麽我呢？想自己父母雙親俱無，親姐姐又如此，我該如何？
空曠的夜幕下，伊諾潸然淚下，她第一次感到竟是這樣孤獨，瑟兒也是惶恐的緊緊抓著小姐的手，仿佛這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