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為婢

多虧了陸府裏年長好心的金大夫,啞娘求他給初一看診,他二話不說就給初一診治並開了幾付藥方。啞娘幾天幾夜不合眼的照料之下,初一這才熬了過來。

忽然換了一具身體,換了一個身份,冬初雪有一些不適應,但是她不得不告誡自己,為了查出謀害天陽和她的真凶,她必須咬牙扮演好啞娘的女兒初一。更何況,啞娘待她不錯,自從年幼的時候娘親病故,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麽溫暖的親情了,哪怕是她那個天下聞名的爹爹,也難免會因為忙著大事而疏忽了她。

“娘,祠堂裏的大火……”冬初雪別扭地喊了啞娘一聲娘,然後想問問她府裏的一些情況,但是話說出口了,才想起來啞娘是個啞巴,什麽也說不出來。

不過啞娘看出了冬初雪的意思,她拉過冬初雪的手,讓她看著她的唇,然後咿咿呀呀說了起來。冬初雪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可以讀得懂啞娘的唇語,啞娘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

啞娘說:祠堂裏的大火早就熄滅了,隻不過祠堂那裏鮮少有人去,所以發現的晚了。等火撲滅的時候,祠堂裏的祖宗牌位也燒了一半了,而且仆從們還發現祠堂的地上有一具燒焦的屍體,京城府尹派了仵作來驗過了是大少奶奶冬初雪。

啞娘說完神情有點落寞,似乎是覺得這個大少奶奶很可憐,爹爹剛過世不到半年,唯一的兒子就落水死了,不出七日,她自己又被活活燒死在祠堂裏。

“那……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沉香呢?”冬初雪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啞娘想了想,然後慢慢地說:大少奶奶出事的時候,大少爺在外麵辦事,一聽說大少奶奶出事就扔下所有的事情連夜趕了回來。隻可惜,大少奶奶是被燒死的,夫人覺得太可怖了不許大少爺看,大少爺和夫人爭執的時候疲累過度又加之心情激動而暈了過去,現在正在東閣裏靜養,表小姐蕭可人也在東閣裏陪著他。至於大少奶奶的丫鬟沉香,她早在大少奶奶被燒死的那夜就隨大少奶奶去了。

沉香!

冬初雪猛地瞪大了眼睛,洶湧而來的淚水淹沒了她的眼眶,她擔心啞娘看出端倪來,急忙吸了一口氣將淚水吞了回去。平複了一下情緒,冬初雪問啞娘:“沉香姑娘為什麽要自盡?”

冬初雪了解沉香,她不是一個感情用事不顧後果的人。沉香是冬止翰特意挑選出來陪伴冬初雪的,她比冬初雪還年長兩歲,素日沉穩,怎麽會一句話不說就追隨她呢?

啞娘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知道什麽內情。冬初雪急忙盯著她的唇,就看到啞娘說:聽鳳娘說,是表小姐和夫人說的,說是沉香姑娘看護大少奶奶有失,才致使大少奶奶在喪子之痛神誌不清的時候跑到了祠堂,以至於祠堂失火的時候被活活燒死。所以,夫人就連夜責罰沉香姑娘自縊追隨大少奶奶。

原來又是她!

幾次三番地聽人在她麵前提起蕭可人的名字,天陽落水和她有關,初一被罰差點兒高燒不醒與她有關,沉香被逼自盡和她有關。冬初雪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在祠堂被人從後麵打暈繼而被活活燒死,也和這位表小姐脫不了幹係。

說起這

位表小姐蕭可人來,可是大有來頭。

蕭可人是陸氏夫人也就是皇商陸佑年的正妻蕭氏的侄女,更是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陸佑年能夠在二十年間排擠掉京城各商家,一人獨占皇商進貢的美差,有一半是仰賴蕭可人的爹爹蕭尚書的提拔。所以,蕭可人在陸氏雖然不是小姐,但是排場比嫡小姐陸之悅還要大,陸府人人都要讓她三分。

誰都知道蕭可人與蕭氏親近,蕭氏特意在陸府裏給她安置了居住的屋子。為了彰顯蕭可人的地位尊崇,她的屋子與大少爺陸之遠,嫡小姐陸之悅一道,安置在了隻有嫡係子孫才可以居住的東閣中。如果是平常,冬初雪和蕭可人毗鄰而居,兩人又年紀相仿,少不了會多多往來。但是,冬初雪那時正因為爹爹去世心情不佳,又要照顧天陽分身乏術,所以就和蕭可人沒有什麽交情。

想不到世家名門的大家閨秀,居然是這麽刻薄惡毒的人。

冬初雪暗暗決定,勢必要好好觀察這位表小姐,看看能不能從她身上發掘出些有用的線索來。天陽和沉香都是她至親至愛的人,她絕對不能讓他們枉死!

“啞娘!”

就在冬初雪思索著蕭可人的事情的時候,屋子外傳來一聲不耐煩的高喊,冬初雪就跟著啞娘一起出了屋子。

來人有幾分眼熟,好像常常在東閣行走。冬初雪仔細想了想,發覺眼前這人應該就是表小姐蕭可人的大丫鬟玲瓏。玲瓏嫌惡地看了看寒酸的院子,然後橫了冬初雪一眼道:“原本以為你就凍死了,沒想到福大命大挺過來了。不過,既然你現在沒事了,那麽我們小姐的幾件衣裳你就趕緊給洗了吧。”

啞娘擔憂地看了一眼冬初雪,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為她求情:畢竟冬初雪剛剛才從鬼門關逃回來,萬一哪裏不仔細,可是要出大事的。

不過玲瓏可不是善心人,她根本不給啞娘求情的機會:“別想著給她求情,上次她把小姐最愛的那件紫玉流蘇裙給洗壞了就遭了罰,如果這次還想偷懶,哼!”冷哼一聲,玲瓏斜了一眼冬初雪,不屑地道,“末等丫鬟就要記著自己的身份,還以為自己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不成。如果再推三阻四,擔心我扒了你的皮!”

啞娘被惡狠狠的玲瓏嚇得一抖,大氣也不敢出地恭送玲瓏離開了屋子。

冬初雪安撫啞娘不要擔心,她這次一定不會再出差錯。隨後,她就去了北院浣衣房,蕭可人的幾件衣裳早就送來了,一直擱在那兒等著她來洗。

看來是上一次初一洗衣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玲瓏,她才故意打著蕭可人的旗號來整治初一。這狐假虎威的東西,以前在東閣偶爾遇見冬初雪,總是三分恭敬七分諂媚,結果私下裏居然這麽飛揚跋扈。

丫鬟尚且如此,主子就更不必說了。

不過,玲瓏想要整治她,卻也恰巧給了她去東閣試探蕭可人的機會。不然,以她現在的身份,恐怕是難以踏進東閣半步的。

有了這一目的,冬初雪便認真仔細地幹起活來,她要抓緊時間將這些衣裳都洗完,好盡快會一會這位表小姐。就在冬初雪將蕭可人的衣裳洗幹淨晾起來的時候,她發現這些衣裳全部都是她

的舊衣。

這一件鵝黃水綠襖裙,是冬初雪冬日裏常穿的,陸之遠很喜歡,還曾為她畫過一幅畫像。畫像裏,冬初雪就穿著這一件鵝黃水綠襖裙坐在白茫茫的雪中涼亭裏,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仿佛雪中仙子。

還有這一件素錦對襟鴛鴦裙,是冬初雪生辰的時候陸之遠特意為她在天工羽衣坊定做的,這上麵的鴛鴦戲水的圖案還是陸之遠親手畫的圖樣。

還有……

冬初雪看著眼前這一件件裝滿了她和陸之遠甜美回憶的衣裳,再一次想起了鳳娘曾經說過的話:陸府未來的大少奶奶。

蕭可人現在穿了她的衣,不久的將來還要嫁給她的夫君!

冬初雪的眼眸陰沉了下去:殺子奪夫,如果這一切都是蕭可人背後使的陰招,縱然她現在不過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末等丫鬟,也要攪得她雞犬不寧不得安生!

永訣了冬初雪,從此便要以初一的身份好好地狠狠地活下去!

在浣衣房裏辛勤勞作了半天之後,初一終於將堆積了幾日的衣裳都清洗幹淨了。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初一將前幾日晾好的衣裳疊好放在紅木托盤裏,恭恭敬敬地端著往西廂去。

陸府是皇帝禦賜皇商陸佑年和他的妻妾兒女居住的宅院,整座陸府四四方方十分規整,由縱橫兩條石徑分割成齊齊整整的四處。最中央的天一居是陸佑年的起居臥處和書房,東側則是陸府大夫人蕭氏和她的嫡子陸之遠嫡女陸之悅的起臥居處,後來蕭氏的侄女蕭可人到陸府做客,蕭氏就命人將東閣裏的一間屋子打掃幹淨,讓蕭可人也搬了進去。西側便是陸佑年的妾室和她們的兒女居住的地方。陸府的南北分別是上等丫鬟和下等丫鬟居住的場所,而浣衣丫鬟便是陸府的最末等丫鬟之一。

端著紅木托盤進到西廂裏去,初一發覺整座西廂裏安靜地出奇。

眼下正是午後,雖說頭頂的太陽正是暖烘烘地催人入眠的時候,但是初一熟知這西廂裏的主子們,午後正是她們打打馬吊或者吟詩作對繡花閑聊的好時機,本不應該這麽安靜才對。

難道是府裏出了什麽大事,所以他們都出去了?

初一低頭看著手裏的紅木托盤,上麵整齊地疊放著幾件夫人小姐穿得錦緞衣裳。各房都安安靜靜地沒有人,初一也不敢貿然將衣裳放進屋子裏,隻好再端著手裏的衣裳退出西廂。

“誰啊,鬼鬼祟祟的?”

忽然一道女子的聲音傳來,初一抬眼一看,出聲的女子是西廂管事嬤嬤晚魚。東西兩院各有一名管事嬤嬤,負責督導各院裏的丫鬟和仆人們。東閣的管事嬤嬤秋桐為人嚴肅,丫鬟和仆人們都害怕她。倒是西廂這位晚魚嬤嬤平時都笑嗬嗬的,最是與人為善了。

見是晚魚,初一稍微安下心來,低著頭恭恭敬敬地道:“晚魚嬤嬤,奴婢是浣衣房過來送衣裳的,見夫人和小姐少爺們都不在,正要回去。”

晚魚慢悠悠地走到初一跟前,斜眼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那些衣裳,然後涼颼颼地說道:“浣衣房裏的末等丫鬟,也敢私自跑到西廂裏來現眼?怎麽,難道是仗著自己有三分顏色,想要勾引咱們家的少爺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