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疑惑

第二日,初一見過三夫人之後,便一直在隔壁的房間看賬本。恍惚一會兒,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可賬本連一半都沒有看到。

上麵記錄的諸多事宜,多少有些雜亂了,看起來也混亂。

午時過後,三夫人說是要去念經便離去了,隻留初一一人在一間房中。

忽而門被推開,一個男人闖了進來。初一抬頭看去,麵相很是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

“給本少爺倒杯茶去。”

一聽這語氣,初一的腦海裏一下子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陸之允。當初無意間偶遇陸之允的時候,他便是這樣了。他長得倒不是很像他的前兩個兄弟,說起來,倒是長了一雙丹鳳眼,遺傳來自三夫人,笑得時候,還會輕眯著眼睛,甚是妖嬈。

“見過三少爺。”初一微微俯身請安之後,便去給陸之允奉茶。

陸之允並不好奇眼前的丫鬟能一下道出自己的身份,陸家若是又丫鬟不識得自己的身份,那便出奇了。

“三夫人去哪裏了?”陸之允霸占了初一的位置,隨意地翻著桌上的賬本,漫不經心地問道。

“三夫人去佛堂誦經了。”

陸之允將賬本翻到一頁處,“這個帳貌似算錯了,你看看。”

初一點頭,接過賬本,細細算了一下,“確實,若是一兩銀子購入兩旦大米,維持陸府兩日的供應,這次支出了一百兩銀子,卻隻維持了區區三個月……但……奴婢沒有想到,三少爺竟然會如此精通計量。”

陸之允悠閑地端著茶杯,目光掃過認真盯著賬本的初一,忽而笑了,“當然,要不本少爺怎會有辦法出去喝花酒。”

初一頓時對著陸之允有點無奈,按著陸之允這話來說,他豈不是經常鑽著賬本上的漏洞,然後瞞著三夫人取點小錢,出去花天酒地?早聽聞三夫人死死地掌控著三少爺的月俸,大夫人還拿著這事當著宴會的時候說了,但這並沒有阻止陸之衍想要花天酒地的心。

“少爺以後還是少出去喝點花酒來得好,夫人今日還念叨起少爺。”初一關心地說道。

誰知陸之允直接斜搭著腦袋,盯著初一說有些無辜地說道:“本少爺金櫃的鑰匙給娘帶走了。”

初一一聽這話,“撲哧”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這三少爺也真是可愛,倒像是一個孩童一般的心思。

陸之允見初一笑成這副模樣,臉不禁紅了半邊,初一察覺到陸之允的不好意思,便立馬恢複了常態,在陸府裏常常被惡評的三少爺,原來倒不像所說的那樣讓人厭惡。

“本少爺有些無聊,你會奏點小曲嗎?”陸之允不知為何突然對著眼前的女子心生了不少好感,大概是初一笑得時候,那無意間流露出的自然,或是她並不像陸府裏的其他丫鬟一般,對他獻媚或是膽怯。也不似青樓的那些女子一般,妖嬈熱情,卻隻是瞄準他身上的利益罷了。

初一有些抱歉地伸出兩隻手,眼前的陸之允搬出了少爺

架子,“少爺,奴婢不怎麽會彈琴,怕是傷了少爺的耳朵。如今手受傷了,怕是更彈不起來了。”

陸之允瞧著初一的手,上麵裹著薄薄地一層紗布,以便於不影響做事。他之前,都沒有在意到這一點。“若是手傷,便養著,但若是你說你不怎麽會彈琴……我可之前有聽聞你的琴聲,實為不錯。”陸之允有些調侃地看著初一,像是在暗示著什麽。

初一忽而想起,自己若是用著現在的這身子彈琴的話,恐怕隻有一次了,就是上次與臨江仙對決的時候,在那裏彈了一次,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撥動過琴弦。畢竟,在陸府做一個丫鬟,哪能用著古琴那種值錢的東西。難道這被陸之允看見了?

“少爺說得是奴婢從大少奶奶那裏學來的曲子吧,既然如此,那等奴婢的手好了些,必定會為少爺獻上一曲。”初一笑著說道,陸之允抬頭看著初一,卻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任何多餘的感情出來。

之後,陸之允便離開了,這陸府中的二少爺和三少爺,初一卻是看不懂了。

初一突然想起昨夜陸之衍讓自己今天去找他,初一將賬本收好之後,便朝著東閣一間比較隱蔽的屋子走去了。

一曲悠揚的曲調緩緩地從指下瀉出,輕盈舒緩,伴著陣陣竹香襲上了初一的心頭。調子忽而急,忽而緩,更像是叢林中的小溪一般,水流觸碰在石頭上所奏出的曲調。

初一靜靜地聽著,疑惑著會是誰彈奏的。陸家在自己未嫁入之前,以琴藝出名的是陸之悅同陸之瑤,這對姐妹雖然不是同一個夫人所出,但琴藝卻是不分高下,樣貌更是冠名天下,一時間,不少想來同這兩姐妹定下婚約的官宦之家,差點踏破了陸家的門檻,但這都被陸佑年回絕了。

顯然,這琴藝較之之前她聽過陸之悅同陸之瑤所彈奏的,並不是一個水平。這樣的琴藝若是讓旁人聽到,或許陸之瑤和陸之悅便無旁席可居了。

曲調很快就入了尾,初一上前叩門。這是陸之衍的住處,還會有誰在呢?

陸之衍開了門,見是初一,立馬讓開了身子,讓她進門。簡單的裝飾,光線透過窗戶折射進來,整個房間裏麵都充斥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氣味。

房間裏麵隻有陸之衍一人,並無旁人,剛剛那曲子,也就是眼前這個男子所彈奏出來的了。

“手如何了?”陸之衍抓過初一的手問道。

“好了些。”

陸之衍有些無奈地看著初一,這哪會是好了些的樣子,昨夜井水浸泡,今日還要做事,陸之衍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拉著初一坐下,開始拆初一手上的紗布,這紗布,比之昨日他為她包紮上的,已經薄了很多。

“紗布已經和肉連在一起了,可能會有些疼。”陸之衍有些心疼地說道。

初一點點頭,昨日洗毯子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受痛的準備。

陸之衍先是將初一手上的紗布除去,接而拿出了一個藥瓶,伸手從中取出了淡黃色的藥膏

,輕輕地在初一手上抹著,說來奇怪,這藥用在傷口之處之後,一種涼涼的感覺刺激著神經,倒是沒有那麽痛了。那藥味,也很好聞。

初一突然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不小心將手肘蹭破了皮,爹爹就是拿著這藥為自己上的,藥的價值也是不言而喻的,爹爹說了,上了這藥之後,就不會留疤了。

那時候記憶倒是深刻,因為有個少年將跌倒的自己拉了起來,抹掉了自己臉上的淚水。但她,卻從未問起過少年是何人。自此之後,再也就沒有見過了。

“我一直很好奇,二少爺……”為何對我如此好……但是這話並為問出來,陸之衍抬起了頭,兩人雙目對視之間,初一頓時感覺臉有些泛紅,不知怎地就無法再開口詢問了。

“好奇什麽?”陸之衍笑著問道。要說是好奇的話,大概他對於眼前的這個女子是更好奇了。

初一的身子往後傾了傾,不與陸之衍靠得太近。此時門外又傳來敲門聲,伴隨著的還有一個女聲。

“二哥,我來了。”

陸之衍起身去開門,初一呼出了一口氣,之前與陸之衍靠得太近,不知不覺之間,倒是害羞了。陸之衍長得跟陸之遠是很像,但是仔細看得話,不論是氣質,還是相貌,都有所不同,最主要的是,陸之衍的額上有一顆痣。

陸之雅進入房間之後,才發現還有旁人在。看著初一一身著著侍女的服裝,陸之雅奇怪地問道:“二哥,你終於身邊跟個丫鬟了。”

初一一見陸之雅就立馬行李道:“見過六小姐。”

陸之雅初一算是熟識的,她是陸府的四夫人水氏所出,四夫人隻為陸佑年誕下了一女,姿色雖然絕倫,但在陸府說不上有勢力,但幸得陸佑年寵幸,生活倒是無憂了。平日裏也居於東閣最西邊的屋子裏,不與陸府的其他幾位夫人爭鬥。

每次陸府宴會之時,四夫人在位置上的選擇也都比較低調。也幸於這樣,倒是少了不少麻煩。而陸之雅,大概是承蒙於自己娘親脾性,性情也如此,不與人爭搶,與人相處的時候也很溫順。

“不是,前幾日幫著我曬書,這幾日手受了傷,我為她上了點藥。”

“我來看看,這兩日我跟著娘親學了不少草藥。”陸之雅聽到這裏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初一的手上。

陸之衍輕輕地敲了敲陸之雅的腦袋,“六妹,你若是隻跟著四夫人學了草藥,未學任何藥理,如何看?”

陸之雅臉一紅,“我倒是忘了這事。若是有藥方,我倒是能配得起來。”

“謝六小姐好意!”初一笑著說道,“見二少爺和六小姐有事,那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那好,這藥你就帶去吧。”陸之衍說著就把藥遞給了初一。

初一接下,“這藥我雖不太懂,但知道很是珍貴,少爺你這樣送給一個丫鬟,倒是破費了。”說著,便又想放下。

陸之衍歎了一口氣,“能保得住你的手,怎麽會破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