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裏溫柔
夜，飄拂著清風。
許是白天睡得多，方楠欣坐起來，眼神溫柔地撫摸身旁呼呼大睡的小人兒，掖了掖被角，下床出了臥室。
錦繡的門麵裝修的氣派，住戶大概不是青年才俊就是時下富二代，一種隨身不兜錢隻揣卡的人，細心觀察也不難發現，樓下的停車位裏紛紜著奔馳，寶馬，沃爾沃……
人在無形中到底分了層次。
方楠欣抬頭望夜空，一旦這種無形變成有形了，一個城市裏，就會出現多個富人區，更多個貧民區。不過這都沒什麽，是人都會選擇更優質更符合自己品味的生活，人以群分而已。
人人平等，一個最口頭的詞，貧富一旦拉開，兩類人的較量就從來不限於外表，心裏邊的想法才真正是產生隔閡分歧的所在，一方高到雲層，看下邊黑漆漆的同如螞蟻惡心至極，一方低到塵埃，望上邊的雲卷雲舒飄渺的不可觸及，此後兩邊都怕沾著對方，隻一味兒背道而馳，裂痕因此越扯越寬。
倘若沾上了，隻怕粘得再緊也躲不開地心引力呢，分開，也隻是晚一步的結局。
錦繡小區進出森嚴，來回都要看車牌亮身份，方楠欣望著出口的地方，不禁在想或許某天誰不幸了，車爆了胎，轉騎一輛山羊小電動開回來怕是都會被格擋核對一番啊，戒備森嚴完不同於她西區的，那是人狗都放行，誰都可以進的地方，因此也是流氓地痞小偷橫行猖獗之地。
方楠欣心裏泛哽，蕭正柯那人，到底認同了她是輕生賤命之人，自醒後他便什麽都沒有問，也不懷疑，以致……她原想訴說的心情也消磨殆盡。
方楠欣揉了揉眼睛，風涼，眼酸。
她輕賤性命或許還有個淺顯的理由，堪受不了他的桎梏……
可為什麽選擇港海呢，他也不問原因……
蕭正柯是不問，他急著發布赦令，一刻也等不及地放她離開，就好像，遲一刻又會馬上反悔一般。
或者他也隻是怕身上背負一條人命呢，怕是因他而死……
窗外月色皎潔，月下燈影憧憧，大門口的自動伸縮鐵柵來回運作，保安坐在亭子裏頭規矩地服侍一輛輛轎車，是不知疲倦還是樂在其中，隔得遠了視眼模糊。
幾點了，不回來了吧。方楠欣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
熬夜……是工作，還是別處下榻……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
其實，是蕭氏的總裁也無妨，他不對她三嘲五諷、欺身淩神，不對她三心二意，視如破帚，她再掂量著點，或許……勉強將就過日子也不是不行。
可現實終歸不盡人意，對她他無半點相親之情，相對而立不是劍拔弩張也多是無話之狀，除了孩子的事他們根本沒有共同話題。雖然他是長著張好皮相，可她看他不清，或許與他的交集源於三年前也早在三年前緣滅，她要走的，離開這個城市，離開前塵往事。
方楠欣回到床上，輾轉反側，處在清醒與混沌之間，一直到聽清了門外的聲響。
覺察到有人進房來，方楠欣睜開眼，空氣裏照樣是酒氣熏天……
等一團陰影籠罩過來時，方楠欣別無選擇地闔了眼。
床榻往下一陷，方楠欣的身子又跟著僵了，她總是這樣，聞到
他的氣息就怕的要命，特別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並沒有撫摸或者親吻，也沒有其他冒犯動作，方楠欣稍稍鬆弛身子，似乎已能確定蕭正柯不會碰自己。他已經在和她保持距離。
幾分鍾過去，床榻一輕，不久浴室裏有了沙沙水聲。
方楠欣換了姿勢。如果上回還夠她確定，那麽加上這一次，她完全信服，蕭正柯這個男人醉酒之後才算真君子。
次日天氣大好，乾坤朗朗。
方楠欣孤身出了錦繡，打車直接前往蕭氏。
“楠欣，回來了？不是聽說請假了嗎？”林倩看到此時本該在家的人出現在公司，狐怪的問道。
“額……是啊，原本是要回家，臨時又改了主意，覺得還是多掙點錢的好啊！”方楠欣淺笑應著。
恐怖的經曆……純當噩夢，做過就算了，多說無益，令人徒增擔心而已。
隻是嘉盛的那位副總真是膽大包了天，也不知道怎麽會和黑社會扯一塊……還有周茵茵女士，觸法之事也幹得頗是心安理得，都不知是背後靠山夠穩還是愚昧無知過頭……
讓無緣無故修理了頓總是令人怨憤的，方楠欣歎了口氣，自覺很受傷。
還有啊，聽那些人的意思，是因為蕭正柯把蕭泰黎送了監獄才打擊報複，而她又偏巧是他公開過的倒黴女友……
想到這裏，方楠欣也不由得後怕，如果對方查得深入一點，就會發現在蕭泰黎一事上她可能還直接原因，這樣，她或許是沒活命的……
“我還以為是真的，請一個星期哎！人事部竟然還給批，沒想到是以訛傳訛了。”林倩俏皮一笑，而後眸光深遠一聲長歎，“我也想有個長假呢！”
方楠欣不用猜就知，林倩肯定是想起了她妹妹。其實人有牽念的東西才好，有時候不想為自己活也至少有個活下去的理由。
等正式作業不久後，方楠欣聽說昨日蕭氏新任繼承人蒞臨了公司，不講排場也不大牌，大方親切又直率，還是現任蕭總的哥哥，隻不過同父異母。
“那些人這樣喜上眉梢，就不怕蕭總看見不好嗎？”方楠欣看秘書室的人都在聊隻有一麵之緣的蕭正華，各個眉目輕揚，喜態卓然，已全然一副忘記當今手執玉璽之人是誰的樣子。
“蕭總哪有空看她們，今日不是又帶唐秘書出門了？她們也就是羨慕嫉妒，趁蕭總不在肆無忌憚蕩漾蕩漾而已，平時也是夠壓抑的了。”林倩看得明白，可她心裏卻是激憤的，唐紅寶刀未老，蕭總不論什麽時候都是讓他跟……
“原來是新任總裁是自家人啊，他們兄弟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你問我，你可是咱蕭總的女朋友哎，這些事還不知道？”林倩無心發問，卻是疑色重重。
……是該知道，隻是，她和蕭正柯的事又豈是他們所知道的那樣。
默了默，方楠欣應，“他不說家事的。”
說真的，她這邊的情況蕭正柯一清二楚，而他那邊的……她是一無所知，或許，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從來就是這種不公平引起的差距，而她若是想要知曉他的一切，其實也是找個偵探這般簡單的問題。
中午回錦繡，方楠欣看阿姨還在。
“我來做吧。”
方楠欣想替上阿姨，她怕蕭正柯回來見她沒有踐行義務而後出爾反爾呢，要是他一個不高興收回成命就全完了，特別是他如今答應不跟她爭孩子，她就得更加小心翼翼才行。
“不用不用，你看電視去，生病感冒還沒好不是？先去吃兩片藥要緊。先生讓我過來啊可就沒有讓姑娘忙的道理。”阿姨推著，不讓方楠欣插手。
方楠欣還想說什麽，阿姨說，“對了，先生說您喜歡吃藕丸，我在鍋裏放了些，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方楠欣沒聽清，阿姨說……藕丸？蕭正柯知道她喜歡？
可是，她沒有在他跟前吃過那東西的……
“媽咪，叔叔呢？叔叔昨晚答應說買娃娃給小意哦，小意等他好久啊，肚子叫好多遍了！”方意從外麵跑進來，頭揚起問，手抱著媽咪大腿。
不等方楠欣疑怪，阿姨甩甩手笑了，衝小家夥逗眼，“餓了吧？餓了阿姨先給你盛藕丸吃阿，丫頭也不要等叔叔啦，叔叔中午不回來的。”
“叔叔不回來啦？那叔叔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
“嘿，阿姨哪裏知道，問媽媽去，媽媽跟叔叔在一個地方做事呢。”說著拿了碗，打開鍋爐。
“好香呀，媽咪有聞到？”方意撅嘴聞著，“怪不得叔叔不回來，都是媽咪又要吃丸子！”
一聽這話，方楠欣想到什麽，原先她有幾次做藕丸吃都是趁蕭正柯不在的，她喜歡丸子，喜歡在裏邊和著放很多香料，其中有芹菜他聞不得，可那味兒又重，所以她從沒在他跟前做過。
那又如何曉得？她次次吃得精光呢……
端了滾燙的丸子上來，方楠欣坐在桌旁吹著調羹喂小人兒，“小意昨天晚上是夢見叔叔了對嗎？”
“我不知道啊，但是媽咪你好會睡覺，我醒的，叔叔也醒的，媽咪一個人睡著了！”方意昂頭盯著媽咪手上通透的丸子，嘴巴跟著對空氣呼呼。
方楠欣震驚了，什麽叫好會睡覺？而後一本正經，“小意後來醒了？”
“吃……”方意手指調羹，哇一口咬下，邊嚼邊應聲，“媽咪把小意抱好緊，小意醒來時叔叔說媽咪做噩夢，還有，因為媽咪一直喊冷，叔叔不要被子，全部蓋媽咪身上了。”
方楠欣一頓，怎麽回事……
給自己口裏送了個藕丸，方楠欣含著那圓潤柔軟的東西，嚼著嚼著，有點食不知味。
“那叔叔不是沒被子蓋了嘛，小意不會阻止叔叔啊！”
“可是媽咪冷！而且小意有讓叔叔一起睡，是叔叔不要的！”方意炸毛了，媽咪又這樣！就會說她，自己又幹嘛跟頭豬一樣啊！
……他不要。
“那娃娃是怎麽回事？小意不是知道叔叔掉錢的嗎，怎麽還讓叔叔破費？”
“媽咪！”方意像個小大人，皺起眉來大呼，“是叔叔說不要跟媽咪講的，然後答應給我娃娃的，不是我吵叔叔要的！”
……不講。
方楠欣暗下眸子，蕭正柯何必暗裏溫柔，難道不會覺得別扭嗎，他可以不動聲色做出來，可不代表她能不起雞皮疙瘩地接受……
既然他喜歡默默無聞，那她裝裝又何妨呢……
方楠欣歎了歎氣，蕭正柯，住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