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蕭家的植物人

方楠欣是怎麽回到財務部的,呆頭愣腦地,連腫脹朱唇也忘了遮掩,就那麽恍恍惚惚大搖大擺一路慢騰回去,沿路的口水也幹脆地兩耳不聞視而不見。

“剛從總裁辦出來的……”走廊上有人交頭接耳道。

“進去了很長時間呢,你看她得意的樣子,背都直了……”

“親多久才能這麽腫啊,陸總也真是的,大白天的連自己旗下的員工也下手!”

“我看你是羨慕嫉妒了……”

“本來嘛,至少帶個口罩啊……”

“……”

一個身著藍色短西服高腰七分褲的女子站在樓梯口處,聞言皺眉,看向那個有點瘦小的背影,眼裏有了不可名狀的波紋。

方楠欣回到財務部,一個頭兩個大,讓她去接近蕭氏總裁蕭正柯?怎麽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展風的眼光有問題,竟讓她一個要能力沒能力要文憑沒文憑的小女子去惹蕭老大的注意,這是在給她講冷笑話嗎?

話又說回來,陸總陸……展風,怎麽會是這個人呢,本以為這人退身娛樂圈了,以後就是大屏幕上也都見不到一回,哪兒想人就坐在自己跟前,跟自己聊天,還求自己辦事……

低眉暗忖,她得趕快把家裏所有關於“爸比”的跡象銷毀,以防哪一天有同事串門殺她個措手不及,適時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方楠欣為難了,大領導那客客氣氣的語調顯然是在蠱惑她,她如果不接受大領導的提議沒準隔天就收到被辭信,可是要是按他說的辦……

她不想把自己往間諜路上逼,走這條路意味著要對另一方幹盡壞事,還要接受這一方對她有沒有被策反的考察。

總之是條不歸路。

心裏響起兩道聲音,“那個什麽蕭氏總裁,她又不認識他,把他搞垮了自己的良心也就被狗吃了,適時他若對她喊冤,她又何嚐不冤,可她是被逼上梁山的,冤有頭債有主他該恨的對象也不該是她,到時候她就全盤托出好了,讓他死得瞑目。”

另一道聲音也在響個不停,“這種昧著良心的事兒,她方楠欣會做?怎麽可能,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凡事都要以身作則,竊取商業機密什麽的聽說抓到是要坐牢的,她怎麽可能以身犯險,這不是逼她另謀高就嗎!”

方楠欣的臉變得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突然就對那個陸展風咬牙切齒起來,她才初來乍到,他就亟不可待地拋下難題給她,特務這種事是那麽好做的嗎?幹嘛不幹脆找個在職場上遊刃有餘的人去做!

天將降大任於她身上,必先使其怏怏不樂,垂死掙紮……

……

風和日麗,草木青青。

蕭氏集團,總裁辦。

盯著電腦操作了一上午,看了眼時間,男人終於起身到沙發上,仰靠著,點了根雪茄,沉默地抽了起來。

香煙嫋娜,飄飄揚揚蔓延開,卻不見了那雙深邃的眸子,厚重的眼皮

還是落了下來,疏密的睫毛閃動著,淺眠不得。

門外咚咚聲響了兩下,蕭正柯慢慢地,抬手吸一口,撚滅。

起身拿了外套,徑直跨向門口。

唐秘書恭候著,見人出來道,“蕭先生,現在動身嗎?”

“嗯。”沉厚疲憊的回音。

高速路上,車子裏甚是安靜,因為蕭先生闔眼睡著了的關係,唐紅把原先開的音樂關了,一路馳騁,穩穩當當。

一直到了蕭家別墅,蕭正柯才醒來,揉揉雙眼,卻是遲遲沒有下車,唐秘書坐在司機位上,不敢出聲,他知道蕭先生在猶豫什麽,蕭先生素來很少回這裏。

蕭宅是西洋風的建築,樓層不多,就兩層,用的是加拿大經特別處理和加工過的紅楓木。

玄關外入眼的便是六根石柱,撐著別墅凸出來的頂棚,看著很是穩固。

一腳邁進乳白色大門,蕭正柯這才回過神,大廳裏隻有忙碌的家仆,抹抹花瓶擦擦茶幾,天天重複來重複去,其實哪擦得出汙垢來呢。

“二少爺回來啦,用餐了嗎?”年紀稍大的一個老媽子,大家都喊她丁姐,在蕭宅工作最是長久,對人更是親近,對蕭正柯就同自己孩子一般。

蕭正柯冷冷的,徑直上了樓。

“唉,又不說話。”丁姐喃喃自語,自顧搖頭,去了廚房。

書房內,蕭震將書看罷,才回眸看了眼來人,隻冷哼一聲也不開口,拿了根一米長的桃木咖啡色手杖,直接出了書房。

蕭正柯默然,跟在那瘸了半隻腳的身影後,眼裏散著涼意,似乎很是厭倦這樣的時間。

一直到得樓下,已經坐在沙發上半響,對麵的人才出聲,吹鼻子瞪眼的。

“回來這麽久也沒見喊聲父親!”手杖重重地往地麵一擊,厚實的回音響著。

蕭正柯冷笑輕哼,嘴角揚了揚,繼續黑臉道,“說吧,叫我回來什麽事。”

蕭震瞪眼過去,看著自己的兒子,英挺的身姿,秀氣的五官,卻是麵無表情的一張臉!現在一人當道了,翅膀也硬了,眼裏都沒他這個父親了!

次次見麵都讓他氣血攻心,火冒三丈,話沒說完就翹屁股走人,目中無人的樣子見著就可氣!

“什麽事!是不是沒事就請不動你了!”拔高了音量怒道。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事的話,別折騰我。”蕭正柯鐵麵回敬,言語中的冷漠畢露無疑。

“哼!很多事……馬上就有你閑的!”蕭震厲色,滿眼盡是諷刺。

“……”蕭正柯對上蕭震的眼,黢黑的雙眸似要看清什麽東西來,透著一股寒風,涼涼道,“就看大哥發揮嘍。”

說完就走,隻是人還沒走出玄關,耳邊又傳來一句,“恐怕這個月中旬就得交接。”

聞言蕭正柯定了腳,緩緩地轉過身子,硬挺的鼻梁下薄唇輕勾,“這麽迫不及待?”

“我已經聯係好了英國那邊,這個

月二十號你就帶著你母親過去,那邊隻答應得這個時間。”

蕭正柯盯著眼前涼薄的男子,想到自己的母親,插在褲袋裏的手自然地握起拳頭,胸口堵著一口氣。

狠挖了眼男人,終是無話可說,憤憤然退了出去。

……

清風拂麵,冷心徹骨。

市醫院,頂級病房,一個女人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隻有床頭參數監護儀的波動和那微弱的呼吸聲證明女人還是活著的。

安詳的樣子,那樣沉靜,怡然。

明明沒有生活,可歲月還是沒將她遺漏,發間若隱若現的有了些許白發,似乎躺在那兒要比活動的人都老得快,三年了,他的母親還在沉睡。

蕭正柯站在床頭,看著這個身子小巧的女人,傻得可憐,人家當她是障礙,她卻裝作不知,還奮不顧身,那麽英勇,膽子那麽大,那麽蠢。

好人向來沒好報,結果落得個顱腦重傷成了植物人,一輩子躺在床上,活動不得,人家卻依舊恩恩愛愛。

看著顯示儀,蕭正柯又魔怔了,有時候他真想走過去伸手把那管子拔了,一了百了的好。躺著毫無意識,醒來還是受氣,或許除了他也沒人希望她能醒過來,或許連他都不希望她蘇醒,他應當理解她的痛苦,替她結束這種屈從又沒自主的生活。

風聲鶴唳,蕭正柯離開了監護室。

電話裏傳來唐秘書的聲音,“蕭先生,天華的老板約您見麵。”

“什麽事。”昏沉的嗓音,說出來自己都訝然,不該來這兒的,總會沾上莫名其妙的情緒。

“是關於上次的提議,楊老板說想跟您再商榷,時間是周末下午。”唐秘書有條不紊答複。

“能空出時間嗎。”皺眉,沉聲。

“那段時間周小姐約了您。”如實稟道。

“你看著辦。”冷然一聲掛了電話。

這邊唐秘書聽著嘟嘟嘟的回音,啞然咋舌,拿出另一部手機立馬給周某人去電話。

對方倒是接的快,“喂,正要洗澡就聽你來電話了。”

唐秘書咽了咽喉,尷尬道,“周小姐,是我唐紅,抱歉。”

“唐秘書?蕭總呢,你沒忘記跟他說周末的活動吧。”女人嬌俏的聲音滋啦啦的,很是清脆。

“對不起周小姐,蕭先生周末另有安排,恐怕不能跟您出席義捐。”唐秘書坦言道。

像義捐之類的小事蕭先生去不去其實都無所謂,隻是有些女人放肆慣了,會撒嬌會任性了,蕭先生也是好脾氣,吃這味兒,由著她們,出席這個出席那個,已經不知娛樂了多少大眾。

唐紅很乏這些女人,三天兩頭的電話來電話去,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什麽替我問問蕭總晚餐吃什麽,去哪兒吃,或者又問蕭先生今天的穿著打扮,然後又咕噥著問他她們該穿什麽好,紅裙子跟蕭先生的配不配,散著頭發好還是捆紮起來好……似一江春水源源不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