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誰怕誰?

熔兵手的威力,足以讓任何金屬變得滾燙炙人。躲閃了幾次後,童兵索性便由得鐵鏈纏身,隻要他用手掌在鏈身上一碰,不出3秒,持鏈的人必然和之前那保鏢一樣,高舉著焦腫的雙手哀嚎不止。爛牙幫引以為豪的鐵鏈戰法,在童兵的熔兵手一擊即破。

而童兵被鐵鏈纏住的腰部,則因為功體屬性本就是純陽的關係,並不會承受太多燙傷。

“用毛巾!快用濕毛巾包住手!”看到幫眾們紛紛被燙傷雙手,爛牙一雙隼目精光連閃,他雖然想不通童兵掌中究竟藏著什麽把戲,卻能立刻找到應對的辦法。

爛牙的主意的確能克製熔兵手,在他的急聲呼喝中,童兵默默觀察著戰局,笑著說出兩個字:“晚了。”

在場的爛牙幫總數上百人,如果從一開始就全員手包濕毛巾用鐵鏈戰術,或許此刻倒在血泊中的人,的確會是童兵。

但此刻他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戰力,威少為了搶功折損了數位身手不凡的保鏢;一輪武器飛擲卻被童兵用四號動作反擊放倒十幾人;再加上被燙傷雙手無法成為戰力的數十人,此刻爛牙幫還站著的幫眾隻剩一半,至於鐵鏈則隻餘寥寥10根。

10根鐵鏈,勉勉強強可以圍住童兵四周,卻做不到上下齊攔、前赴後繼這種有層次的攻擊。童兵簡簡單單仰頭劃過一根鐵鏈後,第二根鐵鏈根本來不及協同封鎖,童兵可以毫無威脅地接近、並擊倒持鏈者。

練成了旋步之後,童兵的速度根本不是這些普通人可以輕易捕捉。

直拳、切掌、掏心拳、雙掌推腹、衝肩……分明是非常簡單的動作,卻在極快的加速下,都成了一擊必殺的絕招。

終於在一記衝刺蹬踢後,最後一個持鏈人遠遠飛起,“砰”一聲撞在卡車車身上,人事不知。那些尚未倒地的“安全帽”,終於再次被嚇破了膽。

上百人的隊伍此時隻有寥寥數人還能保持站立,有個幫眾終於情緒崩潰,他趴下身子爬向車底,不停尖叫著:“他不是人!他是鬼啊!”

“嗤!”一記令人心膽皆寒的利器入肉聲,中止了那個人的尖叫。

一灘血液緩緩從車底下擴散,兩條露在車外的腿掙紮了片刻,最終找到了寧靜。

“你很怕他啊?怕就能活下來麽?你現在活著麽?”從車底的屍身上抽出一把武士_刀,爛牙仿佛和這個已死透的幫眾隔陰陽對著話:“你怕他沒關係,但你不能不怕我。不怕我,你就死,所以你現在就隻能死咯。”

粘稠血漿順著刀刃滑落在地,爛牙浸滿血光的眼神掃過其他幫眾,所有被目光掃過的人再不敢後退一步。

咧開張那帶唇環的嘴,爛牙忽然笑了:“喂!你們怕他還是怕我?”

看看滿手鮮血的爛牙,又看著緩步走近的童兵,這些剩下的爛牙幫眾恨不得斷了聲帶,成為一個啞巴。

“嘿嘿嘿嘿……”看到那一雙雙不敢正視自己的眼神,爛牙嘶啞的笑聲更響。

“殺自己屬下很威風麽?”充斥著整片場地的笑聲中,忽然傳來質問聲。

笑聲停了下來,雖然很想無視童兵繼續狂笑,可是爛牙發現就是笑不出來。

“沒有規矩,哪裏都混不了的。”笑不出聲,爛牙隻能反問:“難道在你們部隊裏,臨陣脫逃不用槍斃麽?”

“將熊熊一窩,有了臨陣脫逃的兵,我會

先去問問那個帶兵的人,看他平時是怎麽教的。”

“小子,今天一百個人拿不下你,你的功夫在東海是足夠橫著走了。不過……老二拿下來!”爛牙又招了招手,他剛才坐的卡車上又下來一個工頭模樣的人,手裏拿著件衣服。他走過來,幫爛牙把衣服穿在身上。

這是一件工作馬甲,馬甲上共有六個口袋,每個袋子都被撐得鼓鼓囊囊,童兵迅速認出看似雷_管的形狀。

看到童兵眉頭一皺,爛牙一把推開那個替他穿衣的工頭,厲聲道“小子眼神不錯,看出來了吧?這件衣服裏頭藏著六管火雷子,都是炸石頭用的。隻要老子現在抽根煙,整個停車場都能炸平。”

說話間,爛牙慢步向童兵走來,他的武士_刀摩擦著地麵,偶有火星濺起,令周圍幫眾心驚不已。

欣賞著屬下臉上驚恐的表情,爛牙從外到內舒坦起來,他用享受的表情擺了擺手:“行了,你們幾個別留在這兒顯眼了,帶上我幹兒子,都滾吧!”

周圍幫眾立刻轉懼為喜,爛牙又回頭問那個替他穿衣的工頭:“老二,油箱滿不滿?”

“這二十輛車都是加滿油再來的。”

“行!你們可以滾,但車得給我留下,好加把火,嘿嘿嘿……”

童兵沒有動,他始終等在原地,看著幾個人將地上的威少等人扛走。二十輛卡車幾乎將整個停車場圍得水泄不通,那些幫眾有的從車底爬出去,有的顫顫巍巍繞過童兵,穿過招待所從後門灰溜溜地跑了。

很快,被卡車包圍的停車場裏,隻剩下爛牙和童兵兩人,還有爛牙身上那一件炸藥馬甲。

“怎麽不說話了?”爛牙把武士_刀靠在卡車邊,掏出打火機挑釁道:“你小子不是很能打麽?過來跟我練練?”

童兵一句話不說,隻是回了回頭,然後他竟立刻邁步往爛牙走去。

爛牙神色一變:“你小子真不怕死?”

童兵越走越快。

從爛牙取出炸藥開始,童兵就一直沒動。但這不是在猶豫,更不是在害怕。他隻是在等無辜者離開。當回頭看見楊露被同事拉扯著離開後,童兵的步伐中再也看不出一絲猶豫。

見童兵連炸藥都不放在眼裏,爛牙雙目赤紅起來:“去尼瑪……”

他立刻將打火機往馬甲上烤去,火焰不斷炙烤著口袋,雷_管卻始終沒有反應,爛牙眼睜睜看著童兵越來越近,終於大吼一聲,抓住手邊的武士_刀斬去。

刀刃被童兵接在掌中,爛牙還沒運勁奪刀,童兵已抬起腳來。

第一腳正中小腹,踢得爛牙不由自主雙膝跪地;

第二腳飛中右腕,爛牙右手再也控製不住,鬆開了武士_刀的刀柄;

第三腳童兵旋轉半身,一腳掃在他側頸,一股巨力將爛牙掀到在地,腦袋在地上彈了三下方才落地。

“炸……炸……”倒在地上滿口含著血,爛牙仍掙紮著用左手打火機點著衣服。

一隻手用拇指摁滅了火焰,童兵半跪在爛牙麵前,平靜地闡述著一個事實:“不用點了,衣服裏沒有火藥。至少在這個口袋裏沒有。”

“你……怎麽知道?”

“我在部隊待過,雷_管有多重我看得出來。這件馬甲裏頭的東西重量不對。”

“踏嗎的……這也……這也都看得出,你小子真的是……”

爛牙的眼中這才露出驚詫。

不過童兵自己知道,這種說法隻是托詞。特種兵對武器重量的判斷,並沒有那麽神奇。雖然一個優秀的特種兵能夠端起槍就能知道彈夾有幾發子彈,但要看一眼衣服就判斷口袋裏是不是雷_管顯然是不可能的。

“爛牙身上是假炸藥”這件事,是織命力提前展示過的“未來”。

“不過……這麽說來,你小子也不是真不怕死,”爛牙忽然想通了這件事情,忍不住開口大笑,笑得直噴血沫:“隻不過提前……咳……提前知道老二沒給我真炸藥。你還是……還是怕死的。”

“怕的。”童兵毫不避諱地點著頭:“要是你點的是卡車油箱,我一定跑。”

“嘿嘿嘿嘿……沒心機的小子……”爛牙渾身抖個不停,唇環之間叮叮當當碰撞著:“老前輩教你一件事,在外頭混,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怕,要讓別人怕你。”

童兵揉了揉嘴唇:“就跟你一樣?”

“你看他們多怕我?你也說……如果我……真點了油箱,你也……會怕。”

在黑道拚了一輩子,從他砍死第一個人的時候,爛牙就學會了一個“狠”字。他不但對敵人狠,對屬下更狠,因為隻有狠才能帶來恐懼。敵人的恐懼,令他們選擇避開爛牙的鋒芒;下屬的恐懼,令他們選擇對爛牙言聽計從。

這些年來,這個“狠”字成為了他的理念,所以爛牙對自己最狠,為了貫徹這個理念,他不惜這條命。

“所有人都怕有什麽好的?”一種難以解釋的興致,讓童兵學著爛牙的語氣說道:“教官教你一件事情:隻有別人不怕你,以為你好欺負,他們才會來惹你,你才有名正言順教訓他們的機會,懂不懂?”

“哈哈哈哈……沒錯,沒人敢惹你,才最無聊,哈哈……咳咳!哇!”爛牙放聲大笑,笑得嘔出大口鮮血也不肯停:“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有意思得很……咳咳……你這種玩法……下輩子,我……會試試看……試試看的。”

爛牙奮力轉過身,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赤紅一片,卻沒有任何焦距,隻是大概望著童兵方向:“不過現在,咳……你該送我上路了。”

然而這次,童兵卻沒有和這片渙散的目光對視。他垂下眼簾,拳頭不斷地捏緊又放鬆,仿佛在用肌肉運動來督促著內心早下決定。

這一刻,童兵很希望爛牙能凶悍地持刀再戰,那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將他擊斃,可是衰老的身體似乎已經無法支持爛牙再度起身了。既然如此,眼前似乎隻剩下一個選擇,就是將眼前這個重傷到毫無抵抗能力的人……殺死。

這似乎不是一個軍人該做的事情,但這就是命運——童兵見過的命運。

從爛牙幫的出現到退散,除了楊露的中途插手外,一切的發展都和命脈中預示的一樣。

命脈也預示過孟筱翎會被莊傑盯上、甚至有可能落到他手上,卻在最後展示了“童兵與孟筱翎一同參與爛牙葬禮”的片段。在最後那段影像中,孟筱翎看上去毫發無傷。

命運給了童兵一道既簡單又複雜的推理題:孟筱翎可以毫發無傷,但那有一個前提:爛牙必須死。

看著眼前不斷抽搐的軀體,童兵緩緩舉起了右拳,這是他第一次嚐試,去殺死一個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