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孟筱翎的心事

當童兵正在招待所修身養息的時候,我們暫且將視線放到另兩個人身上。

小西亞廣場是東海三區最熱鬧的商業中心之一,這裏交通便利,飲食娛樂購物的店麵應有盡有。據說全東海性價比最高的火鍋、川菜、瀛洲料理等,都集中在這個小西亞廣場裏。童兵雖然久未歸鄉,也還記得這個地方,昨晚送孟筱翎回家前,他們就是在這裏吃的晚飯。

此刻,在同一家餐廳裏,孟筱翎窩在靠牆的沙發位上,玩著一縷垂下的柔發,似乎在等人的樣子。連續兩天光顧同一個餐廳,即使孟筱翎沒有點菜,服務員也禮貌地給她上了一杯水。從餐廳外透過窗戶遠看,一身白色短衫的她,還真像隻窩在椅子上的巨型波斯貓。

隔著一層落地玻璃,孟筱翎等的人就站在那裏。許多人從他身邊經過,而他卻一直沒有動,隻是靜靜地望著孟筱翎慵懶的身姿。陳帥那張從不安分的大臉難得靜止了下來,玻璃的倒影裏,他的所有表情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當店裏的孟筱翎第二次看手表時,陳帥“醒”了過來,他忙推開店門,向孟筱翎招手道:“老姐,我來啦!哈哈哈,抱歉抱歉,遲到了。”

一見到陳帥,孟筱翎撅起嘴:“第幾次讓我等了?”

“真心Sorry,事出無奈啊!”陳帥拿起菜單:“這樣,我先點一個叉燒酥給你壓壓驚,聊表遲到歉意,怎麽樣?”

孟筱翎“哼”了一聲,陳帥這才放下心來。

因為每次孟筱翎一“哼”,就代表她不追究了,不過遲到的事情雖然過去了,兩人要談的正事兒才正開始。

“你說你怎麽回事啊?這麽大一個人了,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怎麽會跑到黑社會的船上打工去了?”孟筱翎的嚴厲語氣中,帶著隻有陳帥聽得懂的隱憂:“你沒被他們騙錢吧?你也沒賭錢吧?還有,警察有沒有留你的案底啊?留了案底很難找工作的!”

被孟筱翎當孩子似得追問,陳帥用菜單擋住了臉上的不自然:“沒有,都沒有。我那家服務公司的老板,是他接的上船的訂單,和我完全沒關係。”

“不算犯法就好……那你在電話裏一副快要死的口氣幹嘛?!”

“唉……”陳帥露出一個“你懂的”眼神。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孟筱翎雙手抱胸往椅背一靠:“是叔叔阿姨那邊不好交代吧?”

陳帥給她倒上一杯茶:“這位師傅看相真準,敬你一杯。”

“你啊,不是我懟你。叔叔阿姨今年都60了,你什麽時候能讓二老少操點心,你現在……我說,你……”看著對麵陳帥的強作笑顏,孟筱翎“你”了半天,終於不忍心再說下去,隻能舉起茶杯一口氣幹了。

她和陳帥認識已經超過十年了,早在初中時,她、童兵、陳帥和幾位同學就是最投緣的朋友。孟筱翎了解陳帥,甚至連他的家庭情況都了若指掌。

陳帥絕不是作奸犯科之人,這一點孟筱翎比誰都清楚,她擔心的是陳帥受了人騙去犯下小奸小惡。別人隻看到陳帥油嘴滑舌,都覺得他似乎挺精明,孟筱翎卻知道,他骨子裏是個單純的人,單純到根本無法獨

立應對這個社會。和早早獨立的孟筱翎不同,陳帥到現在還和父母住在一起,就是因為兩位老人不肯放他單獨生活。

陳帥的單純,孟筱翎看得到,他的父母更是了如指掌。這次他被警局質詢了一天一夜,在兩位老人眼中和“孩子走失”沒什麽兩樣。昨天童兵剛送她回家,陳帥母親就哭著打電話說來說“兒子失聯了”,孟筱翎到處問朋友,一晚上沒睡好,總算在大清早接到了陳帥的短信。那時,陳帥剛從看守所出來。

“我媽給你打過電話沒有?”不多時,菜就端了上來,陳帥一邊給孟筱翎布菜,一邊小心問著。

“那必須給我打電話啊。”看著陳帥也盯著一副黑眼圈,孟筱翎也不忍心再多做責怪:“我已經跟阿姨交代好了。”

陳帥一愣:“你怎麽交代的?”

孟筱翎嚼著菜,揮著筷子道:“夜不歸宿用A方案,你自己怎麽都忘了?我說了,你是去了我朋友的咖啡店打工值夜班,店裏信號不好,手機打不通。”

陳帥聽得直翹大拇指:“救了我老命了!還是姐靠譜!”

“誰讓你闖禍太多,那幾套應急方案,我背得比自己簡曆還熟了。”

“啥都不說了,我敬姐一杯。”

大快朵頤之間,陳帥又和孟筱翎套了幾句詞,直到背熟了咖啡廳的工作內容,才匆匆買單回家報平安去了。

望著陳帥的背影漸行漸遠,孟筱翎久久沒有動筷,隻是幽幽輕歎一聲:“要不……改天找機會,和童兵說一下陳帥的情況吧。說起來,這家飯店,昨天還和童兵吃過,今天又約過來,害得我剛才差點說漏了嘴。

兩天前再次見到童兵時,他就特別囑咐:不要向其他老同學透露“他回東海”的消息。

當時孟筱翎還未多想,可是事後一琢磨,卻忍不住泛起了各種猜測。

童兵高中輟學參軍的消息,孟筱翎和陳帥等一批老同學都知道,那時雙方聯絡雖然少了,但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互通電話。

不過3年後,童兵便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聯係,隻給孟筱翎發了一條消息,簡單暗示了一下他要加入特種部隊的情況,隨後便再也杳無音訊,孟筱翎和陳帥還試著去魯昌軍區打聽了一下童兵的下落,都沒有什麽下文。

而兩天前,失聯5年的童兵就這麽出現了,這讓孟筱翎在感歎“巧合”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擔憂。有關華夏的特種部隊,老百姓裏有許多誇張的傳說,孟筱翎就在懷疑:“童兵這家夥,說退伍是騙人的吧?要不然為什麽在回來之前不給我打電話,卻正好出現在事故現場替我解圍?”

昨天被童兵送到家後,孟筱翎就一直在思考,這會兒她重拾起昨晚的思路,天馬行空地想到:“會不會是他在執行什麽秘密任務啊?小說裏這種情節很多嘛!因為任務太危險,所以他不願意陳帥他們也牽連進來……嗯,有道理……哎呀,不對!他如果在執行任務,身份應該是保密的吧?他前天替我解圍,算不算暴露了?會不會違反紀律?會不會受處分?會不會有危險?”

從昨天開始,一連串的“會不會”,總會不時縈繞在孟筱翎懶於思考的

腦袋裏。她不知道,或許正是這種“不慮己、隻憂人”的性格,才會令她在童兵等人心中,占下最重要的地位。

想著心事,孟筱翎漸漸沒了胃口,就在她懷著心事走出餐廳時,一個穿著毫無特色的小個子不知從何處走上來,跟在了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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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童兵正雙腿盤膝坐在房間中央,一顆顆鬆子仁大小的汗珠,不斷從他渾身的毛孔中被排出,在他身下的地板上,多出了一圈黑色痕跡,正是這些汗液蒸發後的痕跡。這些並不是普通的汗水,而是“**雜質”,是人體內的毒素、有害分泌物和寄生蟲的集合體,此刻的童兵正在“排毒”。

他並非在衝穴,而是在練習“滋氣怯火法”。

這種內功屬於入門級別,凡是東海武術界的人,基本都會一些,而且不論陽性內力或陰性內力都可以修煉。這一門內功,是教修煉者在不衝擊穴位的前提下,以內力行遍周身四肢,行“虛大周天”。虛大周天不必衝穴,隻有逼開毛孔,排出體內汙物的效果,此謂“怯火”;同時這法門還會教人吸納周邊精氣,以補充身體能量,此謂“滋氣”。

滋氣怯火相輔相成,就可以起到養生健體排毒的功效。雖然效果遠不如熔兵手這麽驚世駭俗,卻正是此刻童兵最需要的法門。

童兵已有許多日子沒有修煉“滋氣怯火”了,這次排出的雜質又粘又多,就連他自個兒瞧著都有點惡心,若是每周堅持內功排毒一次,流出的雜質絕不至這麽濃稠。

這也難怪,自從年初開始,童兵幾乎就沒有停下來安心修煉的機會,先是新年大練兵,作為龍組教官,童兵花了大量經曆,給每一位龍組新隊員進行評估、再設置個性化訓練方案,忙得沒日沒夜;緊接著便是Z任務的下達,作為一次高難度海外營救任務,又是及其排外的金三角地區,上級毫不猶豫“派出王牌”,於是童兵放下剛剛完成的新兵訓練,立刻背起裝備遠赴海外;在執行Z計劃時,童兵聯絡被切斷、行蹤被泄露,當地的雇傭兵如蝗蟲般湧向勢單力孤的童兵,在保護張教授的過程中,童兵多處負傷,以至於他在地下實驗室了待一個多月,才養好傷勢回國;腳步一踏上祖國的土地,等待童兵的已經是軍區首長的一紙“責任審查書”……

內功修煉的效果好壞,修煉者的心境是關鍵,修煉的地點也是關鍵。傳授童兵內功的師父,曾經嚴格地告誡過他氣濁處忌練功。童兵隔離審查的地方,環境隻比監獄好上一點點,自然也不能練“滋氣怯火法”。

功散之後,童兵感覺周身百骸輕盈舒適,就是聞著房裏有股酸臭味。他連忙清理掉地上這攤汙物,又去徹底衝了個澡,這才真正舒坦了下來。

“這幾年,死盯著軍事技能練,內功的進步確實不大,昨晚才小試牛刀身體就受不了了。”童兵躺在床上思索著:“現在離開了部隊就不那麽忙了,雖然追查叛徒的事情最緊要,內功的修煉也該提上日程了。從這個叛徒的能耐來看,他當兵的時間絕不比我短,我會的的軍事技能,他應該也會。想要出奇製勝,還得多靠那套盔甲和這一身的內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