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一，早上唐英鳴按照王會計給的地址，來到北京北郊。福利院很難找，下了公交車順著一個小土路往北走，路旁都是小樹，周圍沒有什麽建築，人煙稀少。大概走了一公裏才看見一座五層的白的小樓和幾座平房，院牆外麵還有三個集裝箱。
福利院的大門是開著的，唐英鳴直接走到小樓門口，打電話給周經理。周經理一接電話就知道是唐英鳴。
“唐工，我已經看見你了！你回頭看看，這一群人裏麵唯一那個沒穿病號服的人就是我。”
唐英鳴一回頭，大概有幾十個身穿病號服的人往樓裏走，前後各有兩個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隨行。後麵就跟著一位正常穿著的二十多歲的男士，脖子上一條金燦燦的項鏈，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周經理，你好。”
“你好你好，你先跟我上樓，咱們先到五樓，邊走邊說。注意周圍的人，不要跟他們說話，這個福利院都是精神上跟智力上有問題的人。也不要隨意走動。跟著我就行了。”
唐英鳴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跟著周經理順著樓梯往上走。此時，突然一個頭發花白的男病人從下樓梯，唐英鳴趕緊靠在牆壁上。後麵緊跟著一個大夫跑下來，邊跑邊喊。
“回來，小球球！扁扁在樓上等你看電視呢？”
“別騙我了，她在車站，扁扁剛回來，我去接她！”
“相信我，電視裏正在播評書！她就在那看呢！”
“不對，評書播完了她也沒回來。她今天回來！坐小火輪回來的！”
周經理感覺很鎮定，可能是見怪不怪了，
“唐工，就這樣，躲著就對了。這的病人，也都很可憐，很多人受過刺激才變成這樣的。政府也是出了很多錢，救助這些人。我們就是來改造環境的，比如鋪設軟性地麵，牆麵。防止他們身體受傷。走廊安裝扶手，餐廳用圓角的桌子，還有很多家具都要換成抗摔的。”
“那我們今天是改造哪呢？”
“衛生間，開水房。畫圖是為了做工程預算。施工其實很簡單。”
他們來到五樓，出了樓梯正好是一個大廳，大夫正在組織病人集體看電視，每個人都坐在桌子前麵，手裏拿著一個蘋果和一杯水。
他們必須穿過大廳，才能走到衛生間跟開水間。正走過一位白發蒼蒼老奶奶的時候，一杯熱水全潑到了唐英鳴身上！還好不是開水是溫水。大夫趕緊按住了這位老奶奶。
“唐工，趕緊走！”周經理拉著唐英鳴快速跑到樓道裏。
“我沒事，一小杯水而已。這又是什麽情況？”
“我剛來的時候，也被潑過。這是李奶奶，她的兒子是一位消防戰士，曾今帶領一個班的戰士去一座加油站執行任務，那是特別危險的火場，隨時可能發生爆炸，她的兒子開著消防車
衝進火場，就在那一刻爆炸了。她沒有老伴兒，一直跟兒子相依為命。那時兒媳已經有了身孕，她讓兒媳打掉孩子，然後改嫁。但是兒媳堅持生下孩子，並且承諾要照顧她一輩子。李奶奶起初精神狀態很正常而且一滴眼淚都沒掉，也一直說兒子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是光榮的。但是當她見到剛出生的小孫子，那一刻突然放聲大哭，停不下來。後來李奶奶就成了現在這樣，幾乎不再說話，就喜歡潑水。上周大夫帶著她上廁所，一眼沒看見，她就進了開水間，燙傷了。
所以開水間必須改造的隱蔽一些，門口改到另一側，遠離衛生間的門。”
“恩，她是值得尊敬的人。”
“來吧，進衛生間看看。這個是衛生間，裏麵還有淋浴，地麵要改成防滑地麵，牆壁加扶手。坐便器改成蹲便器，地麵抬高，加扶手。你出來，看看這個開水間，地麵改，門口改。”
幾乎每層的衛生間都一樣，你回去看看圖就知道了。平房裏還有幾個一樣的衛生間。你過去看看，就能回去改圖了。”
“這個時間怎麽控製，越快越好，最好明天下班之前，你就給我。”
唐英鳴看完所有的衛生間，準備回公司。周經理把他送到大門口，正好看見福利院的院長。
“劉院長，可見到您了。您看什麽時候給我們結點費用啊，工人們不發工資怎麽工作呢。”
“周經理，我們的經費也還是沒有完全到位啊，這是政府批款，很嚴的。”
“材料費都是我們自己出的，再不給工人發工資，就沒人幹活了！一點小項目拖著了這麽久。您看，我都在集裝箱裏住了三個月了，再住下去我都瘋了！”
唐英鳴趕時間，就沒有再停留。走出去很遠還能聽到周經理的聲音。
周二下午，唐英鳴按要求完成了圖紙。王會計又找到唐英鳴。
“唐工，很不錯啊，工作真是有效率。明天，黃總讓你去一下他的農莊，也在西郊，從咱們單位再往西北方向走三十公裏就到了。你明天上午直接去那就行了，九點在會議室見麵，具體有什麽任務到了就知道了。”
周三的早上，唐英鳴不到五點就起床了，因為農莊的位置太偏也不通地鐵。他在網上看到一列火車正好路過。所以早上唐英鳴先乘坐公交，再換乘地鐵，再換乘火車。有很多人開玩笑說在北京每天坐著小火車上班，這回唐英鳴是真的坐火車上班了。
下了車，唐英鳴到了一個小山村，漫山遍野的山花鮮豔的開放。路邊的田野金黃的油菜花也全開了。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隻見村口另一側有個大門，上麵寫著：市外桃園。到了，就是這個農莊。
會議室其實是一個落地玻璃窗的精致小屋，分為裏外兩大間，設計的別具一格。會議由黃總主持，除了唐英鳴還有幾個施工隊的代表。
“今天把你
們找來呢，主要是說一下公司的主要問題，你們施工隊拖拖拉拉的。別找理由，要錢的事，我不管。
唐工，你今天來，主要是把咱們這個農莊的菜園籬笆的圖，給畫一下。雖然是自己的施工隊，但是圖是結費的依據。你受累一會兒去測量一下。
還有最近我買了幾隻觀賞雞，就跟鴨子養在一個地方吧，但是要分開。雞舍的門朝東，鴨舍的門開向池塘。唐工，你在把這個分隔的牆和改造的圖給畫一下吧。
另外，我的小羊糕沒有地方住，大羊的羊舍是封閉的，太悶。夏天快到了，我希望給小羊羔蓋一間半開敞的羊舍接建在原來羊舍的東麵，要通風，還要美觀要跟農莊的整體設計相協調，還要獨特，吸引遊客參觀拍照留念。這麽重要的設計任務，就交給唐工了。
這是一張農莊的平麵圖，唐工你拿好。我這有很多事要處理。看圖對你來說很簡單，自己可以找到。對了，那個動物住的地方可能有點髒，氣味有點大。但是旁邊都有水管和笤帚，你受累順便給衝掃一下。這個也給你算到工作考勤裏。
好吧，你去工作吧。明天中午，我要看看圖，尤其是小羊羔的羊舍，一定要設計出水平啊！”
唐英鳴拿著圖紙，先去找菜園，其實籬笆有成品的，根本不用設計，但是老板發話了，誰也不能不聽。
菜園在農莊的北側，穿過一片桃樹，就到了菜園，圖上沒有尺寸，唐英鳴需要測量一下。他拉著卷尺往圍牆退，突然一大聲狗叫嚇了他一大跳。回頭一看兩隻比驢還要大一號的狗，關在兩米高的鐵柵欄後麵，爪子已經伸出來了。一隻高加索，一隻藏獒，叫個沒完。但是狗夠實在太大，唐英鳴總是擔心它們撲倒了柵欄，竄出來，戰戰兢兢迅速量完尺寸，趕緊跑出菜園。
唐英鳴是滿頭大汗，下一項任務是鴨舍。出了菜園往西走，路過幾間小別墅就到了池塘，池塘北麵就是鴨舍。鴨舍的門開著，裏麵一隻鴨子也沒有。鴨舍似乎好幾天沒打掃了，地上全是鴨糞，根本進不去，必須打掃。氣味難聞，令人作嘔。估計鴨子也是受不了這麽髒的環境，不回來。
唐英鳴找到水管和笤帚，一邊掃地一邊衝洗，按照提示牌，還要把糞便倒在旁邊的花園裏施肥。即使衝洗過後，鴨舍還是有很重的氣味。簡單測量一下，他想看看門在哪開合適。就在這時，突然身後竄出來一隻雪白的大鵝，張開翅膀伸直脖子朝著唐英鳴的屁股，猛的一啄，咬住一擰，非常迅速。唐英鳴回頭一腳把大鵝踢開。但是大鵝沒有氣餒，還是張開翅膀衝向他。唐英鳴又是一腳，但是又怕把大鵝踢壞了，也沒使勁，趕緊爬到牆頭上，關上門，跳出去。
唐英鳴心想，不是鴨子嗎？怎麽又出來鵝了。其實這隻大鵝是鴨子們的保鏢，而且不畏強敵非常敬業。
他突然感覺到屁股很疼，真的有點怕羊舍裏的山羊了。好在小羊羔一家很友好，工作很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