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鋒芒錯

 【凱伯之森-願天寂】

那個凹陷下去的黑洞,突然在底部亮起了一絲緩慢移動的白光。

那道光芒在什麽也看不見的黑洞中並不是很刺眼,反而有種柔和而幽藍的冰涼感。白色的光芒漸漸地暈開,變成一種刺骨的澄清色,同時擴散的光絲也慢慢地照亮了黑漆漆的周圍。

原來那並不是一道從黑暗中湧現的光芒,而是一把拔出劍鞘之後,煞氣四處折射的長劍。

這把被光絲縈繞的長劍,緊緊地握在一個人的手中。而那個在黑暗中持劍的人,正是魔族的第四個閣主--願天寂。

處在黑洞底部的願天寂,用力一跳,“嗖”的一聲,便如同一個受力的黑石一樣拋到了地表。

站在地麵的願天寂,把手裏的長劍輕輕一放插在地上,然後將自己的頭朝左右兩個肩膀猛烈地扭動著。他一邊用力地舒展著一邊強勢地說著,“淩伯雲,你平白無故地殺我魔族族人!今天,你最好給我個說法。不然別怪我屠盡整個神族!你是知道的,我願天寂有這個實力。”

一說完,願天寂便把自己背後的那張深色披風使勁一扯,然後丟到一邊,露出自己整個硬朗而堅實的上體。

異常冷靜的淩伯雲,看完願天寂莽撞的動作之後,忍不住地笑了,“嗬嗬~,願天寂。說到底,你隻不過是一個四肢有力的怪物。隻知道在敵人的麵前,憑借著自己強大的業力去揮舞著一把比較鋒利的劍而已。.....你把力量看的太重,不會動腦筋,所以你我之間的這場戰鬥,你一定會輸。”

說完,他便把自己的劍鞘用著轉身的力道和閃電的速度,向願天寂筆直地擲了過去。

躲在很遠地方的閃魂,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東西正在幽夜裏穿梭,一陣怪獸般詭異的尖叫就瞬間刺破他的耳膜。

“呸,.....”

閃魂用舌頭縷著自己的牙床滑了一匝,吐出口腔內殘留的黑血,然後念起了天函的啟用口訣來保護自己的身體不受其他業力的衝擊。但是,他不敢過多地釋放業力,不然會被願天寂感應到的,那樣的話,淩伯雲備用的計劃就會全部打亂了。

飛快移動的劍鞘像一顆滑動的隕石般,把空氣中正在墜落的雨滴全部給猛然地撞飛。

從側麵仔細地看去,就會發現快速移動的劍鞘後麵有幾縷流動的炙熱氣線正在反複地切割著掙紮的雨水。

願天寂就算可以瞬間移動,也已經來不及躲避。

這麽近的距離,淩伯雲單憑「淩光劍」剛銳的劍氣,就可以將他劈成碎片。更別說剛才那一發比子彈還快的投擲之舉,眼看那個劍鞘向願天寂的頭部刺來,他卻像神袛一般紋絲不動地站著。

“嘣、嘣、嘣.....”

一排拔地而起的樹木被發亮的滑翔劍鞘攔腰貫穿,細一點的直接就被截斷。無數片來不及反應的樹葉受到這樣猛烈的激蕩,都瞬間簌簌地落下,然後被破空直下的雨水無情地刺穿,釘死在滿是黏稠**的土壤之上。

經過這樣一擊的願天寂依舊冷冰冰地站在那裏,他輕輕地低著頭,高高的眉骨把周圍僅有的光線都給屏蔽,使得一團濃厚的黑暗籠罩著他那雙犀利的眼睛。

突然,他白皙的脖子“呲”的一下,瞬間裂開一條橫向的血痕,然後血痕的深處緊接著發出一陣“咯咯”的斷骨聲。冷風一吹,噗通一下,他的整個頭就這樣.....掉了。

那具沒有頭顱的身體,仍然保持著之前正準備拿劍的動作。冰涼的雨水衝刷著願天寂肌肉堅挺的身體,不一會兒,淋漓的鮮血便從他的脖頸處像湧泉一般汨汨地冒出來。

看到這一幕發生的閃魂,雙手激動地摸著自己的脖子。然後用著那股沙啞的聲音,略帶興奮地說著,“就這樣,死了嗎?”

“嗬嗬~”,閃魂牽強地笑了兩聲,有些不甘心,“果然還是將軍的那雙眼睛厲害嗎?真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到了願天寂的間隙點在哪。哼~,竟然這麽的不堪一擊。”

然而,森林的內部,那個正眯著眼睛一臉認真的淩伯雲卻依舊保持著警戒,“眼前這個願天寂,體內根本沒有一絲的業力!難道是......分身?怎麽可能!在我麵前,一丁點兒的業力釋放都逃不過我的眼睛!莫非.....”

說到這裏

的淩伯雲,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一陣匕首般刺骨的冷風正以鬼魅的速度向他穿來。淩伯雲覺得不對勁,立馬把自己的身體向前彎去。剛剛做出這一動作的淩伯雲,“唰”的一聲,一把鋒銳的長劍便瞬間切開落在淩伯雲背上然後又彈起的雨滴。

“什麽時候的事情?從來沒有人可以出現在我的身後!”

把身子躬起來的淩伯雲,不敢相信地說著。

“哼~,你還真是個剛愎自用的家夥!過於相信自己的那對眼睛,所以你才看不到我。”

“——去死吧!”

願天寂提劍在手,毫不猶豫地向淩伯雲刺去。

躲在暗處的閃魂,看見淩伯雲被逼的一直在退,急忙聳起自己坐在地上的身體。一臉擔心的說著,“不可能!所有人在將軍的麵前,業力的釋放點和回籠點都會被瞬間看穿的。將軍怎麽會節節敗退。”

“不能衝出去,我要冷靜地等待將軍的命令。”

閃魂把汗水湧出來的後背緊緊地貼在濕漉漉的樹幹上,因為凱伯之森靠近滿是冰雪的南國,所以雨水也特別的清涼刺骨。然而閃魂卻絲毫沒有在意,隻是眯著自己那雙雨夜一樣泓邃的眼睛盯著眼前的一切。

淩伯雲處於被動的局勢,隻好采用以退為主的戰略。他側著身軀向左翻滾過去,離開願天寂凶悍的攻擊範圍。如果遲疑一秒,握在願天寂手裏的長劍就會把自己的後背心立馬給戳出一個大洞。

“呲”的一聲,願天寂的『無晟劍』刺了個空,劍身的三分之二都插進了粘稠的土壤中。

“神族的人,平時不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嗎?現在,你看看你,真像一個過街的老鼠。.....淩伯雲,你是逃不了的!”

願天寂立刻拔出那把陷在土裏的無晟劍,然後朝淩伯雲直追過去。

急促的腳步打在漣漪般躍動的泥漿之上,把願天寂身邊雜音四起的混響都給瞬間清空了,仿佛大雨直下的澎湃嘶鳴在這種緊張的廝殺之下,消失了。

“(我必須打破眼前這種被動的局勢,願天寂的業力在體內釋放的太猛烈了!看來,他想一口氣解決我!地麵上的願天寂,速度太快。我很難逃出他設定的攻擊範圍。這樣的話,根本來不及使用「混元河洛大法」。他的業力還在繼續擴張,果然是魔族中最強的怪物!.....或許,利用高空上升可以截斷他的優勢。)”

地麵上不斷後退的淩伯雲,一邊用淩光劍防守著願天寂凶悍的攻擊,一邊用那雙紅色的眼睛分析著雙方之間業力釋放的間斷點,從而做出有利於自己的下一步選擇。

“唰”的一下,淩伯雲像一隻淋濕的白鳳般朝高空躍起,暫時離開與願天寂進行近距離的對打。

將整個上體都坦露出來的願天寂,渾身冰涼的雨水都彌漫著一種加熱的濕滑感,把他結實的肌肉抹上一層發亮的淡光。他抬起自己英俊逼人的麵孔,低沉而認可地說:“哦!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看出我業力釋放的間隙點在哪並且做出戰術調整。果然不簡單!”

“不過,.....”

說著,願天寂死神一般冰涼的麵容,突然輕蔑地笑了。

還在向高空湧升的淩伯雲,用緊張的餘光向地麵急促地望去,然後不安地說著,“不行!這個距離有點遠,一旦發動陣法,那麽願天寂就會有充足的時間躲過去。......畢竟,他移動的速度太快了!”

想到這裏,淩伯雲便停下了往高處繼續湧升,然後低下頭,用那對捕捉業力的眼睛縝密地計算著最佳的距離。

無數的雨滴在淺淺的泥漿上激蕩出一圈圈有範圍的漣漪,這些晃動的漣漪匯聚在一起,使那張被雨水覆蓋的地表如同一汪平靜的沼澤般被無數隻瘋狂的蜜蜂同時鑽了進去,攪起不可名狀的瘡痍。

然而,傷痕累累的地麵上並沒有出現願天寂那道挺拔的身影。這讓淩伯雲變得更加緊張起來,“消失了?.....不!他一定是躲起來了,以便製造襲擊我的機會。這種陰森而肮髒的想法,我已經聞到了。”

淩伯雲紅色的瞳仁深處光芒流轉,在雨夜裏瞬間折射出兩道淡淡的血色光點。

高空中漸漸慢下速度的淩伯雲以為願天寂在凱伯之森的地麵躲了起來,沒想到自己漆黑的後麵突然出現一段輕微卻

深沉的話語。

“風盡塵,對不起。你...不要怪我,親手殺了你的父親。”

“嗖”的一下,一道藍光便刺向了淩伯雲。

***

【凱伯之森-三象之繼】

烏雲密布的光影籠罩著整片巨大的森林,狂風席卷的暴雨聲快速地穿透了黑暗的深處。

在半空中的淩伯雲像是一隻受驚的幽靈般,緊張的身體被暴雨衝刷著。

頂空中頓然消失的那道藍光讓巨大的恐懼像是深海的怪物般攥緊了他的心髒。

“你到底是什麽怪物?快出來!別像雜種一樣給我玩這一套。”

說話的淩伯雲,身上那套精裝的鎧甲不知為何地發出了一陣像是雛鳥般刺耳的尖叫,這讓該場氣宇軒昂的暴雨增添了幾份不一樣的撲朔迷離。

然而,此時的願天寂不知道去了哪裏,仿佛隱身了一樣。

淩伯雲倏然直墜而下,放棄了啟動混元河洛的想法。他生氣地降到地麵上,落地的靴子驟然激開了一圈聲波般擴散的泥漿。

漸漸清醒的淩伯雲已經發現了願天寂的把戲,原來那陣從空中穿來的話語以及那道光,是他故意設下的局。

“哼~,你動起腦筋來,還挺有一套的!”

落地後的淩伯雲將淩光劍平肩地指向漆黑的對麵,高冷的嘴角瞬間擠出一道明媚的笑,像是放晴的天空突然撐出了一彎色彩斑駁的彩虹。

淩伯雲冷冷地說道,“寂,我可以這麽叫你吧。.....十年前,你是為了塵兒(風盡塵)才推行一係列不利於神族的政策。也是為了她,才用無晟劍削掉了飧瞿的三根手指。也許你不知道,那時的我,真的很放心把塵兒托付給你。”

“可是現在,你看看你!畏首畏尾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使用『宇元皓次』來提升速度,之前那個沒頭的幻影,以及剛才那道藍光都是你的把戲。你那強大的『誅天』還有『禦影』呢?它們都去哪兒了?....嗬嗬~,『罰修羅之術』給你的身體帶來了太多的負擔,讓你暫時啟動不了高級的天函,所以你現在一直玩偷襲。我說的,沒錯吧!”

說著,淩伯雲便用一種超聲的速度把淩光劍朝背後快速地揮去。

聚集了周圍僅殘的弱光,劍身像是一道憂傷的鋒芒般在空中撇出了一條炫麗的閃亮。嘶鳴的劍吟,尖銳地傳遞到黑暗的遠方。

“啪、啪、啪.....”

一瞬間,便有幾滴冒著白氣散發腥味的鮮血,隨著破空而下的雨滴混紮進覆水的泥漿裏。

“願天寂,我應該刺中你了吧!....如果你一直使用宇元皓次的話。你的本事還不足以殺我!你是知道的,『三象之繼』現在才真正地開啟。”

淩伯雲放慢了瞳孔擴張的頻率,對於他來說,這場戰爭已經勝券在握。

那雙血色的眼睛,就像是一朵嬌豔的藏紅花般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之下急速地泌出了幾條嫩紅的血絲。

就在淩伯雲用眼睛四處搜索的此刻,願天寂卻躲在黑暗的某個角落裏,捂著腹上的傷口密切地注視著淩伯雲那雙仿佛來自地獄的眼睛。

“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地就看出了我的身體因為之前使用太強的術,導致現在不能啟動正常的天函模式。看來,三象之繼果然名不虛傳!通過空氣中流動的業力,來判斷業力的屬性、方向還有大小。根據對方出劍的攻勢和速度,展開初步的推算。這樣就能夠分析出,對方業力的流動套路以及業力回收與釋放的間隙。這項能力,簡直讓淩伯雲變成了一個精美的殺人機器!”

願天寂靠在一根冰涼的樹幹上,小聲地說著。他用光滑的手指用力地按了按腹部的傷口,然後那條蚯蚓般細長的血口便開始慢慢地愈合。

所有的敵人站在淩伯雲的麵前,一切的行動都會被時間套上沉重的枷鎖。對手的攻擊、防禦甚至是停頓,都會在他的眼睛中變得很慢。好像敵人全是沒有睡醒的獵物般露出自己最鮮嫩的血肉,靜靜地等待著他那副猙獰的尖牙與利爪,然後放肆地切割、撕咬、咀嚼。

“呦~,魔族中最高貴的獅子--願天寂,現在正躲在一個角落裏獨自療傷。小寶貝,我說過的,你一定會輸!輸給我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