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0 雪 爵
世界
隻是我掌心裏的一顆彩色琉璃
而我
則是你生命中的兩半能夠合在一起的
並逐漸透明與消失的
紅豆與玉石
--《淋雪落虹：雪與爵》
--紅鼻剪刀／著
※附：
幾束蒼藍色的月光，從塔的頂端穿透細長的縫隙照射進來。
塔內的木板上，每隔幾段距離，就會出現一灘發黑色的像鮮血已經幹枯的東西，旁邊還有幾道像野獸抓過一樣的印痕。
很安靜的黑暗裏，什麽也看不清楚，隻有正中央的位置才有一團聚在一起的像帷幕一樣若隱若現的蒼涼月光。
幽藍生輝的月光下，有兩個人。
一張沾滿鮮血的臉龐上汨汨地滑動著一行汙濁的淚水，在冰涼的月光下，泛出透明的微亮，這個人是乎爵督。
他的整個身體都像是被無數顆釘子紮過一樣，白色的單衣上，點綴著一團又一團正在暈染的紅色血痕。
他臉色極度無助地跪坐在地上，空洞的目光聚焦起來很困難，仿佛死了一樣。
他抱著奄奄一息，一身羽白的衣物都已被撕碎的暮晨雪，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我記得，上一次你在舊夢亭抱我的時候，兩隻手臂也像現在一樣顫抖不停。”
在他懷裏那個閉著眸子的暮晨雪，嘴角微微一揚，好聽的聲音孱弱地說著。
“——雪兒，....我想和你離開這裏，然後一起回去！”
乎爵督維持著那種微微悲傷的表情，黑色光芒流轉的目光如燈火一般深情地看著懷裏的暮晨雪。
“傻瓜！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你，我...將會去往兩個不同的世界。....你會活著，而我會死去。”
“悲哀的，不是不能複仇，而是不能在仇恨中活出自己。我們在活出自己之前，都是為了別人而活著。...所以，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被莫名的仇恨與怨憤蒙蔽了你的餘生。”
她說到這裏，輕咳了兩聲，精致的唇齒的之間溢出幾點交織的鮮血。
暮晨雪表情極度痛苦地睜開眼睛，然後用著一種請求的眼神看著他：“我不怪你，你答應我好嗎？”
“——嗯，我答應你！..
.我的劍，以後不會再去觸碰任何的罪惡。”
“——還有一件事，你能不能讓我自私一回？”
“嗯！”乎爵督堅毅地點點頭，混濁的眼淚再次滑過他滿是傷痕與汙濁的臉龐：“無論是什麽事情，我被救贖的資格，永遠在你手裏。”
“我死之後，就把我帶給你的回憶，從心底的縫隙裏抹滅掉吧。....還愛著我，對於活下去的你來說，是一種累贅和罪惡。我馬上就要死了，那份愛，也會因為失去而變成恨。未來的時光裏，不要想我，好好地...努力地生活下去。坦然麵對失去的痛苦，不要自責自己的弱小，不要變成一個孤單的人。所以，...忘記我吧。”
“嗯，如果這件事是你最後的一個心願。...我會…忘記.....你的”
他顫抖的話音剛剛落下，暮晨雪最後的一絲呼吸便斷掉了。
……
他依舊僵持著那個雙手抱著暮晨雪，雙膝跪坐在地上的姿勢，滿臉蒼白，眼睛籠罩在一道空曠而狹長的陰影裏。
“嘶”
在安靜的周圍不停地發出一陣低頻尖銳的聲音，突然穿進一隻耳眼，然後又從另一隻耳眼穿透出去，似線一般，擊穿頭骨。
無比痛徹心扉的感覺，像是無縫的冰冷，從四麵八方貼近自己的軀體，原來，這天地之間，也隻剩下自己一人還在呼吸。
“呼呼——”
他周身的染血單衣被體內巨大的業力鼓動著，發出堅硬的擺動聲，鮮血點綴的衣角如同髒了很久的布條一樣在幽藍的月光下蒼涼地浮動。
他的呼吸突然變得很急促，安靜的周圍也突然響起了某種黏稠**斷斷續續而又極其詭異的流動聲。
“嚓嚓——”
來回晃動的月光中，突然閃過幾道猩紅的魅影，“嗖”的一下，鑽進乎爵督的眼睛裏。
“血...兔，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輸給你嗎？”
他低沉的聲音像拔出鞘來的利劍，鋒銳中藏匿著一種對鮮血的衝動。
乎爵督緩慢地放下懷裏的那具漸漸變涼的屍體，然後把滿是傷痕與鮮血的手，十指張開，顫抖地停在自己的臉前。他仿佛不敢去碰自己的眼睛一樣，十指在顫抖中握成拳頭。
“嘣——”
他的兩個拳頭用力地砸下去，然後像一個被偷走寶貝的
瘋子一樣，大聲咆哮，“——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一邊撕心裂肺地說著，一邊用拳頭不斷敲打著堅硬的地板。
“.....誰來...救救我。我，已經不想，再一次......遍體鱗傷地做出的選擇。覆轍重蹈，黯然無趣的我。失去了你，隻會滿目瘡痍，俗不可耐，優柔寡斷又柔弱不堪，.....這就是我！”
他把頭磕在地上，兩個硬邦邦的拳頭按在頭的兩邊。他失聲痛哭，心裏尖銳的怨恨被龐大的悲傷壓製著，呼吸變得沉重而緩慢，好像戳心一樣痛苦。
“如果沒有你，我隻好用吞噬愛的代價活下去。隻能用恨世界的方式活下去！....所以，我不能忘記你，我怎麽可以做到這點！”
聲淚俱下地說完話後，他緩慢地揚起上體。
乎爵督所有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他含淚地看著那個躺在地上不再有呼吸與心跳的暮晨雪，突然想用手再一次撫摸那張沒有溫度的臉，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又縮了回去。
“雪兒，我實在是太弱了。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心太痛，乎爵督無計可施地躺在地上猙獰著，哀嚎著，然後來回打滾。
他滾了很久，渾身上下都被碎成渣子的木屑和血塊包裹著。
......
他沒有力氣地停下了，接受了一切的事實。
他已經和血兔的眼睛完全融合了。
他現在是一個不能被救贖的且嗜血成性的怪物。
他最心愛的人，就在剛才死去了，因為自己的軟弱和無能。
他分不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從今往後，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心會被一種叫做失去的東西給密密麻麻地刺痛。再也不能痊愈
躺在地上的乎爵督，看著頂端浮動的月光，沒有了眼淚。
此時的他的眼睛，是紅色的。那種掏空一切的眼神很冰冷，像是兩把殺過人的鋒利刀刃。
“雪兒，…你知道嗎？”
“…我呀，變強了呢，隨時都可以複仇。”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的靈魂還有夢想，就吃掉我這個怪物的身體吧！”
--《淋雪落虹：暮晨雪與乎爵督》
--紅鼻剪刀◎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