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最是故都柳依舊煙籠百裏堤
無情最是故都柳,依舊煙籠百裏堤
這是陸凡第二次走這一條,回風月天都的路想到十六年前,他還隻是一個懵懂稚子,不知愁為何物,為了一路的風光而驚歎。
十六年後,重走這一條路,陸凡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感覺,經曆了這麽多,陸凡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入一泓清泉,處變不驚了。
挑開車簾,入眼處的景象,與易州那裏截然不同。乾州,作為風月天都最繁榮的一州,它有著六千多年的曆史,這裏是風月天都的根基,風月天都下一共四州,乾,坤,易,玄。其中單單乾州就有四千萬人,相比於其它幾州的冷清,乾州遍地都是人。眾多的人口,也造就了乾州擁有眾多的高手,在這裏,風月天師隨處可見,甚至一些小城中,都會有天師的身影。
乾元城,這是乾州最大的城池,相比之下,易州城就要遜色太多,這一座擁有兩百萬人的宏偉巨城,是整個仙靈大陸上最為耀眼的星星,它坐落在風月山脈的山腳以南兩百裏處,陸凡帶著一行人趕到這裏,已經是半個月後的夜晚。
陸凡在城中的最大的酒樓上開了九間天字號,眾人入住進去,晚飯過後,雲貞獨自一人回了房間修煉,郭敖也是一聲不吭的回到房間。倒是青雪和寧淩這兩位閑不住,於是拉著陸凡,帶上了雨化蝶,寧風兩人,幾人出了酒樓。
乾州城中,是風月皇朝的所在,這是凡人建立的皇朝,統禦了四州,隻是為了管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四州真正的主宰,是風月山脈中的風月天師。
好不容易回到風月天都的山腳,青雪顯得十分的開心,拉著寧淩和雨化蝶四處遊玩,卻把陸凡和寧風丟在一邊。
陸凡和寧風對視一樣,寧風畏懼的縮了縮腦袋,顯然還記得路陸凡曾經教訓過他,陸凡柔和的笑了:“在這裏,你不用拘束,我們都是風月弟子,在師門裏,沒有高低之分。”
寧風小心的望了一眼陸凡,沒有說話,隻是在目光的深處透露著一絲狠厲。
陸凡自然是發現了這一股狠厲,他皺起眉頭,並沒有戳破,他相信,以寧風的見識,不會隻有這樣小的氣度。
就在這時,陸凡一行人經過了一座名為“迷鳶樓”的華麗木樓,隻見門外站著一排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笑吟吟的向著過路的行人招手。
陸凡撇了撇嘴,倒是青雪來了興致,領著寧淩和雨化蝶就往裏走。陸凡一把拉住青雪,怒道:“這是男人去的地方,你去幹什麽?”
陸凡看著青雪,此刻的青雪等人為了不太引人矚目,已經換上了男子的衣飾,可是隻要有人細心一點,就會看出她們的身份。
青雪撇了撇嘴,驕橫道:“怎麽?你們男人去的地方,我就去不得?我倒要看看,你們難道還想攔下我不成?”
說完,青雪領著一邊竊笑的寧淩和畏畏縮縮的雨化蝶進了迷鳶樓
。
陸凡和寧風愕然,對視一眼,苦笑一聲,隨著青雪進了迷鳶樓。
剛一進去,老鴇就贏了上來,滿臉堆笑:“喲,幾位公子,裏麵請。”老鴇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陸凡等人出身不凡,但是看到青雪好寧淩等人時她似乎錯愕了一下,繼而瞥見他們身後的陸凡和寧風,頓時又嬉笑起來:“幾位公子,我們這的姑娘,可是又聰明有水靈,不知道幾位公子喜歡什麽樣的?我是這裏的何媽媽,公子要是有喜歡的,盡管跟我說。”
青雪脆生生的笑道:“哎喲,我說何媽媽,你可不知道,我的口味叼得很咧。”青雪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頓時引得樓內的一眾男子回頭,他們看到青雪,都是眼前一亮。
老鴇心中暗暗吃驚,暗道:“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生的好生俊俏,這要是給我**幾天,豈不是能將所有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
不過想歸想,但是她可不敢打青雪的主意,青雪的身份,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女,根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老鴇心念幾轉,笑道:“公子說哪裏的話,隻要公子能來,我保證能為公子找到滿意的。”
青雪拍手笑道:“感情好,我就在這裏等,你把姑娘們都叫來,公子我好好選選。”
老鴇去喊姑娘去了額,陸凡和寧風很知趣的坐在了角落,寧淩一臉興奮,雨化蝶則是有些害怕的拉了拉青雪的衣袖,青雪不理會她,大大咧咧的坐在寬大的座椅上,似乎很期待,這時,滿樓的姑娘們都趴在橫欄上嬉鬧著,看著青雪,指指點點。
迷鳶樓內的鶯鶯燕燕,充斥了令人酥軟的氣味,花紅酒綠的世界,陸凡覺得有些不自然。倒是寧風有些呆滯的看著橫欄上的姑娘們,正是初夏時分,姑娘們有些貪涼,都穿著紗衣,袒露秀肩,看到寧風一臉呆滯的樣子,姑娘們嬉笑起來,朝著寧風招呼。
“寧師弟!”陸凡一拍寧風的肩膀,寧風驚了一下,忽而想到什麽?有些尷尬的低頭,陸凡微微一笑,寧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些失態也很正常,隻是……
陸凡嘲笑自己,看到這些陣仗,自己卻沒有絲毫感覺,難道六年的鐵血磨礪,自己的心智已經變得垂垂老矣了嗎?
正在思考間,老鴇將橫欄上嬉鬧的姑娘們趕了下來,排在青雪麵前,青雪一指陸凡,說道:“你過來!”
陸凡無奈的站在青雪身後,青雪看了看陸凡,又看了看眼前的姑娘,撇了撇嘴,似乎不是很滿意,繼而看向下一個。
青雪一個個仔細的挑選,一邊挑,一邊還道:“怎麽辦呢?小凡,都配不上你呢。”
寧淩此刻已經笑彎了腰,雨化蝶也是掩麵而笑,陸凡無奈搖頭。
“小凡,你說呢?你看上了哪一個?”青雪將所有人都看遍了,似乎都不是很滿意,於是問道
。
陸凡失笑搖頭:“我一個都看不上。”青雪泄氣道:“真是的,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就在此刻,青雪身邊一人大笑起來:“如果有姑娘你這樣的美人在身邊,我就看不上這裏的女子了。”
青雪和陸凡一起轉頭,隻見不遠處一英俊男子,此刻左擁右抱,望著青雪,哈哈大笑。
“閣下倒是好福氣,又三位美人作伴,英俊男子望向陸凡,似笑非笑。
陸凡卻是臉色一變,拱手道:“在下陸凡,不知道公子怎麽稱呼?”
“嗯?陸凡?”那人臉色也變得凝重了,推開了身邊的美女,起身抱拳道:“在下離火,久聞陸公子大名,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這位當是青雪姑娘了。”
青雪搖頭道:“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山是也。”
陸凡和離火失笑,沒有戳穿她。要是讓青山知道,自己的小妹冒用自己的名字去青樓,還不把鼻子都氣歪了。
“何媽媽。”青雪大叫道:“你找的都是什麽人,我家公子不滿意,你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青雪站在陸凡身前,仰頭道:“說出來嚇死你,他就是三大世家之一林家的少主,林逸,你惹得起嗎?”
陸凡已經說不出話了,隻有心裏默念:“林兄莫怪,林兄莫怪……”
寧淩和雨化蝶已經笑的站不起來了,但是青雪踩了兩人一腳,寧淩和雨化蝶才收斂了笑容,但是看他們樣子,陸凡都為她們難受,憋得太痛苦了。
何媽媽有些急了,連忙道:“公子莫要生氣,莫要生氣,我們還能給公子找,保證有公子喜歡的。”
青雪撇了撇嘴,說道:“都是一些胭脂俗粉,你還好意思拿出來?”
就在何媽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時,離火大笑道:“青山兄既然有如此眼光,何不去找這裏的花魁,說不定公子憑著自己的才學,能贏得花魁的芳心也說不定。”
青雪眼前一亮,喜道:“當真?你且說說,這花魁是什麽樣的,我如何才能見到?”
離火打開手中的折扇,微笑道:“這花魁,可不是你想見就見的,這迷鳶樓中來來往往的男子不少,但是能闖過花魁四關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哦?”青雪來了興致,問道:“哪四關?”
離火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還能有什麽?不就是琴棋書畫這四關,說道這花魁,來頭可不小,多少翩翩公子,想一親芳澤,但是都敗在這四關麵前。
青雪疑惑道:“真的這麽厲害,好,我就去會一會她!”
說完,就拉著寧淩和雨化蝶在何媽媽的帶領下,上了迷鳶樓的頂層閣樓
。留下陸凡和寧風二人。離火見青雪離去,拱手對陸凡道:“陸公子,都說這迷鳶樓上賞月,可是人間一打雅事,不知陸公子可否賞臉。”
陸凡點點頭,離火推開眾姑娘,指引著陸凡向上去。
“來人,將望月閣給我包下來,今夜、我要宴請貴客!”
“是。”離火身後的幾名小廝躬身離去,離火一伸手:“請!”
陸凡輕輕回應道:“請。”說完,領著寧風隨著離火走了。
“這離火,不一般。”陸凡暗暗想著:“這小小的青樓中,大多是幻師,少有天師,可是這離火年紀輕輕不說,竟然是天師,而且,這周邊的人,似乎還很懼怕他。”
帶著疑問,陸凡隨著離火上了望月閣,隻見眼前一條七彩琉璃的河水,緩緩東去。河水上漣漪不斷,被街上的彩燈映的五光十色。河水之上,漂浮這幾百隻小船。有些還亮著燈。
離火看著河麵,歎道:“這是風月天都最最出名的流月河,它是流金之河,更是流淚之河。”
陸凡詫異的看著離火,離火歎道:“這流月河上,最出名的莫過於河上的無數青樓,這裏的姑娘,大多是從易州那一邊逃難而來的,也有一些是玄州那一邊,逃避妖獸災禍而來的,是想,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身陷青樓之中?”
陸凡驚訝的瞪大了雙眼,疑道:“你說的可是事實?”
離火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這流金之河,是因為,無數幻師天師,他們在這裏一擲千金,風流快活,所以為流金之河,而這流淚之河,是因為,這風流快活的背後,全是弱女子的淚水。”
酒席已經被擺上來了,離火說道:“坐!”陸凡沒有推辭,和寧風坐下。離火斟了一杯酒,說道:“你看著這河上的船,每一艘船上都有一名船娘,她們就在這船上賣身。你看,這船上燈還亮著的,她們今夜就沒有客人,接下來的日子的就不好過了。”
陸凡知道要是沒有客人,就會遭到龜奴的毒打,但是他也不能改變什麽。離火長歎一口氣,對身後兩名小廝說道:“你們去那些燈還亮著的船上看看,要是沒有客人,你們就給她十兩。”
陸凡暗暗不語,倒是寧風坐不住了,罵道:“怎麽會這樣?天都就不管嗎?”老夫詫異的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寧風的本性不壞,隻是和自己有些過節罷了。
離火大笑道:“管怎麽管?誰來管?天都中的人物們高高在上,誰來管這些小人物的死活?”離火說著說著,目光漸漸變冷:“天都與烈焰天都開戰,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人被迫賣兒賣女,多少女子被逼良為娼,這些,天都中的大人物們,又怎會知道?”
寧風頓時沒了話語,陸凡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目光遠望,初夏時分,河邊的綠柳還在
。
“這裏的百裏堤,是六千年前蕭玄前輩所建的,他建造了這個堤壩,在這裏蓄水,灌溉農田,可是誰能想到,這裏卻成了風月場所。風月天都,風月天都,是否覺得這是何等諷刺?”離火飲盡杯中酒,長歎道。
陸凡沉默了,他從前方歸來,見過了無數的生死,人們為了生存,不斷的掙紮,為了活下來,他們不斷的努力,為了保衛家園,他們不惜付出生命,可是他們保衛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糜爛的流月河!
陸凡有一種衝動,就想祭起天歌踏月劍,一劍將這百裏堤壩劈得粉碎,將這滿城的浮華盡數淹沒!
隻是,陸凡沒有這麽做。就在此刻,青雪回來了,陸凡收斂了心神,看見青雪氣呼呼的回來,不由的問道:“怎麽,見到了嗎?”
不問還好,一問青雪頓時大怒:“氣死了,氣死了,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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